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她于是双手交握在胸前,眨着眼,用那种宝玉听了曾经想呕吐的甜腻声音说:“能被帅哥的球打到实在是我的荣幸啊荣幸。”
她抬起头,甜美地笑了:“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混血儿,秋纤的男朋友保罗!”
他怔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笑。
不是他一贯有的那种春风般淡淡的微笑,而是纵声大笑,笑得弯下腰:“谁告诉你我是秋纤的男朋友?”
“人人都这样说啊!”戴妍小心翼翼地说,他太英俊了,让人炫目。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分手了呢?”他突然停止了大笑,眼神阴郁地说,并伸出一只手来,抚过她刚刚被篮球砸中的额角,柔声问:“还痛不?”
他的手上有汗,凉丝丝的,但戴妍却觉得烫,火烧一般的烫。
她惊呆了!狂喜了!想不到学园里风传的新贵保罗,这个漂亮的混血儿,竟然垂青于自己!
于是她重重的点下头:“痛。”
“抱歉啊。”他说:“这样吧,放学后我请你吃冰淇淋。”
“好啊!放学后,我还在这里等你吧!”戴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唯恐他反悔。
保罗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仍跑去打球。
戴妍痴痴地望了好久,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回过神来,举起手,咬咬手指头,好痛!这才相信刚才不是梦。
幸运之神竟然眷顾她了!她激动得想要大叫大笑!
最后一堂课是政治,一如既往的乏味,戴妍心中有着甜美的秘密,更加听不进去了,于是伏在桌上趴了一会就睡着了。
对于戴妍这种成绩不上不下,除了睡觉之外基本不会违反多少课堂纪律的学生,老师们似乎也一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同学们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谁也不会做这种扰她清梦的事,所以她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太阳已快下山了,戴妍伸长了手臂,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吓得惊叫想来:“啊!”
因为,保罗正似笑非笑地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伏在椅背上,正专心的看着她。
打到一半的“呵欠”硬生生收了回去,戴妍羞红了脸。
“你知道我看你睡觉,看了多久吗?”保罗用他一贯JJWW的声音说:“你还真是能睡呢,都下课好久啦!”
戴妍四下里看了看,教室里似乎已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她说:“那,下课很久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说过要请你吃冰淇淋的呀。”
“啊,真的吗?”戴妍一下子想起来,开心得声音都颤抖了,眼里不由得猛放红桃心。
她一面快速收拾自己的书包,一边说:“那时间不早啦,我们赶紧去吧。”
“我是认真的哦!”保罗有点恼怒,因为戴妍竟然假装的推辞一下也没有。
“呃!我也是认真的啊!”戴妍此刻害怕死了,她害怕的是这帅哥反悔了。
试想想,今天要是和帅哥约会了,明天在班上说出来,那多有面子啊!
“好吧!来吧!”
戴妍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乖乖的跟着他从教室里走出去。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怔怔地看着那家并不是很大的店上面那个很显眼的招牌。
那里写着如雷贯耳的四个字:“哈根达斯。”
有很多次,她和戴丝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在店侧那幅广告前驻足,因为很贵,所以她和戴丝都没有走进去吃过东西,不过梦想过。曾经和戴丝开玩笑,说以后有钱的时候,怎么都要来吃一次。
但是她从没想过,会这样子来这里。
保罗付了车钱,站到她旁边:“怎么了?”
叹了口气,戴妍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心里暗暗地念着哈根达斯的广告词:“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保罗帅哥莫非看上我了?她不禁心花怒放。
保罗笑笑,拖着她大步走进了那家店。
第二天傍晚,宝玉忐忑不安中,秋纤仍如期而至了。
两人都装作尽量坦然,可是,秋纤发现宝玉眼里的柔情不见了,又被淡漠代替了,掩藏了,对待自己又回复了生疏。想起保罗说过的对自己的评价之话,心里黯然,不用说,宝玉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了。
她吸了吸气,甩甩头,随它去吧!
当下心里也不再想,知道有些事强求是没有用的,不如放洒脱一些。
其实宝玉心中,这时正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之中,他非常害怕她今天来,又会像半年前那样:“我只是来告诉你……”他没有忘记秋纤带着建安来时说过的话。
所以看见她一声不响,关门、反锁,然后开始脱衣服,他的意外不亚于半月前秋纤突然跑来,那时候真的是狂喜中忘记了一切,可今天算什么?今天却是狂喜中有忧愁。万能的上帝啊!宝玉闭着眼睛,仰天长叹!《圣经》里有句话正合这个时候想要问的:“狂喜极悲,极有可能使人鬼迷心窍。”
上帝你说吧,我这一刻的心情究竟应该归类到哪里……
耳边传来秋纤镇定的声音:“开始吧。”睁开眼睛,只见她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的她,侧身躺卧在背景布上,单手支撑着头颅,另一手垂在平坦的小腹下面,刚好遮住了倒三角,乌黑头发散垂在肩头,脖劲前方连同光线投射导致的深深浅浅的阴影,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阴影效果,相形之下,其他部分越发显得雪白细腻,宛若一座白玉浮雕。而这十天以来,两人已完成了五幅不同姿势的作品。她怎么会每个动作都那么自然?
