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小主管，但同时也是一个脆弱的男人。
他把手伸向她。方晴低下头去。但这次她没有收手。
……
他果然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中年男子，懂得如何去引诱一个女孩。很快，他就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方晴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大学恋爱的时候也和男友亲密过。但奇怪的是她和他在一起并未感到激情。她一直拒绝他身体上的进一步要求。这让他觉得激动又恼火，有时候恨不能粗暴地强行解决问题了事。
一段时间以后，公司里仿佛有人知道了他们的恋情，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这对他们是很不利的。尤其是他，做到这个职位，和最密切的下属有了办公室恋情，高层主管会重新考虑他的方向。
5
假如他强硬地维护他们的恋情，方晴是会放弃一切跟他走的。有时候她天真地做好这种准备，像古时候崔莺莺和张生私奔。但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像天方夜谭。唯一令人欣喜的是最近设计部门的业绩有目同睹。许多知名大客户对公司的设计和创意十分满意。这不能不佩服赵总监的眼光，当然也还有杨翼等等设计师的功劳。
杨翼和公司设计部门的人已经混得很熟了。他的作品也屡屡被客户采用，为公司赚了不少钱，也争得名气。部门有什么娱乐活动总叫他参加。他那腼腆的神情和恭敬的模样很讨公司女性喜欢。只等他大学毕业，公司就会把他录为正式职员。
方晴也喜欢他，平时工作中也对他格外袒护。她让他叫自己姐姐，但是他不愿意。他平时总是得到她的小恩小惠，所以有一次他专门画了一幅画送给她。那是一张美丽而古典的仕女图，人物装束是古代美女的样子，但身材和容貌却与方晴毫无二致。当他把画带到公司来送给她的时候，设计部的小隔间内一阵不小的哄动。他的绘画能力无疑是出众的，更重要是他对她的气质表达得淋漓尽致。也许，从内心里，这个男孩是理解她的吧。
像他那样的年纪，单纯而又自负，对残酷的人生缺乏应有认识，喜欢被关怀，轻易地表达自己的爱。瞎子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爱上了她。
他的对她的爱居然是通过一封情书来表达的。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人写情书，这让方晴感到脸红耳热。他在信中用工工整整的笔迹追诉对她的思念和好感。方晴读得心惊肉跳，既喜又惊，觉得自己对他的行为像一个女巫在勾引一个少年男子。他终于爱上了她，但她觉得有些承受不少他那炽热而真切的爱。毕竟，她只是一个公司小白领。她不是有勇气出逃的崔莺莺。她一直都不是。
6
因为杨翼的缘故，方晴和赵总监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亲密了些。他大概也知道了杨翼喜欢她的事，经常拿这个话题逗她。两人虽然取笑着，她又觉得背着那个男孩侵犯他的自尊，心里总不是滋味。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爱人和别的男子拿自己说笑，也许会痛苦地抱着她哭，或者应该悲愤地杀了她的情人。
方晴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三个人的游戏了。她和上司的关系无力解决，但至少，她应该给那个年轻人一个明确结果。这是对年轻的他一个交待，也是对自己并未老去的年轻的心一个交待。
于是她约他私下谈了一次。
那是她和他第一次两人约会。杨翼早就到了，很绅士地帮她点了饮料。他仍是害羞的，但他的热诚似乎可以瞬间融化了北极的冰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有恋人。我知道我的行为幼稚地可笑，假如给你造成不安，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只能这样，因为我很喜欢你。我深恨自己无法用更成熟的方式表达……
这就是一个年轻男子当面的求爱了。说完这一切，他又看似惊惶地坐着，没有勇气拉她的手，更没有想过要吻她。他的眼睛仿佛某种食草动物的眼睛，温柔而又可怜。方晴突然就想起自己的初恋年代，那个只靠语言和眼神交流就会紧张不已的年代。他多像自己的初恋恋人啊，英俊而有才华，不食世俗烟火，和可爱的恋人上演柏拉图式完美恋情。
她怕伤他的心，恨自己意志软弱，连一个小男生都无力拒绝。但早已决定的事实不能更改，于是磕磕碰碰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喜欢一个小朋友，小朋友也不会适应她的世界。
他强装平静地听着，掩不住内心失落。他不知道她也心软，不知道她和他一样惊慌失措。
7
她终于还是到上司家里过了一夜。
这让赵总监多少有些意外。漫长而又乏力的情欲追逐让他感到厌倦。他不缺女人，为什么要守着一个桥头让大水淹没呢。公司的流言让他紧张。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和这个漂亮而矜持的女子纠缠不休。她答应他的爱，但又守住身体的纯洁。这让一个男人恼火，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失败，本想干脆放弃，想不到她竟答应了。仿佛身心疲惫的流浪汉花身上最后一块钱买彩票，居然中了头奖。
但激情之余他还是感到失望。朝思暮想的海市蜃楼出现的时候总是虚幻的。欢娱中的她一点也不配合，像不谙风情的小姑娘，完全似平日模样万端的模样。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摆平，同时也摆平了自己的自尊心。又一桩情事成功了，但这种成功带来是无尽头的空虚，如同一枚放大无数倍的白痴的脑袋。
那天夜里，方晴没有感到多少快乐和安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行为，如果说是为了逃避杨翼，那也没必要答应另一个男人。如果说是爱上自己的上司，那为什么这样爱不是想象中那样美好而温馨呢？
