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再木讷。其实回忆并不是出了绿谷才会的,注定要离开的人在谷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一但开始就不可逆转。回忆好比一个机关,这个机关一开启就开始了离开绿谷的程序。
许多年前我总是躺在土包上看蓝天、白云。蓝天白云是只有白天才能看得见的,所以太阳一落山我就睡了。因为没有回忆,所以也就不会做梦。太阳起来的时候我就跟着醒来,继续看蓝天、白云。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直到我八岁那一年。为什么我知道那是八岁那一年,因为那一年我开启了回忆的机关,所以我也开始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并且回忆以前的事情了。
土包上生着许多人,都同我一样特征,有着一头绿发、变色的皮肤和眼睛。当然也有些人同我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知道她们叫做女人,那时候却是不知道的。她们也是绿发但发丝要纤细很多,虽然也有变色的皮肤和眼睛,但她们皮肤光滑,睛眼里含着水。绿谷土包的女人与南北面女人最不同的就是含着水的眼睛。北面女人是闪着绿光的眼睛,像激光,每眨一下眼皮就要射出一道高密度的绿光来,而北面男人的眼睛也闪光的,像夜空的星光。南面的女人也没有含水的眼睛,只是她们黑色的眼睛里经常流出水来。
土包上的人有着许多事可以做,有的人成天趴着,数身下的草地,有的人成天站着一动也不动,像一棵树,有的人不断的走,却走得很慢,一天下来能走100多步,而我成天躺着看蓝天、白云。像我一样成天看蓝天、白云的还有好几个,其中便有一个是女人。她和我一样,太阳出来就睁开那含着水的眼睛,太阳落下便要闭了睡去。其实除了看蓝天、白云外我每天还看她,因为她就在我身边躺着,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也一样,只是我看她的时候她通常不看我,而她看我的时候我通常也不看她,像白天黑夜一样轮转着。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八岁,有一天我在转过头看她,这时候她应该是在看蓝天白云的,可是她没有,她也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告诉我她要走了,并且凑过嘴唇来吻了我。她这样说表示她离开的程序已经开启,她已经不再木讷。
许多年前的一天,一个女人对我说她要走了,难后还吻了我。女人很久以前一直和我看蓝天、白云,偶尔在我看完她后看我。那时候我以为这就会是我生活的全部,并且我一直持续,直到消失的那一天。后来女人走了。每天太阳起来的时候我依然睁开眼睛,然后看一整天的蓝天、白云,依然会在看蓝天、白云的时候转过头去看,而那里已经没有女人了。女人走了后,夜里我便总是睡不着,因为听不见她的呼吸,也闻不见她的味道,如果睡着了也总是做梦,而且总是做恶梦。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去小溪边那坐着看星星,并一遍一遍的数,却从来没有数清过。原来我是不知道自己会变色的,后来夜里睡不着才知道。因为夜里睡不着我又知道了其它很多事情,比如有许多男人和女人白天时候是分开,一到晚上就滚在一起了。原来许多人并不喜欢睡觉,一睡觉就做梦,而且说疯话。原来很多人夜晚总喜欢做一些他们白天不敢做的事情。原来夜晚并不是那么安静,有爱哭的女人的抽泣,也有初生的小儿啼哭,也不那么黑暗,天上有数不完的星星和一轮发着银色光芒的月亮。夜晚有着这么许多的奇妙,我却不知道,于是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一旦我怀疑了,说明我也就不再木讷,也就开启了我离开的程序,而这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女人跟我说她要走了,还有她走的时候那一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章
女人走了,那时候我依然木讷,但我明白一点,那就是永远不现能看见她了,永远不能再听她呼吸的声音,不能再闻她身体的味道。女人走了,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本无所谓,因为那时的我还木讷,但女人却对我说她要走了,而且还吻了我,于是给我留下了许多疑问,这些本是我程序里不该有的,我好比一颗按轨迹运行的弹球,突然间受到了碰撞,它的轨迹就发生了就化。这种变化的结果有两种,一种慢慢的淡忘,这样我将依然木讷的生活直到永远,另一种是我始终不忘,并开始回忆,就此开启了离开的程序。
结果是后者,因为木讷的人总是按习惯去生活,而我又是完美的机械,机械是没有自主权的,只能按程序的设定行动。我的程序就是整天看蓝天白云,在看蓝天白云的时候也转头看她,虽然那个她已经不再我身边,但这是程序,不可改变,每天习惯性的转头看她,而她不在,于是习惯性的想起她。
机械程序的设定都是有目的的,好比我看蓝天白云,“看”只是我的行动,而目的是为了了解天空的气流运动,和变化规律。天空每天都在变化,今天也许有三片白云,明天或许就只有一片了。今天也许云在东方,明天也许云就在西方了。即使同样两天的天空出现同样数量的云,且出现在同样的方向,但云的形状也一定不一样,天空的情况根本不可预知,这是我的结论。这结论是有根据的,我许多年来我一直做着同样的工作,并根据程序的要求寻找出规律,而结果是天空根本毫无规律可言,于是我的工作也就毫无意义了。
许多年前我就这样为了毫无意义的存在而存在着,并相信将毫无意义的生活永远。女人走后我依然做着毫无意义的事,但程序本生却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在毫无意义的生活里增加了更无意义的一件事,于是程序最终崩溃了。