宝玉深深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并进入灵感突发的创作中。真得感谢秋纤,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作为一个业余模特能有这样专业的水平,丝毫不比学校里的专业模特逊色。
这晚,两人一口气完成了这幅横卧作品,宝玉空前准确地捕捉到了最为适合今晚这种光线和阴影的变化,调出了最能表达这种变化的油彩和色调,画出了所有作品中最为饱满的一幅。
当他终于完成最后一笔时,禁不住发出了满足的轻叹!用手势示意秋纤,秋纤穿上衣服过来一看,也不禁呆住了:这画中的人是自己吗?
白玉浮雕一样饱满和细腻的肌肤下,有淡蓝色静脉血管,分布在脸颊下方,脖颈、胸膛以及手臂的透明皮肤下面,是那么的透明,那么的吹弹可破!她甚至可以听见,画上那自己,血液在她血管里流动的汩汩的声音。
天哪,她的眼神多么的迷蒙啊,大大的眼睛半开半合着,焦点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或深深地掩藏了起来,就像一泓雾气氤氲的温泉,她在沉思?思考什么呢?
还有,她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躺在那的姿势多么撩人啊,果真如书上说的一般:玉体横陈,一手折叠垫在身体下面,用以支撑半卧的上半身,另一手随意地搭在腰肢上,垂在小腹跟前,连自己看着都觉得很性感。
放在小腹下的那只手,仿佛刚刚扬起来过。扬起来干什么呢?招呼谁过去吗?她不禁耳热面燥,心跳加速,暗自浮想联翩起来。
“这幅画还没有名字呢,还是你来取名字吧,”耳边传来宝玉耳语般的声音,仿佛将这声音用吹气的方式送进她的耳膜。
刚才急剧跳动的心脏,仿佛一下子跳漏了半拍,她扭捏着,尽量不让宝玉看到自己的脸:“前几幅都是我取的名字,也不知道好不好,你为什么不想想呢?或许你能想到更好的名字?”
“再没有比你更会取名字的了,所以,你想到的名字都不需要再改。”宝玉梦呓般的声音再次吹气般送进耳膜。
秋纤实在禁不住,心中更加狂跳起来,沉默了好大一会,她终于稳住神,羞赧满脸地抬眼望向宝玉。
没想到,刚和他的眼神接触,便觉得被什么东西硌痛了,或者说是被什么灼痛了,她从来未见过这么痛的眼神。
是的,今天才知道,眼神也会痛。
宝玉正用他疼痛了整整一晚的眼神,深深地,深深地望向她,只想和她纠缠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有种预感,也许今天晚上这幅画将是最后一幅了。心,不禁很痛,大痛!可又忍不住要看她,就这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不曾提防她会突然转身抬头,在咫尺之距注视自己,宝玉呼吸一窒,停顿了一秒之后,便开始急促、粗重起来。
那股该死的灼热感又升起来了,从丹田处升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袭击了他。有什么东西迅速在体内膨胀、膨胀,浑身血液开始奋张,血管开始扭曲,喉咙开始干涩,像濒死的鱼,也像落入圈套的野兽,他拼命握紧拳头,竭力强忍着想要扑上去拥抱她,亲吻她的冲动。
火焰慢慢烧至头顶,他越来越绝望,怕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不知道几百年过去了,他从浑噩中终于清醒过来,万分艰难地吞下了一口口水:“咕噜!”在寂静得只有空调机低沉的呜呜声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分外的突兀,震惊了他,也震惊了不知不觉中陷入沉醉,俏脸微仰,双眼微闭,艳唇微张的秋纤。
她睁大的眼睛,突然有了惊恐,宝玉再一震,终于完全清醒,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脸距她的脸已不及五公分,快碰上她的鼻尖了。
一惊之下,连忙退开两步,幸好,自己的手并没有越轨。
理智完全回来了。这次的参赛作品能提前完成,完全借助于秋纤,可是,凭什么这样对人家?人家不过可怜你罢了,难道是对你有什么感情吗?别做梦了!这在认识第一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吗?再说了……
“这幅画就叫《梦幻女郎》吧。”秋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
《梦幻女郎》?仔细再看看那画,看似漫不经心却妙曼已极的卧姿,那半开半合雾气蒙蒙的大眼睛,长睫毛,那迷惘,那缱绻,那慵懒、那娇媚、那情感,若不是个梦幻女郎,又是什么?妙啊!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了。
宝玉真诚地说:“秋纤,真不知怎样感谢你了。”
“笑话!想我秋纤,想我超级英明伟大神武无敌睿智聪明美丽举世无双……”突然住口,想起刚刚认识那天也曾说过这话,不禁掩住嘴,与宝玉相人相视一会,终于大笑。
忽然腹部一阵隐痛,秋纤知道,女孩子每个月少不了的事情快要来了。
“宝玉,离交作品期限还剩下几天时间,我就不再来了,你好好的润饰,修补一下,有些地方该增色或减色的,你好好琢磨一下,同时,处理处理你的背景颜色,尽量烘托出主题风格。”
宝玉凝重地点头,心里想:“是了,好事做完了,完成任务了,也该走了啦!昨天晚上那混血儿一定是向她摊牌了,让她选择了。对了,她一定是决定不再来了,所以今天才有这幅作品,算是告别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