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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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地火-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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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脸”不仅喜欢张二晃悠媳妇儿的脆嫩,更喜欢她的乖顺了:一声不吭地任自己包到炕上后,叫她敞开怀儿,她就解扣儿;一扒她裤子,她就抬起了腿儿。等自己把她当褥子铺上不一会儿,她就仰起脸儿送给自己啃;而放她起身儿后,她还有点儿害羞地抓挠了自己一把儿,小声儿说了一句“你比瘸子力气大”。他高兴了,送给了她一付金钳子。

  小菊妈把张二晃悠找回来后,“黑虎脸”竟和和气气地商量说:“你五十来岁还有残疾,支撑这个家很不容易,以后就让我帮你拉起一股儿套吧。”

  张二晃悠没吭声儿。

  “黑虎脸”瞪圆了眼珠子发起豪横,大声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答不答应,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你若敢把她领走猫起来,我找到了就把你们爷俩儿一刀一个剁了,由我吃独食儿。”

  张二晃悠害怕了,虽然还是没吱声儿,却点了头儿。老话儿说“私凭文书官凭印”。他这一点头儿,可就等于在允许“黑虎脸”拉帮套的文书上划了押。从这天起,“黑虎脸”就拉起帮套来。

  所谓“拉帮套”,那个年月在边外并不咋出奇,是一种畸形的“一妻二夫”婚姻制。这种现象的产生,直接原因往往是名正言顺的丈夫,可能由于他有隐疾,不能和老婆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或不能有后代;也可能由于贫穷养不了家口儿,不得不同意另一个男人也睡在自己这铺炕上,跟自己一左一右把老婆夹在中间——但另一个男人要住在炕梢一边儿。这种不正常的“明铺明盖”,一得到了合法丈夫的正式“私允”,随之也因为“夫权”的神圣,自然地取得了社会的“公认”。可见病根儿在社会制度和生活水平。“私允”的人,也就是睡在炕头儿一边儿的男人,保持了正式丈夫的地位,还是“驾辕的”,是一家之主。“公认”的人,也就不把那个女人看作“养汉精”,也不把那个男人叫“跑破鞋的”。拉帮套,有拉长套的,有拉散套的。拉长套的,长年住在那个家,帮那个家干活儿,把驾辕的叫“大哥”,尊为家长;而且当着“大哥”面儿,或者面对外人,必须把那个跟自己有夫妻关系的女人叫“大嫂”、不能公开叫“我媳妇儿”的。拉散套的,时来时往,按年或按月缴纳讲定的“炕钱”。若是这两套马车上的女人生下孩子,按老规矩头一个归驾辕的;多了,按商定的办法瓜分。

  “黑虎脸”是杆子头儿,领人马东奔西跑,当然拉的是散套。虽说没事先讲明价钱,“黑虎脸”却每次走时都留下些银两。由于小菊妈没再生养,也就免除了瓜分子女的麻烦。

五。2
张二晃悠每次接过“黑虎脸”扔给的银子,并不开心,还暗下咒他早些挨刀掉了脑瓜壳儿。可“黑虎脸”一露面儿,他就瘪了茄子,按着“黑虎脸”的吆喝,领着小菊去“找宿”;“黑虎脸”也从来没管他叫过一次“大哥”。知道内情的人,都暗下说:“张二晃悠早晚得叫老虎吞了。”

  小菊妈却很喜欢强壮凶悍的“黑虎脸”,觉得自己的日子,比没有“黑虎脸”时香甜多了。若是“黑虎脸”隔上十天半月不来,她就背着丈夫向外人打听:“你听没听说‘那个人儿’,出了啥岔头儿?”她十回有八回得到的答复,是“那个人没事儿,小菊爹的身板儿却有些悬乎了。”这个女人听不出这话儿有外音儿,总笑着说:“眼下他手里有了银子,不愁揭不开锅了,身板儿好像没比过去差多少……”

  小菊十三岁那年的九月,“黑虎脸”领手下人一连做成了两笔买卖。他把到手的钱财分成了五份儿:两份儿装入了自己的腰包,一份儿给了二当家的,其余的给手下弟兄均分。然后又到王公窝堡住下了。喝完酒,“黑虎脸”忙着去拉帮套走了。手下人便发起牢骚,说分红不均,请二当家的主持公道。

