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准备。”山阳说完就离开了。 。。
三十七
未时刚过，范府的门客先行到来。这些人中，有范蠡在越国各地发现的奇能异士，也有从各国慕名前来的，更多的是从楚国前来投奔的的同乡宗亲。看着他们，范蠡也是心情复杂，这些人中真正有大用的并不多，但必竟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也帮自己做了不少事情，一朝分开，终究有点不舍。范蠡一一环视着他们，发现大多数人都比初见时苍老了许多，深感岁月无情。门客们也都看着他，见他神色有异，均感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范蠡收回思绪，轻咳一声后对他们说：“各位跟随我多年，也帮了我很多忙，在此我谢谢大家。大家知道，我本是楚人，承蒙越王厚爱，委我重任。如今吴国已灭，总算不负越王之重托，我也可以交差了。”
范蠡停了片刻，看了一眼大家，接着说： “这二十多年一直忙于国事，这几日空闲下来，却忽然觉得自己老了，累了，想找个地方过轻松一点的日子。所以就向越王请辞，打算带家人离去。事前没跟你们商量，请大家见谅。你们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不管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或者另有打算，都没关系，但要尽快拿个主意。”
众人一听，均大吃一惊，不禁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一片茫然，另一些人则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少顷，一位年长的门客代表大家问：“大人，越王答应您的请求了吗？”
“他没有答应，但我心意已决。”
“不知大人打算前往何处？”
“跟大家说句实话，越王并不知我要离开越国。我这样做虽是情不得已，但毕竟犯了欺君之罪，所以以后只能隐姓埋名。具体的去处因此不便说于大家，请大家见谅。”
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厅时顿时一片寂静。
“小的愿意追随大人，请大人带小的同去。”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寂静，询声望去，原来是一位叫虞起的门客。
这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其他人也纷纷说：
“我愿追随大人。”
“请大人带我们同去。”
范蠡见众人如此表态，既感欣慰，又觉得有些为难，就对大家说：“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以后我就是一介平民了。大家还需三思而行，最好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众人皆不愿离去，其中一人说：“大人大仁大义，不管今后大人为不为官，我都愿追随大人。”这话又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范蠡只好说：“我想越王一时不会收回我的封邑，你们愿意留下的尽管住在这里，我已交代戊楮，他会照顾你们的。另有去处的就去管家那里领些盘缠。真的决定要随我的就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很快就会动身，东西不必多带，只带最重要的就行了。不管是走是留，在我离去前，大家先不要出门，好吗？”
于是众人纷纷离去了。
随后范蠡的亲兵和仆役也分批来到大厅，范蠡也给他们讲了自己的决定，让他们回去自己做个决定，是走是留都告诉管家一声。
等最后一批人走后，已经是晚上了，要在平日，府内这时候应该是静穆的，但此刻府内却显得异常纷乱。尤其是管家那屋，挤满了人，大家相互打听着是走还是留，权衡着利弊得失。确定要随范蠡同去的人则在家中收拾着东西。
这一刻，府内所有人的内心都不能平静。他们知道，无论是走是留，今后的生活都将因此而改变。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十八
众人走后，范蠡仍坐在大厅中，原来他预计会有一些人会随他同去，但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表示要追随他。这样有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考虑了，他原本想要隐居的想法看样子太简单了，他不能不为这么多人的生计而操心。
这时，夫人过来寻他，在火光中见他独自坐在厅中沉思，知道此刻不宜打扰，就在一旁坐下黙黙地看着他。她知道范蠡深思的时候会习惯性的皱着眉头，后来见范蠡的眉头舒展开了，就站起身走近范蠡，轻声说：“都这么晚了，你该去用膳了。”
范蠡刚才没有察觉夫人进来，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眼外面，有点惊讶，说：“天都这么耍悴凰档共痪醯茫庖凰滴一拐婢醯枚隽恕！�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天硕疾恢馈！�
范蠡站起身，对她说：“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要跟随我们，所以在想以后该如何安排他们的生计。”
“看样子，你已经想好了。”夫人看着范蠡，目光中充满着信任和爱意。
范蠡回视着夫人，神态平和地对她说：“当年计然对越王说了治国的七条大计，我们只用了其中的五条就打败了吴国。我想计然的计策既然可以治国，就一定可以用来治理产业。到时候，我要让所有跟随我们的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
“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去吃饭。”
用膳时，两个儿子范钲和范镢过来了。他们先对范蠡行了礼，又相互对视了一下，挤眉弄眼的，最后还是范镢开了口：“父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越国？”
