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道,这类的事按白垒的习惯,应该是直接交代白南吧,现在竟然是传信给他,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序那次‘五’林盟主盛会过程中,让他开始出现在大众的环境下,接触到真实的世界后,现在白垒是准备让他接触江湖的事件了吗?
白垒应该清楚,给他知道的事情多了,他总能看出一些苗头的,那样总有一天,他能走出像现在这样,被一片迷雾重重包围的困境。
白迟低头,漂亮的脸在阴暗中显得有些低迷,霍亥和雾馨都和他说过,白垒对他挺好,前者不值得相信,后者要他不要信,可是,这天下有谁是他能信的呢?
白垒,白垒,白迟的眼神越发迷茫,认识这个世界越多,他反而越发觉得他能信的只有白垒。
白垒那个人,说出的话几分真假全凭心情,可是若说真的要用说谎达到什么目的……他一定是不屑的。
白迟头微摇,唇角拉出甜甜的笑意,双眼在阴影中亮得有些诡异,他想起白垒常常有的那种眼神,温和的表象下,最里面那一层,满满的都是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屑。
这天下这江湖,都在以白垒为中心旋转变化,可是白垒,他却从不曾在乎。
多么奇妙。
这些年来,白迟看到白垒会全情投入的事,唯有一件而已,那时候他的眼神会显得特别迷人,就像醇香的酒,只远远一闻就能夺人心魄。
“咳咳……”白迟干咳两声,拍拍自己通红的脸,不准自己乱想,开始专心揉手指头的他无限哀婉,红颜果然是祸水,最近想什么最后都会想到情动的白垒,他真是入魔了。
白垒,你个祸水!
……
祸水白垒这时正白马一匹,不急不缓的驰走在官道上,来往江湖人看着他的眼神极为惊恐,仓惶躲避。
十五年前是一场大乱,那一年很多追杀过白垒的人现在依然活着,因为败家宫并没有秋后算账。
四大隐藏门派,回火殿傲,无花谷冷,败家宫疯,豁海岛狂。
入了江湖的人,都有死的心理准备,四大门派出后,死亡几率只是更高了很多而已,富贵险中求,很多人都不会为了回避他们隐世。
只有一件事是每个人都尽量避开的,那就是和白马车粘上关系,和白马车有关的人,也许是仇人,也许只是擦肩而过,都容易被杀,四个门派任何一个,都可能突然杀了你,而借口可能只是你不该踢一脚路过的花花草草。
这就是三个月前江湖人对四大门派的印象。
谁能想到十五年后再次出现的败家宫,行事竟然如此狠绝,灭门绝户,妇孺皆杀,这些江湖大忌,他们都犯了。
这一次情况越演越烈还在于,几天前五大门派之一的华山,全门上下中坚力量上千人,死伤多半不说,最后剩下的几百人也被挑了筋脉,齐齐送进绣楼。
这是比死更严重的侮辱。
而且,这四个门派竟然会联手,这是比华山一朝毁灭更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把四大门派想象成四个人,一个傲一个冷一个疯一个狂,他们竟然凑在一起打马吊,这就是众人的感觉,异常的违和感。
……
那一个狂的却不在乎众人的想法,一匹黑马急驰过来与白马并肩,十分猥琐的勾搭疯的。
“白宫主心情挺好。”霍亥依然是一身黑衣,这么问着,其实却是很肯定的语气,掩饰不住的狂。
白垒难得的朗笑一声,在马上微微躬身行礼:“进来风和日丽,霍岛主有什么不好?”
霍亥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才挑眉开口:“我自然不好,你这次玩得太大了,我现在开始觉得我赔进去了,我如何好?”
白垒低笑一声,第一次转头看身边的人,很是怜悯的叹口气,缓缓道:“谁叫你当初要闯进来,现在你也走不掉了,你要知道,我想杀了你。”
霍亥并没有生气,冷哼一声,嗤笑道:“这天下,还有你不想杀的人吗?”
白垒偏头,很努力的想了想,认真回答:“当然有,例如我那位生父,例如我那个大舅子,例如我那岳母,例如我的迟儿……其实我又不喜欢杀人,血液黏手,很脏。”他又考虑了下,点头加强语气:“很脏……我不喜欢。”
霍亥一直看着他,眼中复杂难明,听他说完才笑着接口:“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样,说话半真半假。”他边说边摇头:“你难道想一辈子这样吗?陪着那些跳梁小丑,真有意思?”
白垒含笑不答,霍亥自嘲一笑,突然道:“我那时候真的以为后会无期了,而且也真心希望那样,可是今日这结果,显然我输了,你是对的,他……疯了!”
“本可以尘埃落定的,他非要又起是非,他真的疯了。”霍亥笑得古怪,似乎无法接受。
白垒看着他笑,语气轻缓温和:“你本来在海外好好的,却要蹦出来,你难道就没疯?”
霍亥又是一阵沉默,半响后大笑赞同:“对极对极,我也是疯了。”
“知道你可能会死,我如何坐得住。”深深的看他一眼,霍亥又道:“你死时,我一定是要看着的,你放心,那时候即便我喜欢的这张脸烂了,我也不介意挖坑埋了你……还是你更喜欢被野狗分食之类的?”
白垒笑着摇头,叹道:“哪里轮得到你,何况,你怎么就认为我会输?”
