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书架则摆放了一本本装订精美的书,随手取出一本都能看到翻阅的痕迹,以及用铅笔做的批注。
想起很久以前,每当加百列走进他的宫殿,迎面而过的尽是冰冷的装饰物,加百列的心情是不是也跟现在的他一样渐渐跌入低谷呢?
黄昏的夕阳深邃绚烂,如同一幅上了沉重色彩的油画,美得让人窒息。橙黄色的光芒穿过金色橡木林,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射入屋内,落在了实木地板上,有一小片阳光罩住了长沙发的一角。
直到地平线上再无一寸日光,楼上传来终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沙卡利曼耶尔倏地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却见查德希尔和卡麦尔沉着脸走下来,他们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
“他呢?”
“他?”
卡麦尔的反射弧显然没能跟堕天使产生交汇,他的肚子被查德希尔的手肘顶了一下,后者不爽道:“刚出天界就不晓得飞哪去了,你难道没感受到他的动向?”
沙卡利曼耶尔默然,愣愣地看着楼梯的方向,不知是因为白等了一下午,还是因为双生的羁绊终于随着时间的消磨烟消云散。
此前,不论他堕天,还是他重生,他们始终是天地间最亲近的双生子,无论一方思考如何浮动,另一方都能感觉到。
如今,他一手将他推向彼岸,他们不会再有交集。是解脱?还是又一场纠缠的开始?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我们怎么问他都避而不答,最后干脆跑了。”
查德希尔又说了什么沙卡利曼耶尔没有听清,他总不能回答因为他想要加百列恢复与他同等的力量来满足他失去沙拉曼德带来的缺憾,而强行转移水之精灵王的本源,结果却误打误撞看清了真实了解了真相明白了真心。
他又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这一回,他总算体会到那种得不到对方回视的痛。
他们自始至终都走在各自的一条路上,参商相隔,在遥不可及的彼岸思念着另一条。
时间令隐匿的东西显露无遗,也使灿烂的东西黯然无光。
从前,他拥有着世间最美丽的笑容,却无情践踏。
此刻,他失去了世间最耀眼的容颜,故心如刀绞。
他在自以为是的愚蠢中一错再错,从今往后,也将在遗失自我的清醒中尝尽孤独。
奇丽灿焕的钻石谷,永远焕发着夺目的光彩,他们彼此依偎彼此互诉,繁花丛中两人的身影成了永恒,恍若隔世,又仿佛就在昨日。
他缓缓走向玄关,查德希尔又要追上去询问,被卡麦尔拦下,朝他摇了摇头。
“这是他们的事。”
“加百列摊上这么个双生天使真是找罪受。”
“身为局外人的你可没资格评论别人的感受。”
“好吧,我认输。”查德希尔举双手表示投降,“就当帮他看房子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卡麦尔好笑道:“你倒是吃上瘾了。”
查德希尔点点头:“我发觉人类真是会享受,以前觉得拉斐尔的茶就是世间美味,后来吃了人界的菜我才发现我的想法太幼稚了。”
卡麦尔扶额:“茶跟菜是不同的吧……”
查德希尔吐了吐舌头,拉着卡麦尔就往门口走,一开门就看见低空中快速穿梭的两道身影,以及各种犀利的招式。
查德希尔、卡麦尔:“……”
查德希尔激动得声音都抖了:“这是新欢和旧爱的争夺战啊!”
卡麦尔:“……”
查德希尔大力拍打卡麦尔的肩:“加百列的魅力果然是最大的!”
卡麦尔:“……”
“我们得赶紧把加百列找回来,当事人不再何以定局!”
“……”
最后,卡麦尔捂着查德希尔的嘴绕过战场匆匆离开橡木林。时间久了频繁的打斗已多见不怪,凭借自身能力横穿战场也驾轻就熟。
奥兰比亚在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月光下,林间缠斗的身影若隐若现,堕天使俊逸的侧脸融入黑夜,两扇幽暗的羽翼浓重如墨,仿佛能够遮天蔽日。
四道视线就在这片夜色中交接,两双眼睛倒映着彼此的身影,蓝如宝石、黑似点漆,似是诉说了无数年的等待与背叛。
“加百列……”
沙卡利曼耶尔的声音即使沙哑了也同样好听,奥兰比亚心想,也许发生再多的事他都无法对他产生恨意。
昔日光辉明亮的金银双色长发,而今光泽亮丽的黑色长波浪;昔日炫目的蓝晶色眼睛,而今深沉的黑色瞳孔……不一样的颜色一如往昔的容姿,这些都是令他沉迷的理由。日日夜夜的沉沦,无数个朝暮晨昏,他们其实从未了解过彼此。
“沙卡利曼耶尔,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奥兰比亚用那对海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无从知晓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沙卡利曼耶尔差点冲口而出,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要眼前之人的形容牢牢地印入眼底。
一时间,天地为之沉醉。
像极了还在天界的时候,他与他的初次相视。
身后的一波攻击打破了短暂的静穆,沙卡利曼耶尔不得不移开视线,愤怒地朝蝙蝠丢去几团黑色火焰,再回首,已然不见了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接下来的场面不用描述,叶子像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下掉,第二天警车开过碾压一片,查德希尔和卡麦尔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通缉犯伤不起。
最后还是拉斐尔出面,用他无人能及的口才录完口供才算完事。
之后,奥兰比亚就三不五时地拜访诺姆的洞穴,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发展到后来索性就待在里面了。
直到拉斐尔慌张地跑来告诉他们,尤利耶儿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归途(下)
大天使失踪跟大活人失踪有着质的区别。正常情况下,只要拉斐尔的神智没问题,尤利耶儿就是上天入地他都能感觉得到,所以所谓的失踪应该是尤利耶儿的处境到了连他都不能把握的地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或者会拐走君主级天使长的,上天入地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米凯尔拨弄了下垂落至胸前的长发,淡定地告诉拉斐尔,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拉斐尔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第一条流言升级了。
拉斐尔重重地一掌拍在茶几上,三条裂纹应运而生,看得米凯尔不禁活动了下手掌。
“我该赞叹地狱的信息业发达,还是该讽刺地狱的墙都是透风的?”
