尤其是和莲子接触之后,我更加相信梅子去了城里一说是杨胡子和公司共同编造的谎言。
现在,我相信杨胡子在墓园至少已欠下了两条半人命。
一是梅子,人不会无缘无故地上吊,杨胡子在这事中一定有某种罪恶;二是葬在后山的那个八岁的男孩,尽管孩子他妈说孩子是得白血病死的,但我对她提起杨胡子时,她在电话里又只有呜咽了。
从侦查学的原理来说,当事者回避谈起某人时,某人一定有作案的嫌疑,因此,杨胡子极端恐惧的这座小鬼的坟,其死者一定与他有关。
这就是两条人命。
另外半条人命,是叶子。
叶子的身世仍然扑朔迷离,在各种可能性中,不排除叶子有被杨胡子用邪术控制的可能。
连坟山周围的村民都对叶子在这里守墓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说叶子是梅子显形是迷信,那杨胡子捣鬼的嫌疑更大了。
在我焚香送鞋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两件事。
一是小弟手拿抹布站在堂屋门口观看,他的脸上好像有讥笑我的表情;二是院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我发现这是那个叫素英的女人带着她五岁的孩子又出现了。
焚香送鞋完毕之后,我走到院门外和素英打招呼,并问这孩子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素英说,没办法呀,送他到姥姥家以为会让他忘记这里的,可接他回来后,又成天吵着要到这里来玩了。
素英今天穿了一条黑裙子,而当地农妇是很少有穿裙子的。
而且,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不仅穿了裙子,上衣也曲线毕露,脸上还放光。
这表明孩子去姥姥家后,她的偷情不止我撞见的那一次。
偷情使女人灿烂。
有毒素的东西都这样,比如花呀蛇呀,带毒的都要漂亮一些。
这时,那孩子突然跑过来,稚声稚气地对我说,叔叔,带我去山上吧。
女人的脸上立刻变了色,对孩子大声喝道,盼盼,你说什么?山上都是鬼,会吃了你的。
女人越说越气,还打了孩子一巴掌。
然后,她拉着呜呜哭着的孩子走了。
我回到院里,听见堂屋里的电话响了。
我进屋去拿起电话,没想到是杨胡子打来的。
他说再有几天他就要回来了。
我说你们的考察还不到一个月呀。
他说考察提前结束了,因为南方几省都闹洪灾和泥石流,各个坟山都在忙着防灾,没人接待我们了。
他还问了我们的情况,我说一切正常,请领导放心。
杨胡子便笑了,说大许你变得会说话了。
 ̄文〃√
 ̄人〃√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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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说〃√
 ̄下〃√
 ̄载〃√
 ̄网〃√
杨胡子说我变了的话让我警觉。
他回来以后,我还得装傻才行,只有这样才能揪出这只老狐狸的尾巴。
我放下电话后,发现小弟一边擦窗户一边还在观察我,我便对他喝道,你看什么看!没想到,我的声音让小弟浑身一抖,手中的抹布也掉在了地上。
他胆怯地说,我没、没看什么呀。
我又喝道,你过来坐下。
他犹豫了一下,乖乖地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说,刚才我在烧东西时,你在笑我是不是?他低着头说,没。
我说,我知道你觉得我那样做是迷信,那我问你,究竟有没有鬼魂?他仍低头说,没。
我说,听说你来这之前守了一年的太平间,你遇见过鬼吗?他的回答仍是一个字,没。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白得像没晒过太阳,不知道这是否与他守太平间有关。
我说,看你的年龄,正该读大学的,为什么出来做这些事?他说,没考上大学。
不过,我恨死读书了,从小学到高中,父母每日每夜都让我读书。
我说,你选守太平间,又来守坟山,父母知道吗?他说,不知道。
我对外都讲是在一家服务公司上班。
我又问,上班的地方那么多了,为什么选择这职业?他低着头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这职业也没什么不好。
我说,做这职业很难找女朋友的,你想过没有?你有女朋友吗?他立刻涨红了脸,回答又变成了一个字,没。
小弟的这副熊样让我放心了,至少,他不是薛经理为了报复我而派来收集我不良证据的人。
而且,这毛孩子不信鬼不信邪,以后若是恢复上坟山巡夜,让他去最合适。
而我更愿意做他的工作,大白天上坟山去擦擦墓碑,或者打扫院里和这小楼的卫生。
现在我们每间房里的清洁都由他做,如我争取到这事,正可以借机将杨胡子和叶子的房间清查清查,我相信会找到对破解真相有用的东西。
没想到,我计划要做的事比预想来得更快。
到这天下午时,我就进到叶子的房间里去了。
当时,我正坐在堂屋里,听着空寂院子里的鸟叫声,小弟突然大惊失色地跑下楼来叫道,大许哥,楼上有蛇!我问什么地方,他说在叶子房外的露台上。
他说他正想去打扫露台,开门便看见一条蛇正趴在门口,想要寻机进屋的样子。
我随即抓起一把挖坟坑用的锄头上了楼。
进了叶子的房间一看,不好,那蛇已窜进屋来了!它盘在床头柜的旁边,头颈却直立着,想要往上蹿的样子。
我手握锄头慢慢向它靠近,也许它嗅到了我这个特种兵的气味吧,它猛然间改变方向,一下子蹿出露台门出去了。
我跟了出去,它已盘在露台的晾衣绳下。
我看准它的头,一锄头下去,它立即身首分离。
只是我这势大力沉的一锄头,将空中的晾衣绳也同时打断了,叶子晾晒的衣物散落一地。
小弟在我身后看得目瞪口呆。
