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音像店的事,这时的版本已变成我伸手揽住了张娜娜的腰,而且还不规矩地和她打情骂俏。这让我能说什么,我一文学青年在这事上也是有口难辩像一个白痴。幸好她不认识张娜娜,要不就连她的清白也给毁了,接着就是一堂无聊的政治课。众所周知,这是每一个高中生在家里的必修课,而且我妈的水平之高和希拉里有一拼,雄才滔滔从芝麻绿豆扯到国际形势。话语意味深长,我们全家都靠你呀!开始时我还热泪盈眶,暗自发誓洗心革面,后来次数多了我一扭头进了我的房间低头写遗书,感到这世界太没意思了。
结果那晚上我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迷迷糊糊跛着腿去上学,没有出我的所料,事情的发展已成燎原之势。邻居的小姑娘以前崇拜我像崇拜蜡笔小新一般,现在见了我那眼神那表情好像我会性骚扰她似的。
妈的。我说,真没想到。
就算我周延真不是个玩意儿,对你一小丫头片子也是没兴趣。事实上这个小姑娘一脸雀斑,长得实在是没前途。我想了想,还是早点儿上学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于是我就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很多人看着我这个跛子,就连旁边出来上早班的乞丐也用同情的目光看我。这让我深切认识到一个残疾人活在世上是多么不容易,那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
好不容易进了教室,想想也是真不容易。我是拖着条跛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进来后真想找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他哭诉。谁知,查必良带着两个人冲到我面前,对我一点头跟一小日本似的说:龙哥,我们学校三鹰已经准备好了,正等你出来摇旗呢!
我靠!他还真会搞笑,搞的真像《九龙冰室》,好像我真成一废物了呢!
当时我真想说不行,我不当大哥好多年。谁知头一热,大手一挥说:好,等我伤好了,我带你们把这儿夷为平地鸡犬不宁片甲不留。
他们三个一听,还有下面的同学正要发笑,可是竟又忍了下去,然后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我知道我又惹麻烦了。在我的身后我感到凌厉的杀气,像要把我撕成千百块做下酒菜。班主任这个老家伙已站在我身后两眼如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两眼如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你说要让哪儿片甲不留?
倒霉从今天早上开始,站在走廊上我暗骂:靠,够狠!连个残疾人也不放过。
但是作为一个文学青年,我具有身残志坚的优良品质。虽然,凉风像刀子似的,但我还是闭起眼睛站在教室门口构思起我的小说。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看也不过如此说的就是我。早上起来还没有吃饭,而那个老家伙现在恐怕正在哪个面摊上吃着热烫烫香辣辣的牛肉面,还一边勾引那漂亮的老板娘。我为此恨得牙根直痒。待哪一天我在文坛上崭露头角,一定把你写进小说,贬你贬得一无是处。我正为此盘算,忽听见哗啦啦的声音,原来是值周的同学在扫地。我们班在一楼,加之我的位置格外显眼,我想今天我的人算丢尽了。睁开眼睛一看,那个扫地的家伙也正抱着把大扫帚看着我。我心说看什么看。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厮不但是个女的,而且正是以前那几个早上和我赛车的丫头。她那眼睛眨巴眨巴的,八成也认出了我。可惜那不是含情脉脉的双眼,而是充满了好奇,像看一个外星生物。我想你拿着个扫帚跟哈利·波特似的什么怪事没见过,看我干吗!这个时候,由于这丫头过于投入,不小心踩住了她拿的扫帚。至于发生了什么,各位可以试试你拿着扫帚走并踩到它会是什么样子。反正这丫头是摔得四平八稳实实在在,看来这丫头比我倒霉多了。出于恻隐之心,我走下台阶正准备去扶她,谁知她一骨碌爬起来,拍拍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像阵风似的跑了。动作之快令人咋舌,我想妈的,你是钢铁之躯啊,摔了一跤还能跑那么快。接着又有些怅然若失,说不定这是个认识她的机会,可惜错过了。我决定明天早上再在那老家伙面前充回牛逼让他再把我罚到走廊上。突然我听到一声断喝:
少年查必良伤人事件 第十二章(2)
周延,我要你站到走廊上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老家伙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他的模样颇为糟糕,一副内分泌失调的样子。看来我以前对他的揣测是对的,这再次证明我是一诸葛亮。可是诸葛亮也要罚站,我乖乖地回到了走廊上。老家伙也是五十多快退休的人了,活这么大半辈子容易吗?我又何必跟他计较!
