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让我去冰箱拿饮料吗?”
“那你看都不看就喝啊?”
“我只看见长毛的鸡蛋了。”
“小笨蛋!”槟榔心情不错地说。我却总在嘀咕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问我在男人房间里洗澡的那件事。他提前回国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看到巧克力了吗?”真亏他沉得住气,还是不提那件事。
“没有。”
“我猜你就没找。”槟榔说着行李箱,拿出一盒巧克力,看起来就好诱人,“快尝尝吧!”
他把巧克力递到我手里,上面有我不认识的意大利字母组合。出于礼貌,我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张折叠的纸。我看了槟榔一眼。“打开看看。”他说。
保证书:我王启华发誓爱章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忽然发现,不是槟榔高估了我,就是我低估了他。如果这就是他为我准备的礼物,我得承认,这要比戒指高明许多。
我不敢看他,我盯着这张纸,我发现这张纸上一滴一滴地开始落下泪水。
字体是向右倾斜的,我的心是向着槟榔的方向倾斜的。我有多久没有收到手写的信了?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认为我是故意的,其实我的英文名字也是Joe,J—o—e,Joe!” 他说。
“一个Joe倒下去了,千万个Joe站起来了!你不要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丝毫不逊于那个Joe。”
“人生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上帝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你相信我会比他还要爱你吗?”
“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故事?你真是一个小笨蛋!我看了你的书,给你写了几封信,你都没有回,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破译了你的密码,998001,你这个小笨蛋,所有的密码都是一样的。你的信箱里,有你们写的信,还有他的邮箱地址。我又打开了他的邮箱……”
“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认为我是故意的,其实我的英文名字也是Joe,J—o—e,Joe!”
Joe——嘴巴微张三分之一,嘴唇无须用力,舌尖轻抵下牙,走一点点鼻音——Joe。
深情地。
像永恒的爱人那样深情。
你会发现,你也流泪了。
这是晚饭时间,我们把彼此当作最可口的晚宴。他亲吻我的嘴,好像要把我的嘴吞下去,好像我的嘴里有什么味道一样。他说我的嘴里有淡淡的桃子酒味,他醉了。在这窒息的距离里,我们迷失,迷失在这么温暖的秋季。空气散发着暧昧的膻味,粘稠得让人难以呼吸。他医好我的伤疤。他是我的天空,和Joe一样美妙的天空。一刹那间,我相信天空就是他和Joe一起搭起来的。上帝为我打开的窗子里有和门外一样的风景。那一刻,这一刻,我相信他的一切。他的微笑,他的甜蜜,他的野蛮,他的冲击,都是因我而起。
除了爱,还有什么会有这种力量?
我们在相爱。
我爱槟榔。
我爱槟榔!
我爱他!!!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槟榔对我说要带我去见他的爸爸。
我喷上CD的“真爱”香水,揣着GUCCI的钱包,戴着意大利产的925银手链和GUESS的太阳镜,与槟榔一起奔波在去见他爸爸的路上。我心里其实特别忐忑。“见父母”对于正常的适龄男女来讲,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槟榔安慰我说没关系,他说他妈妈已经见过我的照片,很喜欢。
“你妈妈什么时候看见我的照片了?我有给过你我的照片吗?”
“从网上看见的啊,小傻瓜!”
“你妈妈喜欢我并不代表你爸爸也会喜欢我啊!”如果他们兴趣爱好这么一致的话,他们也不会离婚了。这是我想说而没说出来的话。
“他会喜欢你的。”槟榔信誓旦旦地说。“去‘油纸伞’!”他对出租车司机说。
“怎么去那儿?”我真没想到。这世界上难道只有“油纸伞”这么一个可以见面的地方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也好,可以把我的电脑拿回来。”我突然就说漏了嘴,不过槟榔好像没听见。约在这么一个地方见面真是我没想到的,不知大仙看见我和槟榔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不会碰到他吧。就算碰到他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会冲过来说:“这个女人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他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应该理解我这个年纪的玩笑和说话不算数,不会当真的。
槟榔拉着我的手一直上了三楼,我的心就随着楼梯的上升一直攀升。真是太恐怖了,怎么非要约在三楼?
槟榔一直拉着我的手走到大仙的办公室门前。难道和他爸爸见面还要让大仙阻止其他客人到三楼来吗?他爸爸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槟榔敲响了大仙的门,大仙在里面喊:“进来。”槟榔拽着我的手,特别使劲,好像生怕我跑了一样。
“爸,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你认识的,小多。”槟榔对大仙说。
马桶,我亲爱的
我吃了药,劳拉西泮、扎来普隆和安拿芬尼,我坐在“生于80年代”的吧台前,学长接到我电话答应我马上过来。不过在他之前,悠悠和那个伪名人已经在了。伪名人坐在我旁边问我一本书的出版过程,口气颇像刚刚写完一本《包法利夫人》。我真想告诉他,等他成了真名人就不用问这些了,随便胡诌一本《伺候月子》就可以大卖,但我还是耐心细致地告诉了他,因为我相信这个虚伪的白痴不可能会有那一天。悠悠站在吧台里穿着性感的迷你短裙,水红色,我真想问她下半身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学长来了,我们从歌顿金酒换成芝华士,从吧台的高脚凳换成暧昧的软沙发,从一臂半的友谊距离换成肩并肩手挽手。
我对学长说我完蛋了,我的一夜情对象是我未婚夫的父亲。学长诧异地对我说,我还以为你一直爱的是我呢!
