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醒来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那扇窗子。虽然她不断的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错觉,可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掉入沉睡的瞬间就仿佛感到有张脸从玻璃上浮了上来,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只是每每真的看过去的时候,得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不过她实在太累了,在经过数次的折腾之后终于一不小心彻底睡了过去。
“江若蓝……江若蓝……”
一个仿佛来自很遥远地方的声音将游离在另一个遥远地方的她唤了过来。
江若蓝飘飘忽忽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该奔向何方。
声音还在继续,由飘渺变得清晰,由虚无变得真实,好像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没有恐惧,她只是在飘着,却突然一脚踩空……
她哆嗦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躺在床上。原来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原来又是个梦,可又不完全是梦。她根本就动不了,而且****上下都像长了眼睛一般清楚而警觉的扫视着所有的黑。
突然,仿佛“轰隆”一声,身后的墙似乎被打通了,随后延展出一道长而弯曲的走廊,一切突然亮了起来。
只是这亮透着一股幽冷,因为那条走廊的地面、墙壁、再到天花板,都像是用铁皮做的,闪着银灰色的光。
走廊的两边是排列整齐的门,没有门锁,只是一律紧闭着,紧得几乎看不到门缝。可是这样的紧闭让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没有人知道那门里藏的是什么。那里好像关着一只只眼睛,在漫不经心却又紧紧的盯着你,让你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会水泻一般冲出来。
周围很静,静得只能听到耳边轻微的轰鸣。
这是什么地方?江若蓝紧张的打量着,却不敢稍动一步。
她也动不了,因为一直是躺着的,她只能通过被窝里的温度得知自己的位置仍在发屋内,可是这条走廊是怎么回事?
似乎要回答这个疑问似的,走廊里的光突的闪了一下,好像还伴着“哗啦”一声响,眨眼间,一个男人出现在走廊里。
江若蓝虽然背对着这条从天而降的走廊,却能清楚的看到这个人的样子,而且发现不知何时这个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直接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江若蓝最最奇怪的是自己后脑勺的每根头发好像都长了无数只眼睛,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身后的这个人。
他仿佛是从这银灰色的背景中浮出来的,身上镀着层深色的朦胧的边。
他的样子很年轻,穿着同走廊一样颜色的中山装,扣子一直系到下巴上。平头,发型好像是许多年前的,显得有点土气。人倒很白净,只是这白渗着一层惨淡。嘴巴紧抿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副学生模样,显得很斯文,可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那种直视让人恐惧,只是江若蓝总觉得他的目标并不在那个莫须有的前方,而是在自己这里,那种灰白冰冷的目光正从眼底泻出,倾倒在脚下的自己身上。
江若蓝更加紧张起来。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
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变得愈发冰冷,江若蓝想把它收回来,再把自己深深藏到被子里,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江若蓝……”
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响了起来,它离自己是这样近,仿佛……就在身后。
是他吗?是这个男人吗?
“江若蓝……”
又是一声。
是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可是江若蓝惊恐的发现,声音虽然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的嘴唇却始终一动没动……
第101章 叫魂
他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要干什么?
是梦吗?可是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切?
是现实吗?可是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而且这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刚刚,就在自己意识到飘忽的感觉就是梦境之前,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声音……就是它!
冷汗在顷刻间渗出每一个毛孔。
江若蓝哆嗦着,她听到牙齿在嘚嘚的打颤,却无法将自己从禁锢中解救出来。
“……去年冬天,一群女人在里面洗澡,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人摸我’,然后那些个女人就都一个劲嚷嚷自己被人摸了稀里哗啦的跑出来……本来事情过后浴室还开了段时间,可是总有人说自己被摸了……”
“你知道吗,像这种潮湿的地方最容易聚集……那个东西了,就包括自家的洗手间都避免不了,那东西啊,就藏在天花板里,那么看着你……”
租房子给自己的秃顶男人和开业那天莫名其妙的老太太的话轮番在脑子里炸响,到最后只剩下“那么看着你……那么看着你……”如同回声一般在耳边盘旋不去。
是的,他在看着我,不在天花板,就在……我的身后……
他,会不会就是妙妙看到的那个“叔叔”?
……妙妙目光一转,对着江若蓝身后说了句:“叔叔再见。”
叔叔,原来屋子里果然有个“叔叔”……他,一直在自己的身后……
心已经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堵在了嗓子眼里,接下来的惨叫便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上面,结果越积越大,越积越厚,压得江若蓝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听得喉咙里像风车一样轰隆轰隆的响着,脑袋里就像开着趟火车,让她即便是躺着也同样晕头转向。
那个银灰色的男人始终站在那,保持着初现时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如同一张立体的照片。可是这种静止却让人更加心惊胆战,仿佛就是个定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褪去文雅的外壳露出本来面目。
他的本来面目会是什么?
江若蓝不敢想,因为想象往往比现实更可怕。她只能继续哆嗦着,无助着,等待并承受将要发生的一切。那,会是什么?