激情中，赵总监说他要辞职另立门户，到时候她可以来帮他，也可以待在原来的公司做。他说他也老大不小了，想好好谈一次恋爱，然后结婚。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但这些话让她觉得安心。如果能这样，一个女人就可以和自己的不安时代告别。至少，这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她最终答应了他的求爱，多多少少是和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的。
8
杨翼和她的距离明显得远了。每次来公司，他总是和她极简单的寒暄。假如能避而不见更是他所愿。公司给设计师的报酬不低，如果没有一条吸引，他应该早就不来了。
他应该也知道方晴和总监的关系。有一次，她和他在商场购物。两人亲密的挽着手。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杨翼。那一刻，她下意识紧张地要挣脱他的手。她为自己的行为脸红。她和那个大男孩什么也不是，她怕什么呢？
总监辞职带她走的许诺没有兑现。他不像过去那样整天缠着她了。有时候，她从他身上闻到奇怪的香水味道。在她投入之后，她终于渐渐明白一个猎欢成年男子的心情。她要的东西，他已经失去。
方晴并不觉得难过。她不是想不开的女孩，实际上他和她互不亏欠，所以任何的结果都必须自己承受。她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辞职报告已准备好，离职的时候，她要在众人面前狠狠打他一耳光。这不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报复，她只是想用这种办法取笑他一下。
临走之前，工作非常繁忙。一天晚上，方晴从回家的路上返回公司取资料。在安静的电梯门口，她突然听见公司里有男人在吵架。一个人的声音是总监。她好奇地走近。另一个人……居然是杨翼。难道他们为了工作的事吵架？
因为吵架中提到她的名字，方晴慌慌张张在公司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不清杨翼说了什么，但总监告诫杨翼他和哪个女人睡觉不是一个实习生该问的事。杨翼又说了几句，他竟大吼大嚷起来，说他和方晴玩玩怎么了，说他又和别的女人睡觉又怎么了……
突然，这两个男人就在办公室里动起手来。办公室里乒乒乓乓响成一片。方晴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她看见总监的鼻子在流血，衬衫也破了。杨翼扭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看到她都停了下来。
赵总监似乎有些尴尬。方晴快步走上前，奋力打了他一记耳光，不等他反应，拉杨翼的手离开公司。
她和他在喧嚣的大街上走了很久。她甚至可以一直走到月球。她的头脑因为思绪太乱而变得异常空洞，仿佛病人的胃。这一切，和她走在一起的他不太知道。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喜悦。他觉得他的爱纯洁而伟大。他觉得他将得到她的爱。
于是他温柔地拉她的手，慢慢地陪着她走……
月亮看见了
欲将彩虹的颜色，借给我们那不过是云雾一样的人生。
1
为什么要痛苦？是因为爱情存在，还是因为爱情消失？
2003年4月1日6点35分， 张国荣在香港中环文华东方酒店跳楼自杀，随后被送往玛丽医院抢救无效，于当晚7时06分去世，终年46岁。傅翼听到这个消息是在7点钟左右，同事从香港打来电话告诉他的。报纸驻香港记者站那边早已乱成一团。
〃这不是愚人节玩笑！〃同事说，〃主编亲自开会，要求社会新闻和娱乐版的记者作专题。你也要做。〃
〃可我是城市版。〃
〃他的自杀是那个城市最大的事！〃
……
〃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我已经交了辞职报告。〃
〃啊？这个，辞职报告不是还没批准吗？〃
……
无言以对。
这是2003年的春季，东亚大陆气候略有反常，北方多雨缠绵，南方阴翳闭日，世间似有不祥之兆。
张国荣跳楼事件一周以后，也许不到一周，SAS接替张国荣成为各大传媒的头条。很短的时间内，每个人都为自己担心起来。社会的责任感战胜怀旧情绪成为主流思潮。说的也是，当恐惧来临的时候，谁又有时间去幽思呢？
2
傅翼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事后看来相当愚蠢。但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他在上海做了两年记者，事业不好不坏，与副刊主编的关系日趋紧张。他的打算是，辞职之后来北京，一是和同学做一个小型的文化公司，二是和女朋友团聚，并考虑结婚。毕业后这些年，他像北丐洪七公一样满世界乱逛，现在也许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生活既然不能免俗，那就循规蹈矩做一个幸福的人。
那时候的北京像一个空城，夜里9点不到就静得可怕。餐馆、商场、剧院几乎全部歇业，戴口罩的市民仿佛惊恐的地鼠，到处流传着吓人的小道消息。傅翼和大家一样躲在家里，一天和女朋友通三次电话。他抱着最好的理想，却选择错误的时间，来到一个错误的地点。命运的玩笑是应该敬畏的，因为它使人的努力看起来像是奇怪的胡思乱想。
开公司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同学准备撤资，并劝他回上海。气愤的傅翼和同学大吵一架。幸亏是在电话里吵，否则多年交情有可能毁于战事。吵架后一周，一个晚上，女朋友到他住处，告诉他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她的公司决定派她去上海，负责一个为期两年的推广项目。
两人没说几句，开始争执。女朋友哭了。傅翼哄她，并请她留下过夜。她以父母要求回家加以拒绝。于是开始第二轮争执。他又哄她，还强行把她留下……
恋人之间在床上解决不了的事，在其它地方也解决不了。一周以后，她去了上海。他成了孤单而又失业的北飘游民。
3
后来S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