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成川字,都能夹死苍蝇了!
拍摄一停,Takki立马从容雪雅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容雪雅这个白痴女竟然仗着剧情需要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现在剧组拍摄的镜头,便是女主角落在受伤的他身边后,查看他伤势的镜头。无数观众在屏幕上看到的行云般流畅的画面,都是通过这样反复拍摄的远近镜头衔接而成的。
Takki大步走到潘导身侧,从监视器看方才的表演。容雪雅也立刻跟来,热络地挨着他看画面。
“潘导,我饰演的角色是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极度警惕的人。他和衣睡的时候都抱着剑,只要不死,总有根筋绷在那里……”Takki对潘导说道。
在这个剧组,主演跟导演互动创作是很常见的,于是潘导问道:“你觉得哪里要修改吗?”
“我觉得他没理由这样像死猪一样被人检查伤势……”
潘副导挑眉看他:“然后?”
“所以,我认为,女主角查看他伤势时他一定要睁开眼睛,发现是个女人后,要说,”嘴角的笑纹展开一点点,Takki捏住下巴,止住笑意,斜眼看身侧的容雪雅,“滚……”
当那个“滚”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容雪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几秒钟的死寂后,她黑着脸转身走了。
接收到不和电波的潘副导也讪讪了,摸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那个时候他身受重伤,没有意识才对。”
虽然Takki的提议没能通过,但容雪雅在重拍的时候显然收敛了很多。
等拍完这个场景,她也不再涎着脸来贴Takki的冷屁股,忿恨地丢了他一个白眼,风情万种地扭着身到场边坐下,对着助理百般挑刺大声喝斥,出这口气去了。
Takki冷笑着看了看成功被气跑的容雪雅。
姒非微与他的过节是他们两人的事,轮不到其他人来说三道四,甚至扭曲抹黑。贬低她就是嘲笑自己当年的品味。没错,只有他才有资格打击嘲讽她,那些无关的人,凭什么!
武术组这边,有武替朝着Takki和容雪雅努嘴:“那两人关系好像不太好?”
姒非微也跟着忧心地望向那边。
另有人对着他们说道:“行啦,先操心自己的事吧,接下来要拍圆盘的戏呢。Vivi你是第一次拍吧,有得苦呢……”
【3】
果不其然,晚上的戏才开个头,姒非微便只剩下半条命了。
吊着威亚从高处飞下来也就算了,圆盘的戏比它难受一百倍。
她要站在一个电动圆盘上,跟着高速旋转,这比飞行员的离心力训练差不到哪去。等她转到头昏脑胀时再被威亚迅速拉起来,在空中高速旋转了720度。
更叫人崩溃的是,这场戏里还有个超级大的鼓风机对着她吹,为的是拍出那种走火入魔的疯狂形象。
先不说入了夜狂风之下衣衫凌乱有多冷,也不说风大得叫眼泪如泉涌,头发好像都被刮跑了般地令头皮发痛,光道具组放出的数麻袋的落叶,在巨大鼓风机的作用下,不是刮到她身上的,简直就是射过来的,就像无数的飞镖冲她招呼过来。
潘副导在追求精细唯美上,秉承了总导演郑导的风格,镜头稍有不足便重来,一遍遍地拍。
这场戏整整拍了两个小时。
直到导演说停,姒非微被放下来时,她紧闭的嘴唇已经铁青。
迈着步子,她如同在狂风大浪中行进的船上行走,视线也仿佛摇晃不止。
姒非微软软地走了几步,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树林里,抱着一棵树一阵干呕。
“咳咳……”
空空如也的胃,吐出来的都是黄水胃酸和胆汁。
背后有人走来。
姒非微已经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了,若不是抱紧了树,现在或许已经倒在地上了也不一定,来者是谁她根本没心思去看。
倚着树休息了好一会儿,姒非微才缓过劲来。她起身看到了一直静静伫立在一旁的人,“……清歌?”
看清眼前那张脸,姒非微梦呓般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惊讶还是欢喜?她的心情就好比不知名的白色水鸟在海天之间,一刻不停地上下翻飞。
漠然而迷惘的神情盘踞在Takki的脸上。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居然会着魔般尾随那个好似马上就会散成一地碎片的身影而来。
享受他的关心是被爱的人才有的福利,她姒非微如今算什么呢?
Takki的眼睛不断变换着风云,千变万化的背后,不变的是黯然销魂的意味。
最后挣扎出一声叹息。
为了一根刺,她曾向自己哭喊,如今,戴着荆冠,她却一声都没有呻吟。
“袖子掀起来。”
姒非微焉有不照做的道理。
Takki皱眉看着她的胳膊。由于吊了太久的威亚,她的胳膊已经肿了,严重些的地方已经被钢丝勒出了伤痕。
他皱眉,姒非微的关节似乎比常人肿胀得多:“你的手肘怎么变形成这样了?”
“哦,这和吊威亚没关系,呃……”姒非微发现再解释下去就漏嘴了,因此又倔强地闭上了嘴。
Takki也未听出特别之处,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驱散脸上最后一丝茫然:“这就是你的苦肉计?你的目的?”
“算是吧。”姒非微苦笑,“惨不惨,难不难看?这样,你的气,有消了些吗?”
Takki的目光顿时变得像在看一个蠢货:“跟个尸体一样挂了一整天,就为这样?你神经病吗?”