“江若蓝……”
像经过特效处理的声音又从上方哆哆嗦嗦的飘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不停的喊自己的名字?难道……是在等自己答应吗?
如果答应了,将会……
脑门上再次渗出了一层冷汗……
好像是八岁那年,傍晚时分,她在马路上玩耍,突然就听见远处好像有个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连叫了两声。
她回过头去看,好像是妈妈。她刚想答应,旁边的小伙伴就拉住她让她看自己找到的宝贝,等到再次看过去时,正见那人走了。
妈妈找自己什么事?
她连忙奔回家。
妈妈正在屋里忙碌。
“妈妈,刚刚你喊我干什么?”她气喘吁吁的问。
妈妈一愣:“没有啊。”
“没有?我听见你喊我,还没等应声你就走了。”
妈妈脸色一变:“你……没有答应是吗?”
她来不及想就准备再次去找小伙伴玩,结果被妈妈一把拉住。
再三追问下,她噘着小嘴想了会,郑重的点了点头。
妈妈松了口气,赶紧嘱咐道:“以后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没看清是谁的话千万不能答应。”
说到这,又不放心的补了句:“就算看清了也别答应,有什么事等走到跟前再说。”
“为什么?”她很不解。
妈妈像是有些犹豫:“你别答应就是了,尤其是天黑的时候……”
妈妈的解释有些含糊,不过年幼的江若蓝隐约总结出了个结论,那就是如果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自己若是答应了的话就是很不好的事。
她有点笑妈妈的紧张,却又不敢拿她的叮嘱不当回事。
本来这是件非常平常的事,可是因为有了妈妈的紧张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那个叫自己名字的人是谁,她的样子怎么会和妈妈那么像,就连声音和走路的姿势都几乎一模一样……
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她只得自作聪明的给自己解释,或许是某个女人以为自己是她的孩子,毕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错是难免的,而且她的孩子的名字发音和自己的名字又有些相似。至于她为什么和妈妈很相像……好像那个年代那个年纪的女人打扮都差不多吧……
再后来,又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那个叫自己名字的人始终站在很远的地方,始终和自己熟识的人很相像。再以后,便只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喊着,等四处张望的时候却根本找不到人影。而这几年……则是连这种情况都遇不到了。
她有时会暗笑妈妈的紧张和自己的神经质,因为那些个声音极有可能是误听,再说,也许是朋友在开玩笑,叫了一声,然后藏起来。要不这些年怎么没有发生同样的事呢,还不是因为自己去了外地人生地不熟吗?
开发屋这几年,接触了各色的人,也曾听说过类似的事,什么某某人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不小心答应了,结果过两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说的人神神秘秘,意识是那个被叫名字的人因为应了声,所以他的魂便被勾魂的鬼带走了。
据说这就是叫魂,是用来找替身的。
孤魂野鬼为了投胎转世必须寻找一个阳间的人来顶替自己的位置,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来世平安长寿。
当时江若蓝只觉得这不过是巧合而已,结果被迷信的人当做了奇事到处的讲,顺便吓唬小孩子,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不也写过美女蛇的故事吗?这仅仅是个故事而已。
江若蓝是一直不信的,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对母女,母亲不到三十岁,机关职员,女儿刚刚上幼儿园,虽不算漂亮倒也乖巧可爱。母女俩因为住在发屋对面的街上,所以经常上江若蓝这里来做头发。她的名字中也有个“兰”字,于是二人颇感投缘,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第102章 叮叮
江若蓝从闲聊中得知她刚刚和丈夫离了婚,费了好多周折争取到了女儿的抚养权,现在她除了工作之余还要打两份工来提高自己和女儿的生活质量。
年轻的母亲很喜欢江若蓝,总亲热的叫她“蓝妹妹”,而江若蓝则称她为“兰姐”。兰姐有时因为要晚归会把女儿寄放到江若蓝这,她不放心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
这天她又把女儿从幼儿园接回来留在发屋就忙着教钢琴去了。
女孩已经习惯了,江若蓝这边忙着给客人做头发,她就自己在一边玩,学着江若蓝的样子给模特梳头,编辫子。
突然,江若蓝听到正在有模有样忙碌的她“哎”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她忙一把抓住孩子:“叮叮干什么去?”
“妈妈在叫我回家。”叮叮边回答边向门外张望。
江若蓝也看了看。
天有些黑了,路上行人却不见少,只是江若蓝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兰姐的身影,再说她刚刚实在没有听到有人叫叮叮的名字,难道是自己做头发太投入了?
“我怎么没看到呢?你听错了吧?这么晚了,别出去了,妈妈要是来了会进来找叮叮的。”江若蓝哄着她。
叮叮嘟着嘴,不甘心的看着外面却实在找不到妈妈,只好回去了。
江若蓝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背对着自己弄着模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注意力又投入到顾客的头发上了,没一会就听见叮叮“哎”了一声,又向门口跑了过来。
“干什么去?”江若蓝叫住她。
“妈妈,妈妈在叫我呢。”叮叮推开了门。
“妈妈,妈妈——”她突然放声大叫。
江若蓝也忙到门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