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人家七百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死定了不是更好吗?”
“鸿林,可是我走错了一招棋。”袁锡藩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
“锡藩,你今儿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莫非你收了这小子的黑钱?”
“不是我收了,是你收了!”
“这话怎么讲?”肖鸿林急了大声问。
“鸿林,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你不是让我寻摸一块田黄石嘛,我就找了钱学礼,钱学礼没过多久就给我送来一块福寿如意的佛像,我又转给了你……”
“你给他钱了吗?”肖鸿林迫不及待地问。
“没,没有……”袁锡藩越说底气越不足,低下头说道。
肖鸿林气得一把将棋盘打翻在地:“袁锡藩,你糊涂!你笨蛋!这下好了,这就叫一招不慎……”肖鸿林并未说出“满盘皆输”这四个字,他知道残局才刚刚开始,还不到输的时候,肖鸿林焦躁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补救的办法。
“老袁,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肖鸿林一边踱步一边指着袁锡藩。
“我本想疏通一下市检察院,如果事儿不大,让他们赶紧放人,没想到,一打听,这小子这些年受贿索贿加贪污,弄了一千多万,死定了,根本弄不出来了,这两天我盘算着跟你说,你忙着接待理查德,我知道花博会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怕说了影响你的情绪,就没敢打扰你,没想到贾朝轩也出事了,贾朝轩跟我们明争暗斗这些年,知道我们的事太多了,中央巡视组又在东州,我怕节外生枝,这才不得不告诉你。”袁锡藩就像泄了气的臭皮囊,没精打采地说。
“锡藩,你继续疏通市检察院,想办法保住钱学礼的命,并想办法见一见钱学礼,把我保他命的事告诉他,只要他保住命,就不会乱讲,弄个死缓,过个十年八年就能出来了,就这么办了。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我们替他办,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他的嘴。”肖鸿林说到这儿,反倒平静了。
“鸿林,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意思把事情办好。”
“锡藩,你刚才不是问我残局怎么收拾吗?我告诉你,优势者要力戒骄躁,宜追穷寇,不可心慈手软;劣势者决不能气馁,要开拓思路,顽强抗争,争取力挽狂澜;而当势均力敌时,要设法制造战机,巧出奇兵,争得先手,我希望你做背水列阵,孤注一掷,反败为胜的英雄,不要做大江东去无力回天投子告负的壮士,来,把棋捡起来,咱们正儿八经地对上一局。”
87、未雨绸缪
丁能通也是当天晚上就知道贾朝轩被双规的消息的,他是从郑卫国那儿得到信息的,丁能通听到这一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东州大地震开始了。
衣雪是搞新闻的,消息得到的也很快,她一听到消息,就给丁能通打了电话,衣雪是担心这场大地震刮着丈夫。果然丁能通承认这场大地震有可能牵涉到自己。
衣雪有些急了,问:“怎么还会涉及到你?”
丁能通沮丧地说:“我是肖市长一手提拔的,又被贾市长主管,我天天围着领导转,他们到北京干什么,送什么,都是我陪着,他们要是有事,我丁能通能脱离得了干系吗?说白了这是政治斗争,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官场上向来如此,明争暗斗几千年了,都是为了利益。”
丁能通在电话里情绪低落,把衣雪吓得够戗,第二天一大早没跟丁能通打招呼就飞到了北京。
丁能通没把衣雪安排在北京花园,他不想让同事们知道衣雪来了,他把衣雪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三星级酒店,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签证下来了,本来衣雪打算办辞职手续要走,没想到临行前东州官场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担心自己和儿子真要走了,留下丈夫一个人万一有点事可怎么办?此时,丁能通却下决心劝衣雪快走,因为他怕万一肖鸿林也出事,自己在地铁方面帮不上忙了,薪泽银的承诺会泡汤,那样的话,衣雪和儿子一到加拿大就会吃苦,这是丁能通最不愿意看到的。凡事必须未雨绸缪!
此时,丁能通心中充满了怨恨,肖鸿林和贾朝轩已经是人上人了,但仍不满足,斗来斗去,终于斗进去一个。贾朝轩虽然进去了,但他不会束手待毙的,贾朝轩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然是一场暴风雨。
丁能通觉得贾朝轩、肖鸿林都是骑在虎背上的人,但他们是自己要过景阳岗的,既然没有武松的本事,就别装打虎英雄,人为什么不懂得留条后路呢?当年和绅要是懂得为自己留后路,何至于死在嘉庆手里?许多人不明白命比利重要,只有临死前,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丁能通白天并没有陪衣雪,他为联谊北京名流之事忙了一天。晚上,他连平时开的奔驰都没用,悄悄打车去了那家三星级酒店。
一进房间,丁能通就满脸堆笑地问:“雪儿,这一天都干啥了?”
“我自己逛了一天王府井,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看你身上的内衣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你的内衣穿成这样,也不怕你的情人笑话你!”衣雪不温不火地说。
能通听了脸猛地红了一下,随即平和地说:“雪儿,你说话能不能不带刺儿?”
“怎么?说到痛处了吧?我知道你不爱听,以后想听还轻易听不到了呢,我看出来了,这官场啊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去加拿大先趟趟路子,如果好,你把这个破官儿辞了,早点过去算了。能通,我和儿子走了,你可咋办呀?”衣雪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雪儿,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呢?你们娘俩儿一走,我一个人摸爬滚打怎么都好办,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走的,薪泽银给我承诺过,我想好了,你到加拿大以后,我们再要个孩子,我想再要个女儿,这样我们就儿女双全了。”丁能通将衣雪搂在怀里说。
“美的你,”衣雪擦了擦眼泪说,“这些日子让移民的事闹的我六神无主,那天儿子要吃西瓜,我到水果摊去买,那瓜一共十五元钱,我给他五十块钱,他找我钱,我数了数是三十五块,也没多想就回家了,回到家我才缓过神儿来,那卖瓜的居然找了我一张十五元的假币,你说损不损。”
丁能通听后哈哈大笑地说:“你没回去找他?”