范蠡想了一下，反问范镢：“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越王给了我们家那么多的赏赐都是应该的？”
“当然应该了，您打败了吴国，给您再多的赏赐都是应该的。”范镢不假思索的回答。
范蠡摇摇头，对他说：“你不应该这样想。是我带兵打败吴军不假，但打败吴国的不仅仅是我。首先是越国的十万将士，是他们的勇敢的打败了吴军。另外是因为吴王不恤下民，违背了天道，吴国的百姓都不支持他，这才使吴国归顺了越国。可现在大家都把打败吴国的功劳记在了我的名下，如果我心安理得的接受，是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但我说不要赏赐越王又不答应，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越国。明白吗？”
范钲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范镢则似懂非懂，还是有点不明白，“那你把功劳分给大家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越国呢？”
范蠡笑了笑，问范镢：“你喜欢这里吗？”
范镢说：“喜欢，这里有我很多朋友。”
范蠡慈爱地看着他：“有很多朋友是好事，要珍惜你的朋友。以后就算分开了，也要在心中记得他们。”
“嗯，我会记住他们的。”范镢点了点头。
范蠡又对他们说：“如果我们是越国人，也许不会离开。但我们原本是楚人，越国之所以封我为大夫，是为了帮他打败吴国，如今吴国已灭，我也可以交差了。再留在这里，还得到那么多好处，岂不是招人厌。你们说是不是？”
“你对别人那么好，怎么会有人讨厌你呢？”范镢还是有些不明白。
“因为你得了很多赏赐，而他们没有得到啊！你记住，一个人如果讨厌你，但是他不告诉你，而且当面还对你很客气，那你又怎么知道呢？”范蠡耐心的告诉他。
“那我们是不是回楚国呢？”范镢继续问。
“不，我们不回楚国。现在回楚国又算什么呢？”范蠡的神情有些落莫。
“我以后要回楚国。”范镢说。
“为什么？”夫人忍不住问他。
“因为我是楚人啊，回到自己的国土，就算得到什么赏赐，也不用离开了。”
范镢的回答不由得让大家都笑了。
范蠡看了一眼夫人，说：“你和孩子们都早点去歇息，我们准备好了就出发。”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夫人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就带着孩子们去了。
三十九
过了一会，管家来找范蠡。范蠡问他：“有多少人要同去？”
管家呈上名单，对范蠡说：“大人，我数了一下，共有三百五十七人愿随大人同去，其中门客三十七人，连其家眷共计九十八人，亲兵有一百二十六人。”
范蠡看着手中的名单，沉呤了一下，“你给要留下的门客每人一万钱。”
“好，我知道了。”管家点头答应。
范蠡又吩咐管家，“这么多人要一起走，动静会挺大的，再说府中人多嘴杂，很难瞒得住。你立刻去通知那些要随我一起走的人，让他们马上收拾行李，尽量轻装，带上贵重的东西就可以了，其他家什就不用带了。另外，通知膳房，让他们多做一些干粮，要准备好这么多人十天的伙食。”
“好，我马上就去。”管家答应着走了。
范蠡回到书房，静下心来给越王写了封信。然后叫来一个选择留下的门客，让他在自己离去后，将信送给越王。
门客走后，范蠡继续在心里想着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不久后，山阳回来了，得知范蠡在书房，就来找他。
范蠡见他回来了，很是高兴，问他路上情况。山阳回答说：“一路都很顺利，守城的士兵见是我，问都没问就让我们出城了。”
“那就好。对了，你们吃过饭了吗？”范蠡问。
“吃过了。大人，不知有多少人要一起走？”山阳问。
“有三百多人吧，加上自己人，总共大概有四百人。”
“小船只能坐十几人，我们共有三十艘，应该也差不多了。大船有五艘，也应该够了，只是装不了太多东西了。”山阳盘算着。
范蠡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所以只能让他们都少带一些行李，实在没办法也只好挤挤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山阳问。
“我想明日凌晨就走。” 范蠡把那份愿随他同去的亲兵名单递给山阳， “这些亲兵要和我们一起走，你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晚上早点歇息，明日寅时起床将东西先搬运到船上。待会管家会让他们将行李都集中在一起的。你最好再去准备几条小船，免得到时坐不下人。”
“好的，我马上通知他们，然后再去弄几艘小船。”山阳答应着，转身离去了。
山阳去后，范蠡又派人唤来管家。让他派人通知各位明日寅时三刻出发，将已收拾好的行李都集中到一起，这样可以早点装船。
山阳走后，范蠡又到府中各处查看了一下，见几乎户户都亮着灯火，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望着府中熟悉的一草一木，范蠡心中也多少一点不舍，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自己年近五旬，却再次成了无家之人。范蠡摇摇头，想把自己心中的这份伤感抛开。
这晚，范蠡一夜没睡好，早早的就醒了。他起床穿衣时，夫人也醒了。范蠡来到外面，见天还黑着，路上几个士兵拿着着火把站在那里给大家照明，山阳正指挥着士兵把行李装上船。
过了寅时二刻，天边渐渐露出了曙光。大家也都陆续起床，来到院中。那些选择留下的，也来和大家告别，一直送到后门的码头边。范蠡带着夫人和他们一一告别，很多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夫人也是热泪盈眶。
大家让老人和孩子先上船坐好，然后再依次上船，范蠡见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与夫人上了船。
三十多条小船依次向城门方向划去，范蠡回头看去，岸上的人还在拼命挥手。守城的士兵见山阳站在船头，自然不加阻拦，小船顺利的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