我心想,你不怕鬼不信邪,总还有让你害怕的东西吧。
而这东西我不怕,在山里当特种兵时,各种各样的蛇见得多了。
我用手抓起这条无头的蛇,它的身子还在不停地蜷曲。
我对小弟说,把它拿下楼去,今晚炖来吃吃,改善一下伙食。
小弟便往后退。
我不敢拿,也不敢吃。
他说,你要小心,这蛇有毒的。
我笑了。
小弟,我教你点知识吧,这是一条又长又肥的菜花蛇,你看那地上它的头,圆形的,是不是?而毒蛇的头是三角形的,身上一般有红或紫的花纹。
小弟一脸敬畏地看着我说,没有毒,我也不敢拿,你看它还在动呢。
于是,我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说,那你总得做点事吧,把这些弄脏的衣物拿下去洗了。
小弟像得救似的赶紧收拾起地上的衣物下楼去了。
我正要拿蛇下楼,突然想到何不趁叶子在坟山上,看看她屋里的东西。
我随手把蛇挂在脖子上,首先引起注意的还是床上的那件猩红色睡衣。
我拎起它,手上便感到丝质的滑润。
这是我第一次用手接触到这件睡衣,它的真实性不容置疑,包括它醉人的猩红色,冯诗人说它在另一个空间会变成黑色是没有道理的。
我把睡衣轻轻放回床上后,转身想翻看她的抽屉。
可是,条桌和床头柜的抽屉都上了锁,这让我失望。
于是,我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这使我有了意外的收获。
在一本书中,夹着一页只写了个开头的信,我如获至宝地读了起来——
爸爸妈妈,我很想念你们。
我一切都好,住的地方也很安全,请放心。
我盼望着见到你们的那一天。
这些日子,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够对付任何艰难……
读着这些文字,我的心跳得很快。
遗憾的是这信刚开了个头,我一时还无法捕捉其中的信息。
如果按叶子自己的讲述,她这样给家里写信好像也属正常。
正想再翻翻另外的书,小弟却上楼来了,他进门就惊叫一声,我知道是我挂在脖子上的蛇吓着了他。
我说,叫什么叫,胆小鬼,你又来干什么?他说找点洗衣粉,我说别在这房里乱翻,洗衣粉,周妈的厨房里就有。
为了避嫌,我和小弟一起出门,关上叶子的房门后,又和他一起下楼。
我想叶子以后如对我有什么怀疑的话,小弟便是我没待在她房里的证人。
这天晚饭,我继离开特种兵部队多年以后,又吃上了蛇肉喝上了鲜美的蛇汤。
可是,对这道菜饭桌上没人响应。
小弟是照例端着饭碗去院子里了,周妈和叶子是坚决不吃。
冯诗人在我的鼓动下动了心,可刚拿起筷子又止住了。
他说,还是不吃为好,蛇是有灵的东西。
最后只有哑巴响应了我的号召,他从嘴里吐出一块蛇骨头后,对我比了比大拇指。
我也对他比了比大拇指,意思是哑巴挺棒的,敢吃蛇的人才是勇敢的人。
因为这条蛇,我和叶子的关系有了某种变化,这就是她开始向我寻求帮助了。
晚上,她主动来敲我的房门,她说她老担心还会有蛇出现,让我去她房里看看。
这次是她主动请我去她那里的,我骄傲地上了阁楼。
进她房间后,我先在房间几个角落看了一遍,然后又拿着电筒到了露台上。
我用手电光射向伸在半空中的树丫说,看见没有,今天那蛇很可能是从树丫上掉下来的,爬那样高,蛇也有失足的时候,要不,明天我帮你把这些伸过来的树丫砍了。
叶子急忙连声道谢,然后又不放心地说,你再帮我各处看看,万一还有蛇藏着。
我用手电先里外察看了一番后说,现在绝对没有蛇了,你放心睡觉吧。
她说,放心不下呀,我的床上,睡衣上,书桌上,好像都有蛇的气味。
我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把蛇挂在脖子上在她屋里翻动东西的情景,难道那蛇的气息都扑到这些东西上去了,这叶子的鼻子也真是太灵了。
我说,我觉得这屋里没什么气味,你是害怕了,心理作用。
她怯怯地说,心理作用?也许是吧。
叶子似乎镇定了些,她问我喝水不,我说不渴。
她又说,你今天有件事做得不对,那些掉下来的衣物,里面胸罩什么的都有,你不该叫小弟去洗。
他今晚一直不敢抬头看我,我就觉得出了什么问题。
我顿时有些尴尬。
我急忙说,我当时,一点儿没想到这些,真的。
要想到的话,我就替你洗了。
我心里一急又说错了话,她说,你也不许,这种事,等我回来做不就完了。
我连声说,好,好。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我也注意到更显羞怯的还是叶子,她在说到衣物里胸罩什么的都有时,不但回避了我的眼光,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阵红晕。
羞怯感虽说是女孩子共有的天性之一,但在叶子身上出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大学读书时我曾经读到过,正常情感是以正常的理性为基础的,联想到叶子在那封家书中表达的亲情,这些健全的情感和理性,也许表明了她并没有被鬼魂或邪术所控制。
这天夜里,也许是吃了蛇肉喝了蛇汤的缘故,我睡在床上后感到浑身燥热。
睡着后我梦见了露台上晾的衣物,长长的晾衣绳上挂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胸罩和小裤衩。
突然,小弟出现在晾衣绳下,并踮起脚尖用嘴唇去凑近一个白色的胸罩。
我冲过去打了他一个耳光,叶子却跑过来拦住了我。
她说小弟还小,不懂事。
我说十九岁了还小吗,他守太平间工作都已一年了。
这时,我听见了手推车的车轮声,回头一看,小弟正推着一具直挺挺的女尸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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