“算了吧,一个女人,回去找他,他也不能承认。”
“那你就拿那张十五元假币在他的摊上买点啥。”
“买一支糖葫芦,别再找我两张七元的。”衣雪说完也扑哧一声笑了,丁能通笑得差点没喷出来。
“雪儿,晚上咱俩好好搓一顿,你想吃点什么?”
“人家都说我老了,我想吃燕窝,燕窝美容。”衣雪娇嗔地说。
“那好,咱就吃燕窝。”
“能通,我来的路上就想,东州官场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吗?”
“贾朝轩想让我求石存山帮苏红袖代贾朝轩看望陈富忠,多亏存山警惕性高,将贾朝轩托苏红袖给陈富忠的洋酒做了检验,不然,陈富忠就死在苏红袖的手里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贾朝轩想借苏红袖的手杀死陈富忠,他这是想杀人灭口啊!”衣雪听后瞠目结舌地说。
“能通,既然东州官场这么可怕,我和儿子更得移民了,我可不愿意让你天天搅在浑水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卷进旋涡里了。回东州我就辞职,和儿子马上走,我在那儿把家安顿好后,你若觉得没干头了,就马上来。”
“既然你下决心了,走就走吧,我在官场上干了这么多年,没贪过一分钱,不能就这么走了,即使有一天走,也要清清白白地走!雪儿,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满嘴只剩一颗牙了,那还得经常剔牙呢。”
“就剩一颗牙了怎么还剔呢?”丁能通笑着问。
“你忘了我爸最爱吃藕了,藕套牙上了,他可不就得剔?”
丁能通听了一口喷了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雪儿,他不是有假牙吗?”
“不得劲儿,他老摘。”
衣雪的父亲退休前是东州市化工厂的高级工程师,搞了一辈子化工研究,最大的成就就是满口牙脱落得只剩一颗了。
“能通,我们电视台私下里都议论苏红袖是贾朝轩的小蜜,贾朝轩一出事,苏红袖就公开辟谣,跟谁都解释没这回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衣雪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雪儿,这苏红袖人品也够差劲的,贾朝轩前脚出事,她后脚就不认帐了,贾朝轩在琼水花园还送了她一套别墅呢!”
“真的呀!”衣雪吃惊地说。
“雪儿,你和儿子移民的事要大大方方地办辞职手续,千万别不辞而别,否则人家还以为我要外逃呢!”
“知道了,我和儿子才不会连累你呢!”
两个人手挽着手,去了餐厅。
别看这家酒店只是三星级,但餐厅的档次绝对是五星级的,两个人选了一个僻静处坐了下来,丁能通为衣雪要了一份燕窝,又随便点了两样粤菜,弄了瓶法国干红,两个人小酌了起来。
“能通,如果有一天你想激流勇退了,将来到了加拿大想干啥呀?”
“干啥不行,薪泽银早就承诺过,介绍我到他们公司工作,实在不行,我就写小说挣版税,我经历的事写十部长篇小说也写不完,反正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丁能通踌躇满志地说。
“能通,钱学礼是你的副手,他出事不会牵涉到你吧?”衣雪担心地问。
“我和姓钱的是两回事,他是他,我是我,没什么关系。”
“能通,这官场是真可怕,这钱学礼说进去就进去了。”
“钱学礼进去是迟早的事,这家伙太贪婪,而且一肚子坏水,背后没少坏我。白丽娜告诉我,有一年春节,他陪钱学礼去看望一些部委领导,送的是咱们东州琼水湖产的甲鱼,由于甲鱼的重量不同,又须按职分配,为了避免出错,钱学礼想了个办法,将官号都贴在了甲鱼的背上,当天有一些甲鱼没送出去,这家伙就想都归自己,到他们家楼前时,天已经晚了,不小心弄翻了竹篓,众甲鱼乘着夜幕争相逃命,钱学礼惊呼:丽娜,赵局长跑了!快拦住他!快抓住钱司长,小心它咬手!那堵墙角里黑糊糊的莫非是孙处长吧?李秘书个头小,爬得快,怕是找不到了。”
丁能通说得眉飞色舞,听得衣雪心花怒放。
88、绝食
早晨,王元章刚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刘凤云打来的电话,说贾朝轩绝食了,王元章问绝食有几天了,刘凤云说,快三天了,王元章赶紧要车。
贾朝轩被双规的地方很特殊,东州人管这里叫军区大院二号,曾经是国民党一位将军的官邸,解放后曾经住过两任清江省的省委书记,为坐北朝南的一座二层小楼,坐落在东州军分区大院内,为欧式建筑风格,门前一对石狮子,大铁门由两方巍峨高耸的方形雕花石柱相拥而成,透过岁月的痕迹,仍然能看出小楼设计上的新颖别致,造型上的高雅壮观,装饰上的富丽堂皇。仿佛楼内罗裙悉悉作响,长衫呼呼拂动,脂香粉气,英雄豪情,佳人美眷旖丽而过,达官鸿儒谈笑往来。
然而事过境迁,此时此刻,躺在宽大而柔软的床上的贾朝轩,双手放在胸前,微闭双目,脑海中萌生的不再是欲望,而是速死的绝望。
王元章来到军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