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驱魔师,有着狩猎者般身手和反应。他迅速抓起桌上的花瓶,拔出所有的花,瓶口朝空中重重一挥,瞬间形成的水幕阻挡了刀的攻势。
汉斯看得目瞪口呆,他深知奥兰比亚能力出众,但自来水好像不属于驱魔的范畴吧……
没时间给他发呆,他注意到年轻的驱魔师脸上露出疲态,虽然驱魔耗费的体力因魔物的强弱而不同,可仅仅是杀人魔的话,再嗜血也不过人类灵魂,严格点讲,根本算不上魔物。
可是此刻的幽灵有些古怪。
水已经将刀围成个球搁一边可以不予理会,原本幽灵身上变透明的部位开始冒黑烟,竟是在修复缺损的灵体,但大卫盾闪烁的光芒不断抵消黑色物质,以致修复的速度出奇的慢。
它正在魔化。
光明与黑暗的抗衡自古以来注定没有平局。
终于幽灵不再冒烟了,大卫星的亮度仿佛刺穿了它的身体,未完全魔化的灵体根本受不了。
“把它拿走。”
它看向奥兰比亚,楚楚可怜的双眼里没有泪水,却没人会怀疑它在示弱。
奥兰比亚撤走附加在大卫之盾上的力量,不由得松了口气。
力量不在,呈半魔化状态的幽灵有点不伦不类,全身透明一块黑一块,而因为灵体的不稳定,魔化部位减少的同时也带走了正常的部分。
它看着自己的样子焦急道:“我不想消失。”
奥兰比亚刚想说要是一直留在世间的话不可能不消失,可伍德夫人突然冲到他面前哭着说:“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
汉斯看不下去了,拎起她的衣角把她甩到一边,年老的身体先受刺激又受撞击,自然顶不住,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塞尔瞪眼指着汉斯的暴行,猛吐一口血,也晕了。
“……”
奥兰比亚无语地看着地上横躺的母子,想着该怎么把都去逃命的医生找回来,便听见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要不要!我不要消失!不要!救救我!”
灵体在渐渐消失,它没有痛觉,有的只是恐惧。先是四肢,再是身体,最后才是头,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点一点化为飘渺。
奥兰比亚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冽。
大卫星重新亮起,顷刻间淹没所有。
……
谁来充当主祭?
鸽子说,我将为主祭为吾爱哀悼。
谁来扶灵?
鸢说,若不走夜路我将扶灵。
……
良久,汉斯道:“我以为你会心软给它指条明路。”
驱魔师道:“我只会驱魔不会超度。”
汉斯挑眉,凑过身,在他淡粉色的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式的一吻,得意地笑了。
窗外的一棵山毛榉轻轻晃动,三两片黑色羽毛缓缓飘落。
事情解决了,结果很悲壮,人性的扭曲造就了一切也毁了一切。想来伍德夫人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事后汉斯趁奥兰比亚不注意,从他耳朵里拿出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被当场抓包。
“这是什么?”
“助听器,不然你以为人类的耳朵为什么能听见超声波。”汉斯道,“这是魔界的新发明,可以在原来的接收频率上提升一万赫兹左右。”
“魔界?”
“不是你们人类传统意义上理解,而是‘魔法范畴内的世界’的简称——虽然我觉得很蠢。”汉斯自顾自地解释道,却未留意奥兰比亚的表情变化,“那里的妖精天生擅长制作工艺品,这两年不知犯什么抽开始涉足制造发明了。这就是他们的第一个成品,不过还处在试验阶段,最好不要多戴,天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奥兰比亚开始收拾行李,眼神飘忽不定,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慌乱。
“你去过吗?”
“你说魔界?很少去,因为那里有我不想看见的家伙。”
“谁呢?”
“那还用说,当然是——噢!”
奥兰比亚回头,汉斯抱着左小腿满地打滚,小曼死命咬着不放,猫爪子还不停地挠。
“……小曼,你在干什么?”
“还用问吗,快叫它下去,血族的血是很珍贵的!”
黑猫终于被主人抱下来了,嘴里“喵喵”地叫着,恨不能一口吞了某只吸血鬼。
汉斯看看黑猫,看看其主人,郁闷道:“它跟我有仇吗?”
奥兰比亚失笑:“大概是无处发泄吧,因为带宠物出境比较麻烦,所以我拜托哈德神父照顾它。”
似是为了印证主人的话,黑猫又一声嚎叫,挣脱主人的怀抱朝汉斯扑过去,后者眼明身快,化为蝙蝠破窗而飞。
作者有话要说:
☆、撒旦叶
哈德神父笑呵呵地接过奥兰比亚送来的黑猫的时候,某血族三代正跟一堕天使打得不可开交。
三代的攻击力毋庸置疑,不然当初也灭不了二代;论速度,有翅膀的肯定胜过没翅膀的。至于汉斯的本能,在法国时已经试过了,他不想再栽一次。
天使善于飞翔,那是神的赐予,就不明白对于已经堕落的天使,神为什么不收回这项恩赐。
借由翅膀的配合,堕天使巧妙地化解血族的进攻,而他的攻击总是分毫不差地落在目标上。
汉斯怒了,堂堂三代从没这么窝囊过,再输的话别说被奥兰比亚鄙视,血族界也不用混了。
“撒旦叶,有本事下来打!”