“没有人知道你的师承,也没有人知道你手下那些人从哪来,可如此,你就认为你稳坐钓鱼台了吗?”霍亥嘲讽一声,偏头问:“若我也站在对面呢,你还认为你不会输吗?”
白垒轻拂袖,长声而笑,笑声里满是睥睨天下的傲气:“我早已经赢了,即便我最后死了,难道你就认为我输了?”
他只要带走了他的东西,他就输不了,最多不过是死而已,他的迟儿……会陪他呢!
而现在发疯的那个人,他若死了,自然有后手让他疯的更厉害。
纵观天下,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江湖,依然毫无畏惧,谈笑无忌,这就是白垒,十五年前让他一眼难忘的白垒,掘动整个江湖风云的白垒。
霍亥闭上眼睛,品味身上乏起的那丝久违的寒意,半响才悠然开口:“戏观天下,傲视众生,我不及你,我为先前的话道歉。”
白垒微点头,算是接受了霍亥的道歉,他旋即笑道:“其实哪有那么多沟沟壑壑,不过是身无长物,生死无忌而已。”
话罢,他突然转头正色看着霍亥,扬声吟唱道:“吾生,唯吾矣,吾亡,唯吾矣,白垒这一生,无关其他。”
霍亥睁开眼睛,垂目思虑良久,转头问:“白迟……”只出口两个字,他就再没有说,只这两个字,旁边的人自然就知道他问何。
白垒敛了笑容,冷冷的看他一眼,缓缓开口:“那是我的人,我的人怎么养是我的事,你不要打什么主意。”
说着他一指傍边,好似在指霍亥,又好似只是指那一片空地:“在这里,你看清楚,我现在认为你有资格站在这里,不要让我觉得你开始像我那个小舅子那么愚蠢。”
看着苦笑的霍亥,白垒语气一缓,很轻柔的开了口:“越站在高处,越是无趣,我们虽然成不了朋友也成不了对手,可是我依然希望这天下间,还是能有几个人让我看入眼。”
他微微蹙了下眉头,笑容变得似初生婴儿的清澈和生涩:“我其实挺怕寂寞,你不要不相信我。”
霍亥一怔,嘴角似笑非笑极为古怪,“信,我自然不相信你。”
看着白垒脸上毫不掩饰的遗憾,霍亥终于大笑起来,扬鞭打在马上,黑马受痛,再顾不得勾|搭白马,一声长嘶,扬踢飞驰,霍亥在马上回头,大笑着认真道:“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白垒脸上笑容依旧柔缓,又是一躬身,他轻声宽慰:“会的,机会,都是会有的。”
……
黑马白马在短暂的相遇后旋即分开,路边行人早就随大流走了个干净,只有些功力深的,隐隐听到只字片语,可这种极为隐晦的谈法,局外人如何能听得懂,不过云里雾里,更添糊涂而已。
第二十九章 少林寺很穷
我第一个优点是漂亮,娘生的;我第二个优点是可爱,自己装的;我第三个优点是能忍,爹逼的。
忍字头上是好大一把菜刀,爹你小心我哪一天剁了你,这个忍它是有限度的。
——白迟
匆绥城是古城,因为在少林的庇护下,少林又仁慈,所以匆绥城显得尤其的平和,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人也收敛行为,给予少林足够的尊敬。
只是最近匆绥城变得有些紧绷,这是第二次了,回火殿第二次在少林地界被偷了灯引燎原,不管这两次的事几分真假,事实为何,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有人都不免想,华山灭后,难道……轮到少林了?
那一对极为悦目的父子,手牵手悠然踏进古刹,从众人瞬间退开的通道中从容的走过去,脸上笑容盈然,让人很是舒服。
江湖议事自然少不得白垒和白迟的席位,两人半路入席,也没一点愧疚,反而不顾正事,在众人面前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白垒一收扇子,怜爱的揉揉白迟的头:“迟儿是盟主,不可以和爹坐在一起哦,乖,快到那边去。”
白迟可怜兮兮的拉着白垒的衣袖,“爹,迟儿不要过去,迟儿怕。”
“乖,迟儿是大人了,快过去,不然你反败家盟的盟主,却和我这个被反的坐在一起,成何体统。”
“提桶……就可以和爹坐在一起?”好奇怪,和提桶什么关系?
“要你读书你不认真,成何体统的意思是,即使提桶也不成,迟儿乖乖过去,等回去爹给你买糖吃。”
“小糖人吗?猪八戒的糖人最漂亮了……不不,迟儿不要糖人,不要和爹分开。”
“糖人很好吃哦,要是猪八戒的肚子点芝麻的话,迟儿想想,多好吃……”
……
毫无营养的对话持续着,天南海北漫无边际,糖人、官道、海水……最后又转到衣服上,对在场的所有人指点研究,指得每个人都心里发毛。
“够了。”
伴随一声巨响,怒喝的声音传来,白迟一个哆嗦,咬着下唇,小媳妇似的可怜巴巴转头。
莫知君面前桌子连同茶盏摔得一片狼藉,他的满脸怒容在看到白迟畏畏缩缩的神情后无奈收敛,放低声音轻哄:“迟儿乖,让这么多叔叔伯伯们等着,迟儿也不安是不是,乖乖坐到对面去,迟儿想要什么舅舅都给你买。”
白迟环顾四周,想起这么多人看到他撒娇,脸羞得通红,手交叉不安的玩着手指,他轻轻问道:“迟儿……迟儿是不是有丢人?”一边问着,他还不忘拿清澈的期盼的眼睛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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