然而这个世界上是有那么多不知好歹的人。下了自习,饥肠辘辘的我还是被他叫到了办公室。
周延,我得开导开导你。说这句话时老家伙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我又有了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
众所周知,一个男人到了50岁,是很喜欢唠叨的。特别是像老家伙这样,马上就要退了,可职称并没升多高,意味着他的退休金会不够他折腾,老年境况堪忧。加上他有个比他还会唠叨的老婆,那么他将这些怨愤发泄到我头上是在所难免的。别的没什么,他偏偏说到我写作文写得乱七八糟没品位。这让我很是恼火,于是我和他顶了一句。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那老家伙又泡了一杯茶,决定和我彻底干下去,说得天昏地暗地球倒转。
走出办公室,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可这是三楼,说不定不会死掉,由一个准残废变成一个真残废。那真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我将在别人的嘲笑声中苦度残生,权衡再三,我还是走了楼梯。
又得考试。这次是和二年级的学长们插班考,我想这下好啊我能在考试时向他们请教。谁知我还没开口,那厮却先问了我一个问题。我靠!我是一年级啊!我白了他一眼随口说了个答案,没想到他下午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真厉害,那题对了。真是讽刺,我自己随便选的一个答案却错了,于是我再次对考试失去了信心。而可恶的查必良竟然提前交了卷子,让我眼红不已。
这次考试的成绩要向家里通报,我知道我的这个年又要玩儿完。
考罢后本来准备放假,可是学校硬是多此一举准备了一次文艺汇演。所谓汇演其实就是把Y中的漂亮MM拉上台去练一把,就跟溜牲口似的。可是没有想到查必良也报了名要唱一首歌。
我说查必良你那破嗓子跟锣似的还要唱歌。
你懂什么!这叫挑战自己。他说。
那你准备唱什么?《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吗?我说。
浑蛋,你才丑呢!我要唱《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我听后晕倒,倒之前没忘说一句你真牛。
正式演出的时候,Y中的精英与人渣们济济一堂,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景象。查必良已经跑到后台据说是化妆。然后我碰到了张娜娜和甜甜,两个人手牵着手,天真烂漫的样子站在那儿。
我说,你们俩靓女就不上台表演个节目?
张娜娜嘴撇了撇说,我才不上去丢人现眼呢!甜甜也跟着点了点头。
真是俩腼腆少女。
我又说:查必良有个节目呢!
我知道。张娜娜不冷不热地说。
那待会儿你可要给他喝彩。我说。
我给他喝彩你不生气?她故意问。
说哪儿去了!我又把话岔开。这实在是一个敏感得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们三个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甜甜真是个乖孩子,她让张娜娜和我坐在一起,其实坐在一起也是白坐,只会让气氛更加不妙。
我给你的CD好听吧?我问。
嗯,那《我也不想这么样》好听,她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买这盘的?
我没有说话,被人看破心事总是不好的。
少年查必良伤人事件 第十二章(3)
这个时候节目开始了。报幕的是一小白脸似的油头粉面的小子,一出来就恨不得让下面的小姑娘们疯狂。我一看这厮不是查必良的死敌陈森吗?看来这小子越来越有前途了。我看了一眼张娜娜,她眼中是一种不屑的表情。
于是我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帅哥吗?
帅哥没良心。她一副深谙世故的样子,真是早熟。王尔德说过分早熟就是十全十美。这句话在她身上充分体现,因为她又加了一句,你也没良心。
这好像在说我也是一帅哥。这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
第一个节目照例是歌舞,我想这些丫头们花似的一朵朵,又要引起疯狂了。谁知这次全场鸦雀无声。女孩子们忙着妒忌,而男的兄弟们却在那儿瞪着眼睛流口水。
真没水平。我看了看旁边的张娜娜,她正看着台上给了我个侧影,这也足够把我迷死了。
查必良的节目是第四个。他一出现,除了他的那群渣兄渣弟竟没有一个给他面子的。怎么说也是我一哥们儿。我大声吼道,查必良——这个音拖得老长,差点儿挂掉我的卿卿小命。我白了一眼张娜娜说,你怎么不给他来一个,他会感动死的。
你真要我给他加加油?她问。我说对。于是她风风火火地站起来,挥着小拳头吼道:
查必良,好好唱——
说完甩甩头发坐下,把我整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这丫头冲动起来会跟洪兴十三妹似的,这一下子把半个场子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查必良显然听到了并且真的很感动,等他把那首歌的高潮唱了过去就可以知道。
其实他的嗓子我了解,真的很破很破。这再次印证了爱情是多么伟大的能量!
至于以后的节目我是没兴趣的。可是我听到了一个我喜欢的摇滚舞曲的名称,便又盯到了台上,一个火辣少女正在那像着了魔似的跳着。然而我也承认她的舞步和音乐配合得很好。我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差点儿叫了起来,她就是和我赛车、摔跤不怕疼的钢铁少女。
张娜娜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眼睛都直啦!
我回过神来摸摸头说,什么啊!她是谁?
怎么?看上人家了?她接着又说,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她是我表妹叫卓扬。
我一听头就大了,打着哈哈说,哪能啊!哪能啊!
人这一辈子的巧合太多。就像严风的哥哥两次看打架两次都受伤是一样的。纵然是你五十年的枯坐也参不透的玄机,也许五天的冥想便能洞若神明,逃不脱的是命运的藩篱。
放假时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刑满释放似的表情,然后各自回家。张娜娜对我说你过年可要找我玩。查必良也是这样说的。我想大家过年都忙着拜年,像我这一单身文学小青年更是这样。美好的时光还是留给你们俩享受吧!所以一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我都在家写我的小说,虽然我的小说装了满满一抽屉可没一篇发表的。只是在同学们中间传阅,这也是抽屉文学!我开导自己。
我们这个小城镇是没有禁止放鞭炮的。因此年三十的晚上我买了十几个雷王别在身上,跟恐怖分子似的。我左手打火机,右手雷王,点了就向天空扔去。那声音响得绝对不愧对它那名字。有人在那儿放大焰火,五光十色很好看。我对这玩意儿有特殊的偏好,我望向天际绽开的一朵朵礼花,眼睛一眨也没眨,尽情享受着这无边的盛宴。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么好看的焰火,却如流星般短暂。我失落地把手放进口袋,吹着口哨走开去。 txt小说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