“有种你上来啊。”堕天使撇嘴道。
汉斯磨了磨牙,喉部发出一段声波,顿时方圆百里的蝙蝠以他为圆心向其靠拢。
撒旦叶眼角跳了跳,感到翅膀突然一沉,回头,萌生了拆掉该隐棺材的念头——一堆蝙蝠挂在他翅膀上。
汉斯毫无形象地大笑:“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叫你的地狱军过来。”
撒旦叶淡淡道:“地狱正在建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么。”说话的同时从其背后喷出一股黑色火焰,蝙蝠全烤焦,翅膀完好无损。
汉斯瞪大眼陷入凌乱状态,蝙蝠本身不值钱,但训练一只蝙蝠就是技术活,由其还是批量训练。
撒旦叶不屑道:“地狱业火而已,烧给这几只有点浪费。”
汉斯咬牙切齿:“既然地狱这么忙,你怎么也跟我一样闲?”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比鬼还贪财的玛门。”
“……”
自以路西华为首的三分之一天使堕天,其与天使长米凯尔的交锋持续了无数个天界年,尔后两人双双陷入沉睡。地狱的恶魔与幸存的堕天使发生多次冲突,恶魔们对这帮不速之客深恶痛绝。
直到米凯尔的封印减弱,路西华才从长眠中苏醒,而当初提出一起沉睡的家伙却一脸见鬼似的看着他,这令他很不爽。
路西华的归来直接鼓舞了堕天使军的气势,一鼓作气攻下地狱,恶魔们统统俯首称臣,自此开辟了堕天使横行的时代。此后路西华以其黑帝之名命主城为“黑都”,开始了建设地狱的漫漫长征路。
撒旦叶是最早叛天的天使,堕落后既没去地狱也没在“星辰之战”上露脸。路西华给他“地狱七君”之一的名头其实很没道理,但七君里毕竟有两个恶魔,这么一想就觉得黑帝不管做天使还是堕天使都是没原则的。
血族的资料里关于撒旦叶的记录只有污点没有亮点。据说他跟某位大天使打得水深火热,最后挂彩遁逃,在经历了人界的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他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在其藏匿的“封印之境”把人家给干掉了。
血族在血族界和人界均有分布,消息同样闭塞,却也能把经过描述得如此惨烈,可见撒旦叶完全没辱没其“愤怒”的罪名。因而血族内部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认知,得罪路西华也好过得罪他。
在某个无月风高的杀人夜,汉斯都把白森森的牙齿贴到奥兰比亚白皙的脖子上了,这个无耻的堕天使突然杀出来不但打了他还把人劫走了。
为此,他去地狱找路西华,扬言地狱要再插手血族的事就踏平黑都,结果路西华轻描淡写地说:“守护天使除暴安良有什么不对?你多虑了。”
汉斯噎了,不为路西华含沙射影地骂他,只为这句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意思。
他在自家棺材里抑郁了三天三夜,实在想不通一个比天使还漂亮的人类居然有个如此凶残的守护天使,三观顿时毁了。
这个无耻的堕天使隔三差五地来找茬,汉斯百分百肯定,撒旦叶才不是什么守护天使,根本就是破坏天使,专门来破坏他跟奥兰比亚的感情的!
想到这里,新仇加旧恨,汉斯愤起直追,当年参与反叛二代的感觉回来了。
翌日拂晓,奥兰比亚回到汽车旅馆,楼道里的窗帘拉着,灯光有些偏暗。
他刚跨出电梯,突然一个错身翻到门的右边,抬眼便看到一捆晾衣架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自由落体。
停顿若干秒猛地转身,三捆晾衣架有违地心引力地水平朝他飞来,他迅速冲过去抓了两捆就往后扔,一声闷哼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余下的晾衣架恢复正常垂直落地,奥兰比亚一直走到楼道最里头才看见一名黑衣男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旁边是两捆晾衣架。
他淡定地摸出把银质细刀,在男子腿上一插同时又往其嘴里塞了颗大蒜,男子的脸瞬间如人类嗑了□□。
“我见过你,在法国的时候。”
当时十三氏族到底出动了多少吸血鬼连汉斯也不清楚,只是粗略地看了下告诉他至少前六代都来得差不多了,惟有托瑞多家只来了一个。对于族长的出格族人大都敢怒不敢言,难得有人敢站出来,汉斯对此非但没惩罚他还持有欣赏的态度。
双重冲击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没几分钟男子便神志不清了,任由奥兰比亚拖进房间。
汉斯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用脚按着遥控器,数字由小到大一轮轮地切换着,看见奥兰比亚拖了个男人回来脸色发绿,待看清男人的脸后由绿转黑。
“你送了只猫,对方送你血族当回礼?”
“路上捡的。”
捡的?汉斯狐疑地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驱魔师,又看了看男子腿上的银刀,感觉自己的血液逆流了。
奥兰比亚拔掉刀子,血族赖以生存的血液跟喷泉似的往外涌。
汉斯赶忙止血。
半小时后男子醒了,一睁眼看到奥兰比亚气血上涌,再睁眼看到汉斯,蔫了。
男子结结巴巴地说了事情经过,汉斯铁青着脸在他脑门上一拍,后者随即变蝙蝠,还是不能发声音的那种。
“他怎么了?”
“我封了他的力量,在我原谅他之前就一直这样。”
奥兰比亚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再捡一个就能平衡了。”
汉斯看向他:“什么平衡?”
奥兰比亚拎起蝙蝠的脚,认真道:“提车的时候可以更稳当,三点成一面。”
“……”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是这样炼成的
地狱不曾跟其他地方有往来,过去是因为客观因素产生不了交集,路西华回归后则明文规定必须跟其他四界保持良好关系,法令一出全场静默。
五界的划分其实是路西华一意孤行下的定义,分为天界、人界、魔界、血族界和地狱,但谁都明白除了天界人界血族界,余下全是魔界的范畴,路西华的行为等于直接挖了魔王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