  这个二当家的,是一年前带手下弟兄,跟“黑虎脸”合伙儿并成一股绺子的……

  他原来匹马单人在蒙旗和建安地界行走经商,看准了行情,才收一些牛马或皮张,临时雇几个人倒腾到边里卖出去。这一带的马胡子还没汇成大股儿,多半是只有十来个儿、三五人儿的小绺子,还时聚时散。其中有两小股儿马胡子,瞄到他马褡子又大又沉,都红起眼珠子,把他当一只肥羊死死地盯上了。

  其中“铁腿狼”一股五个人,不远不近地缀在他的后边儿。柳条边外狼多。人们对狼有种看法儿,说它“铁头铜腰麻杆腿儿”,认为狼腿儿贼细,是它身上最不抗打的地方。这个绺子的头儿姓“郎”,生得五大三粗,讨厌人们说狼是“麻杆腿儿”,便自号“铁腿狼”——这是吹嘘自己没有弱点,不是可以轻易打败的。

  另一股就是报号“黑虎脸”的绺子,共七个人。瓢把子穆森林,大脸又黑又凶,很少有笑的时候,还有两颗虎牙;得了“黑虎脸”这个绰号后,便没人再叫他的名儿了。“黑虎脸”见“铁腿狼”已经缀上了那个匹马独行的富商,便又悄悄地跟在“铁腿狼”的后边儿。离白眼沙坨子还有十多里的时候,“黑虎脸”估摸出了“铁腿狼”打算在那圪塔儿动手,便带人掰道绕往白眼沙坨子埋伏下。

  “黑虎脸”窥看过那个单独行走的人,认为他有“三不寻常”:一是坐下的花里豹马,蹄步灵快得“不寻常”;二是手里的刀,比常人用的长过一手豁豁儿多,功夫一定比一般人硬得“不寻常”;三是敢匹马单身独来独往,腔子里那颗豹子胆,一定大得“不寻常”。“黑虎脸”听人讲过“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故事,很想学上一水子:你手头子再厉害,也难抵过五只成群的狼;“铁头狼”能得胜,就算不伤损人也得累软了筋,说啥也不会紧接着对付得过七个劲儿圆的壮汉子了——可见他还有些心计:让五只成群的“狼”,先跟“三不寻常”的那只“肥羊”斗。自己领手下人以逸待劳,等他们你死我伤斗出了个结果,再七虎下山,轻飘飘地把那只肥羊的又大又重的马褡子拣到手儿。

  “铁腿狼”的见识和功夫,都比“黑虎脸”差一些。他也看出了独行客的坐马不凡,却觉得自己是五人五马,对方就算是艺高胆大,也“单虎敌不过群狼”。他还顾前不顾后:两只眼睛盯紧了前面的“肥羊”,却没发现暗中瞟着他的“黑虎脸”。

  马褡子沉重的独行客,也只发现了缀着自己的五人五马;他认识到了寡难敌众,凶多吉少,一边儿镇静地信马由缰地往前走,一边儿琢磨着对策,暗下做好了撕拼准备。

  一到白眼沙坨子,“铁腿狼”便突然率人冲了上来——他料定“肥羊”一发现五人五马围过去,想要靠马快逃命也来不及催马,会被一顿乱刀给“五狼分尸”了……

  可早有准备的独行客,已经盘算好了对策:“斗寇先杀头儿,吓傻一群猴儿”。他拿捏准火候,在“铁腿狼”眼看就冲到的时候,突然扯缰转马出刀,闪电般一刀就把居中领头的“铁腿狼”砍下了马。等那四个冲过头儿的人兜转马头时,他坐在花里豹的背上,用长长的马刀指着他们,豪迈地说:“若不服,再一齐上!”