我笑了,我问他,你觉得这可能吗?
他喝了一口琥珀色的芝华士对我说:“幸亏没娶你,不然绿帽子还不压得我得颈椎病啊?”
我晃着手里的杯子,拿下巴指了一下吧台。那里悠悠和伪名人谈性正浓,悠悠正在做亲吻状。
“现在你的颈椎就没事了吗?”
学长看了一眼,伸出胳膊把我搂住,说:“你在嫉妒?”
我躲开他的怀抱,说:“你的颈椎重要。”
不知道悠悠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学长拥抱我的场面才跑过来,总之她一坐下就倒在学长的怀里,长长的腿伸得老远。学长划拉着她的头发,极有成就感的模样。我端详着坐在吧台跟前六神无主的伪名人,感觉他像一只误入玻璃瓶的苍蝇,满处乱撞,眼睛里塞满了委屈的泪花儿。
“悠悠,嫁给我吧!”伪名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悠悠跟前,让我们全都措手不及。我差一点就要伸出手去把他老人家搀起来,后来想想这里面确实没我什么事,我就当看热闹好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伪名人的又一次演出。
“我不相信你!”悠悠照旧躺在学长怀里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精神。再看学长,一脸的得意洋洋。老实说,如果有人跪在我面前求婚,我估计我的反应决不会这么平淡,也不会冒出这么一句。要么接受,要么拒绝,“我不相信你”究竟是代表拒绝还是接受呢?
“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呢?明天我们去领结婚证还不行吗?”
如果这真的是伪名人的又一次演出,我想我会为他鼓掌,可那情形真的不像!他看起来是那么爱悠悠,没有悠悠简直一秒都活不下去。我都有点可怜他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悠悠稍稍昂起头问学长。
“看你的意思。”学长笑眯眯地回答。毫无疑问,他是胜利者。换个更人道主义的说法,学长很尊重女性的选择。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活怎么比小说还要小说?真的不需要什么想像力去创作了,只要把真实的生活原封不动地写出来就行了!
“他都结婚了,你跟在他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伪名人继续苦口婆心地开导悠悠。啊,老天,我真的受不了了!他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起来了,比他奶奶死时还要伤心!
“我不相信你!”悠悠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
手机设置的《欢乐颂》第100万次响起,我第100万次感激。电话是要采访乔的那个记者打来的,他说已经采访完乔了。我挺敷衍地谢了他,因为这确实不是我关心的。
“哦,对了,他太太生孩子了,好像早产了两个月。”记者说。
“是吗?男孩女孩?”我心里虽然有些许醋意,但一听是新生命的诞生,心里还是特别高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总是特别喜欢孩子。这话幸亏没让小妖听见,否则她又要欢呼雀跃地想把孩子卖了。
“男孩吧?我也不太清楚,是个黑人。”
“啊?什么?”我怀疑我的手机信号太差了。自从上次它在马桶里洗了澡,信号就越来越差。我曾经试图换一个手机,但我爸爸坚持要我自己付款。一想到我目前的收入状况,我觉得还是忍了吧,早知道就连卢任先生也一起忍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伟大的小说现在出版了没有?
“他太太生了一个黑人。”
“什么?!你听错了吧?黑人?就算那孩子黑点,也不至于是黑人吧?”
“不是,是真的黑人!我当时就是在产房门口采访的!那时孩子还没生呢,我觉得这个时候采访肯定有新意,就去了。采访快完的时候,护士出来了,你那个教授就过去问是男是女,那个护士含含糊糊地也没说清楚。一会儿抱出来一看,是个黑人!我是第一次看见黑人小孩!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想不到他们是那么黑……”
乔被打倒。肯定的。比上一次还要狠。
“这个你不会写吧?”我结结巴巴地问。
“嘿嘿,你说呢?”
“你要是写了,我就杀了你!”
“小多,不至于的吧?他不就是你老师吗?”
“你知道是我老师就别瞎写,你盼着他们两口子离婚是怎么的?你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
“我没说我要写,就是跟你说一声,看你急的,就跟那孩子是你生的似的。稿子都签复印了,只写了他的学术成就,你就放心吧!后天就能看见了,你提醒他看报纸吧!”
“好的,谢谢你啦!”
“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夏无力……”
我把夏无力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嘱咐他千万别说号码是我给的。我真不该为了乔牺牲夏无力,可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何况我早就答应过他,人应该信守诺言。
“今天是几号?”回到座位上我问学长,伪名人还在地上跪着,真他妈的烦!
“10月8号吧?”
“哎,听见了吗?今天是10月8号!”我踢了伪名人一脚,对待这种人就是该踢。“真想娶她,明天拉着她办证去!别在这跪着了,看着就烦!有这工夫你给你奶奶上柱香不好吗?让她保佑你别让雷劈死!”
悠悠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心里算计着乔李孔婴的受孕期。这下乔可有的受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报应!该!
伪名人让我弄得狂没面子,没有人给他台阶下,他就自己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