“我只能想到这样的笨办法啊……”姒非微有些涩涩,笑容中悲哀更浓,“我的时间不多了……啊,我是说,我在剧组的时间……”
她就要走了?Takki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
姒非微的目光随之下移,看到了他握在手中的纯净水和一叠纸巾。
发现了对方正在打量他手中的东西,Takki泄愤一样拧开瓶子对着树林里的花花草草灌溉起来:“不是给你的!”
话一出口便意识到此地无银三百两,Takki恼羞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太过孩子气。
姒非微呆愣地看着对方闹着别扭,不知从何问起,眼睛却傻傻地湿亮了。
也许是撒够了气,Takki把半瓶水和纸巾朝她丢过去。
看着姒非微用水清洗伤口,他艰难地把话逼出来:“我是不会……为那天晚上的事,道歉的!绝对不会!”
忽然跳转的话题叫姒非微一愣,“不、不用的……本来就是我、我在寻求你的原谅啊……对不起,当初,我……”
“住口!”
好容易彼此间的气氛好转些,姒非微没想到Takki突然又爆发了惊人的怒气。
他像是被触了逆鳞的龙,朝着她嘶吼:“别提当初!你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你把我害成什么样子!”
不给姒非微再度开口的机会,Takki大步离开,徒留姒非微石像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也不知愣了多久,低缓如大提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还好吧……”
姒非微惊惶地回头,竟是Min!他隐没在身后的夜色里,无声无息得如攀爬在树上的藤,亦不晓得他在附近看了多久。
对上姒非微闪过慌乱的眼神,Min有些无辜地举起手中的保温壶:“我是给你们送夜宵的。”
他将保温壶放到姒非微手上:“说起来,你大概会生气——其实,我已经从樱小姐那里听说了,你是Takki那小子的高中同学。不过我想,你们的关系应该比同学更进一步吧,我从来没有看过Takki会对着女生失控成这样……”
姒非微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
Min凝视着她,“所以,我算是比别人更了解你们关系的人吧?如果有什么话不能和别人说的,如果信得过我的话……”
皎皎空中孤月一轮,淡淡的冷光,如同一颗孤单的心。
月色涂抹在姒非微的脸上,眼睛里清冷地透着寂寞,连身姿都站成一树忧郁。
见对方一时答不了话,Min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今天辛苦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他转身决定离开。
“那个——没错……我跟他曾经是一对恋人。可是,是我,是我对不起清歌的,当初是我抛弃他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姒非微拉住Min的衣角,开口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两人果然曾是恋人的事实时,Min的笑还是有些勉强:“为什么?你们应该是彼此喜欢的吧。”即使现在,或许依然如此。
“分手的原因……”姒非微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我害怕。
害怕两个人走下去,时间会让一切锈蚀。
那些陈年旧事,那些旧时烟花,那些曾倾情付出的一切,如果有了人分担,是不是可以从记忆里活过来……不,它们最终只会变成落寞的尘埃……
【4】
屏幕上,一对璧人手拉手走过青梅竹马的时光,演绎一段青涩恋情。
电视机前,一个白领模样的女子满脸问号地看着自己一贯娴静的表妹突然冲着沙发垫子使出了“迷踪拳”。
“非微,发什么颠?”
姒非微“哼”了一声,把脸埋进垫子里装鸵鸟。
随着“世纪美少年”选拔的深入,大浪里淘出的最后的金子们,进入了最终的淘汰赛,而节目的收视率更是节节高升。除了每周赛事改为现场直播,各种围绕选手进行的包装也更为多元化。
清歌是告诉过自己,今天的对决赛中,会有拍摄好的宣传小短片播出,但他没告诉自己,这是他和另一个选秀节目的人气女生一起拍摄的。
除了“世纪美少年”,姒非微知道还有好几档选秀节目也非常火热。为了彼此扩大影响,各档节目的人气选手互相客串是常有的事。
可她就是很生气,气清歌居然敢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和那个女生扮演一对亲密恋人。更可恨的是,这对金童玉女居然般配得叫人哑口无言!
表姐莫名其妙地看着躺在地上挺尸的表妹又恨恨地拍了一下地板。
“对了,还没听你说过呢,你喜欢哪个选手?”表姐指着屏幕上“世纪美少年”闪过的预告片,八卦地问道。
“那就,白清歌吧……蛮、蛮喜欢的……”姒非微有些怯怯地抬头,红着脸迟疑了一下。当初所说的“指着屏幕告诉别人这是我男朋友”的勇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了,我听说有选手是你们学校的,难道就是他?”
“嗯。”
“你和他熟不?”表姐两眼顿时放出女流氓特有的幽绿的光。
“不同班……没说过话。”
表姐立马蔫了:“唉,好可惜,你要是在他出名前跟他来一段就好了。”
“什么叫来一段嘛……”姒非微嗫嚅,脸更红了。
“装纯吧你!甲醇!甲醇!”表姐嬉笑着捏她的脸,“可惜现在他已经出名了,没念想,没希望了。而且这些选手将来都要和幕后的经纪公司签约的,你们学校的庙太小供不起他这尊佛的,这个白清歌将来八成会转学的。你没机会了……”
转学?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清歌提起过?
姒非微霎时愣了,一颗心直往冰窟里坠。
自从“世纪美少年”进入激烈的全国赛,所有选手进入节目组开始封闭训练后,她和白清歌的联系便越来越少了。别说什么情切切的专属热线,就连短信也日渐稀少了。
姒非微一直说服自己要理解白清歌。
她知道,选歌、练舞、彩排,操练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