五。3
那四个人见他骑的花里豹掉头儿赛过旋风、挥出的刀快得赛过冒烟风卷起的飞沙,都惊怯得佩服了;商量了几句,下马扔掉家伙儿,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答话说:“好汉出手快过追风沙、挥刀如同闪电,我们一齐上也不是对手。小弟许彪和唐百顺、张冲、祁福三位哥哥、弟弟,都是为了糊口才跟了‘铁腿狼’,过上了刀头儿舔血的日子。好汉要开恩收留,我们便追随好汉,永不变心。”那人眨眨眼睛,答应说:“好,今后咱们就是兄弟——谢谢你们送了我一个名号,今后我就叫‘追风沙’……”他说到这儿,发现从白眼沙坨子后奔出六七个骑马的,还都举着刀,便问:“他们是你们埋伏在这圪塔儿的同伙吗?”

  许彪扭头看了看,急忙回答说:“当家的大哥,他们是‘黑虎脸’和他手下人,可能原想‘坐收渔利’——没想到大哥一刀就大获全胜了,不得不依仗人多‘鹰嘴夺食’了!”

  “追风沙”哼了一声,命令“你们上马,站到我身后”。

  那四个人见他答应收留了,齐声应了一声“是”,提刀上马,并排儿站到了“追风沙”的身后。

  “追风沙”侧身扭头儿,对这四个人说:“他们想‘鹰嘴夺食’?那是把我看成了窝囊废!你们虽说是我弟兄了,可还一点儿也没借过我的光儿。他们若跟我叫阵,你们不用为我犯险趟浑水;由我一个人接着——我胜了,也才有资格做你们的当家大哥。”

  “当家的大哥,你这话儿说得不仗义!”许彪分争说,“我们哥四个儿,服你的话儿说出了口儿,听你的令站到了你身后,就成了你手下的人马;若站在一旁看你的热闹,今后还咋有脸在江湖上混?”

  “好!”刚成了杆子头儿的“追风沙”,很喜换他们讲义气,夸了一句后又补充说,“这一辈子,我‘追风沙’一定对得起四位兄弟。”

  这时,“黑虎脸”看到了那四个人站到了他的身后,还隐约听到了他们在商议咋迎敌。他大吃一惊:这个点子好扎手,一个照面就灭了“铁腿狼”、收伏了四只狼崽子……他估计要动手儿,就算自己以七对五灭得了这个硬茬子,可也难免连死带伤,是笔吃亏儿的赔账买卖。他勒住了马,向后扬起手儿,猛地往下一挥……

  “追风沙”见他们一伙儿勒住了马,顺下了刀,便也把刀归鞘,拱一下手儿,客气地问道:“‘黑虎脸’大哥有何见教?”

  在黑道儿上,两个杆子头儿乍一见面儿,先称对方为“大哥”的,便是承认对方比自己势力强,表示愿意用和平方式解除“误会”。

  “黑虎脸”听了挺舒服,便说:“愚兄见贤弟刀法出众,十分敬佩。特来请问贤弟威名,以便来日相互照应。”    

  他这话儿听起来还算顺耳,其实有点儿坐大:面对陌生的杆子头儿,是不应该当着他的弟兄自称“愚兄”、也不能称呼对方为“贤弟”的;而应当自称“本当家的”,或客气一句“不敢当”、呼对方为“贵当家的”。

  “追风沙”刚当上杆子头儿,对绿林里的礼节不咋了解,也不咋在意,不仅没挑理,还坦率地说出了实情:“蒙他们四个抬爱,刚送我个‘追风沙’的名号。”     

  “黑虎脸”觉得他还是个“雏儿”,挺容易对付,便想笼络过来,也拱手说:“贤弟刚一出道儿便屠了‘狼’、亮响了‘万儿’,实在英雄不凡!愚兄愿为贤弟臂膀,共图进取,同享富贵。”

  “追风沙”十分意外,又想到自己是在生命危急关头,为了保命才出手放倒了那个叫“铁腿狼”的,而且也不打算在绿林长混,便回过头儿与刚收下的弟兄商议——那四个人却异口同声地说:“敬听当家的大哥决断。”“追风沙”便回身对“黑虎脸”说:“小弟十分佩服大哥仗义。大哥若能善对小弟的四位弟兄,小弟愿奉大哥为大当家的——但有一事请瓢把子答应:小弟家中有老父老母需要侍奉,多则二年、少则半载,便要回乡尽孝的。”  

  “黑虎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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