“……确定不是你刮的风?”
“米、凯、尔!”
拉斐尔咬牙切齿地吼出三个字,闻着头皮一麻。
米凯尔揉了揉耳朵,道:“流言止于智者啊,吾友。人界有句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歪。身为学术天使,你怎么好意思被几句流言乱了心性?”
教训米凯尔是个常见的现象,被米凯尔训话就是一大奇观了,何况被训的还是天使中最聪明的那个。
更奇的是拉斐尔只是抽动了下嘴角,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滑到椅子上,闷闷地说:“我倒真希望尤利耶儿被流言气回来。”
汗,这真的是拉斐尔?
米凯尔默默地揩掉一额头的汗,尔后正襟危坐,认真道:“放心吧,尤利耶儿这时候肯定不会闲得脱毛。”
拉斐尔黑线:“什么意思?”
米凯尔做高深莫测状:“意思就是,他会人尽其才的。”
拉斐尔更揪心了,因为他完全没法跟上米凯尔的节奏。
不过,米凯尔的思维再跳脱,也争不过流言的传播速度。
阿斯蒙蒂斯甚至表示,为了哈尼雅,只要拉斐尔点头,他可以随时让贤。
流言是止于智者,但没说智者不能激动。是以拉斐尔直接从椅子上跳起,却被米凯尔和哈尼雅一左一右架住再按回去。
哈尼雅:“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米凯尔:“镇定,你是学术天使。”
拉斐尔:“……”
路西华揉着额头派人调查流言源头,毕竟过去同事一场,拉斐尔颜面全无他脸上也无光。结果查了两天功夫不负有心人,流言确实是在地狱生根的,但却不是在地狱发的芽。
那段日子恰好是血族界代表团访问时期,玛门作为地狱代表热情接待,恨不得腾出自己宫殿给团长住。
不过,团长似乎并不领情,执意要跟团员们住事先安排好的住处。
众魔君摸摸下巴,一致认为,千年寒冰就是用地狱业火和天界明火同时烧灼,也许能滴出水来。
代表团结束了第一天的行程,玛门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家宫殿,幽怨地俯视一片灯火。
“又不是霓虹灯,老这么看着不腻吗?”
熟悉的声音自窗台下传来,玛门惊得俯身往下看,却见一棕发天使面朝外,两手环胸,兴趣缺缺地对魔控照明灯评头论足。
他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道:“你是谁?”
棕发天使突然回头,翅膀微微扇动,令他的身体往上提了提。
“才十几分钟没见,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了?”
这下玛门清醒了,竟是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亚列?!”
玛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雪白的羽翼下隐约可见的黑色羽毛,显得十分突兀。这绝非神赐的翅膀,也不是堕落后的黑翼,这样的存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亚列撇撇嘴,收起翅膀一脚踩上窗台,轻松地跃入阳台。
玛门跟见了鬼似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亚列的动作,直到一张俊脸的特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勉强扯动嘴皮子:“好逼真的翅膀。”他想抽自己耳光。
“本来就是真的。”
“什、什么?”
“我被初拥后翅膀还在,只是丧失了飞行的能力。后来碰到个身负黑翼却想拥有身体的恶灵,我就用咒文满足了它的要求,代价是它的切风羽。”亚列张开翅膀轻轻地扇动了两下,左右两边的黑色羽毛也跟着抖动着,“虽然难看了点,但好歹功能齐全了。”
这话听起来比较冷,落到玛门耳朵里就更冷了。
言者无意闻者有心,亚列绕着房间踱步一圈,玛门依旧站在原地扮雕像。
亚列用手在玛门眼前晃晃,道:“听说大天使们都去天界了?”
玛门机械性地点头。
亚列的眼珠子若有所思地转了转,凑到玛门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什么?!”
“你就不能说些别的?”
玛门咽了咽口水:“他们要不回来呢?”
“那就一直待着!”
最终,大天使们还是回来了,亚列在得到消息后不怀好意地笑了下,随即带着他的访问团回了血族界,很快流言蜚语满天飞。
路西华无力扶额,玛门如同犯了错的学生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一旁的拉斐尔眼里能喷出火来。
“他图什么?”
“他说他是密党新闻组宣传办公室主任。”
“……”
其实就是个官方八卦组织!
路西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将功赎过吧,一天里给我把流言摆平了。”
流言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拉斐尔的一世英名也保住了,尤利耶儿还是没有回来。
跟天界相比,人界的时间过得飞快,期间拉斐尔又出了两本书,抢了次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