每天看蓝天白云从目的来看本身已经不具有意义,是一个假结论。在证明它是一个假结论其实很简单,为了证明天空具有规律性需要一个真命题和一个必要条件,真命题是:有一个天空且是运动着的。命题是真命题,这样就有了证明的基础,接下来只要再找出一个必要的条件,就可以证得天空是有规律的这个命题是真命题了。天空有规律性的必要条件其实不难,就是A天加上B数据得到C天,C天再加上B数据得到D天,D天再加上B数据得于E天,并能不断演化下去,这样就能证明天空是有规律的了。而这个必要条件本身并不存在,于是需要一个充要条件来证明,就是有规律的事物一定会有轮回,而轮回的必要条件就是天空有必有两天是一模一样的。而我就是为了找出这个充要条件存在的必要条件而存在。其实即使存在相同的两天,也不一定能证明天空本身就能有规律,因为还必须证明相同的两天的后一天也相同,相同两天的后两天也相同,并能不断轮回。条件是假设的,而证明条件的条件也是假设的,也就是说这样假设本身已经毫无意义,只是理论上有存在的可能。许多年过去了,而我一直没有找到能证明那个充要条件的必要条件存在的证据,但也不证明这个充要条件本身并不存在,如果能证明,也就有没我的存在意义了。我不能证明,所以我有存在的意义。
我有存在的意义,但我存在却为了毫无意义,这个程序本生是能一直运行下去的,好比钟表的存在是证明时间,而时间的存在并不因为钟表的存在而存在。也就是说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了钟表而时间也依然存在,用钟表证明时间的存在本身也是毫无意义的。事实上我毫无意义的存在却没能持续永远,因为毫无意义中又出现了一件更无意义的事情,那就是每天我每天依然转头去看那个不存在的女人。我转头的目的是为了看女人,而必要条件是女人的存在,而现在条件已经不存在了,而我依然运行着这个程序,并日复一日的运行着,直到有一天我的机械性终于崩溃了。程序毁灭了,而我却并没有因此毁灭,而是机械程序毁灭的残垣断壁中生长出人性程序。
我没有因为程序的毁灭而毁灭这并不难理解,因为我虽然为了毫无意义的存在而存在,但程序的毁灭并不是因为毫无意义,所以我也并没有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第五章
许多年前我木讷,因为我相信我只是机械。我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我白天看天空,晚上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相信将这样直到永远。
后来女人走了,我习惯性的转头去看那并不存在的她,因为她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我就机械性的想她。我会想起她水一样的眼睛,想起她呼吸均匀的声音,想她身体的淡淡的女性气味。起初还能清晰的想起来,只要一转身就能想起她躺在我身边的样子,也就没有在意她的离去。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女人的影子慢慢在我的脑海里开始模糊,而我想她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想她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每次我转身她的时候她的身影都会变淡许多,而每变淡一些我就会想她更多,似呼这样就能永远留住她的身影。我相信只要能留住她的身影,我就能木讷,直到永远。
女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时间的流逝中,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样子,也记不起她呼吸的声音和她身体的味道。我知道我一定是会忘记她的,因为我是终究需要离开的那一部份人,这是命,命中注定了就不可能改变。。
女人离开后我整夜的睡不着,于是我又习惯了黑夜。绿谷的黑夜并不很黑,而是银灿灿的可爱。绿谷夜晚的天空有总有一轮明月,明月也是银灿灿的可爱。明月给绿谷的夜晚点上了灯,让所有习惯夜晚的人能看清楚周围发生的一切,这其中有我。
我喜欢看绿谷夜晚的天空,是喜欢而不是程序要求,而一旦我开始喜欢夜晚,白天我就不再看蓝天白去,而是到处走动。绿谷的夜晚除了有银灿灿的明夜,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明月的银光像水银一样泄向大地,好比是一盏灯,而星星更像无数眼睛,透过银色的月光监视着绿谷的一切。
每到晚上我总喜欢看天空,喜欢透过天上无数的眼睛来猜测世界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说明我已经不再木讷了,我慢慢的开始想入非非。我想像世界的主宰一定就在这天空之上,它有无数双眼睛,监视这世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猜想着这主宰为什么要创造我们,又为什么要用命运这东西来摆布我们,然而这一切猜想如同我看蓝天白云一样毫无意义。我不再木讷,然而我的生活依然毫无意义。每日想入非非并不比每日木讷来得幸福,木讷可以不问原因,可以不问结果,而想入非非非得有个原因和结果,而这些往往不可得,于是我的生活开始变得不幸。因为不幸,我开始喜欢看夜晚的天空,希望天空中的主宰也能够看我,能够倾听我心灵的祈求。我祈求天空主宰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吻我,又为什么要让我整日的想入非非,为什么要让我无意义的存在。我祈求着救赎。
绿谷的夜是美妙的,天空有银灿灿的明月,喷涌着银光,星星像眼睛一档一眨一眨,狡诘而调皮的监视这世界。绿谷的夜并不安静,有女人的哭泣,有孩子的暄闹;还有许多莫名的声响。绿谷的夜只有我宁静,孤独的对着夜空祈求。
因为夜里睡不着,我学会了倾听这世界。我听到风吹过草木的哗哗声,听到小溪流过土地的淙淙声,听到女人的低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