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痛切,死者但觉神识奔驰。前途不见光明,举目全无伴侣。过奈何岸,见之无不悲伤。入鬼门关,到者自然凄惨。弃世方经七日,投冥渐历诸司。曹官抱案没人请,狱卒持叉无笑面。平生为善者,送归天道、仙道、人道。在日造恶者,押入汤途、火途、刀途。当初尽道因果荒唐,此际方知语言不谬。孽镜里件件分明,夜台中般般苦楚。刀山剑树,吃不尽万种煎熬。戴角披毛,填不了多生业债。任汝心雄胆泼,免不得向鬼卒而低头。凭他谤道毁僧,挨不过对阎君而屈膝。魂魄虽归阴界,身尸犹卧棺中。或隔三朝五朝,或当六月七月,腐烂则出虫出血,臭秽则熏地熏天。无钱财者,付之一堆野火。有体面者,埋诸万里荒山。昔时俏丽红颜,翻成灰烬。今日荒凉白骨,变作尘埃。从前恩爱,到此成空。自昔英雄,而今何在?青草边漫留碑石,绿杨内空挂纸钱。想到梢头结局,谁人能免如斯?若欲跳出轮回,须是皈心正觉。休向鬼窟里作活计,要知肉团上有真人。是男是女总堪修,若俗若僧皆有分。急求活路,当思身后之身。切莫依回,仍做梦中之梦。若明日更待明日,看看误尽青春。使后人复哀后人,累累增高白骨。弥陀好念,勿虚彼国之金台。阎老无情,莫惹他家之铁棒。舍恶从善,改往修来。对众为大众宣扬,归家为一家解说。使在在齐知觉悟,教人人共免沉沦。佛言不信,何言可信?人道不修,他道难修。各请直下承当,莫使此生空过。
另一段是《惺梦山人七笔勾》:
人生在世是虚浮 光阴迅速渡春秋
日月如梭容易过 三岁孩童易白头
命里有来终须有 命里无来莫强求
争名夺利成何用 世事奔波一笔勾
高官厚显嚼虚浮 金带垂腰五风楼
臣伴君王羊伴虎 王法不犯是公候
古今多少文共武 无非图个好名头
看破朝纲如春梦 文武功名一笔勾
万两黄金是虚浮 千思万想用计谋
有了一千想一万 有了银钱不肯修
有朝一日无常到 万贯家产一时丢
堆金积玉难买命 白玉黄金一笔勾
姣妻美妾是虚浮 姻脂花粉共香头
每日打扮时新样 年少青春爱*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到来各自飞
同伴鸳鸯今拆散 恩爱夫妻一笔勾
生男育女是虚浮 每日忙忙为儿愁
男大终身定婚配 女大应当对门楼
为男为女把家计 一生辛苦白了头
男是冤家女是债 男女冤家一笔勾
朋友相交是虚浮 人情往来两相投
有酒有肉皆朋友 急难之中无人救
不借银钱还犹可 借了银钱反为仇
只为钱财红了面 朋友相交一笔勾
田园产业是虚浮 前人田地后人收
争得田地人不在 劝君念佛早回头
念得弥陀终须有 倘若不念空手无
世上万般均是假 争田争地一笔勾
世上万般皆是假 唯念弥陀不成空
南无阿弥陀佛
我一直觉得,佛教是一种很高尚的宗教,因为他讲的是普渡众生。当然,如果以一个*主义者的眼光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很彻底的革命口号,因为他没有强调阶级,不能也不可能“四海之内,人人皆兄弟”,“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才是正道。当然,话又说回来,连*他老人家都公开表示自己不是*主义者,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纯粹的*主义者了。所以我想,即便是一个*主义者,为了静心养性而偶尔念点佛经,*他老人家也是不会怪罪的。
小庙外,种的最多的是雪松,高大的雪松,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松针,林子深处是正在亲热的情侣,稍微留意还能看到他们刻在树上的誓言,只可惜这里不是白桦林。孔夫子曾教导我们说非礼勿视,他们躲在林子深处想必是不想让我看,我很识趣匆匆走开了。
从花木场西门出来,往北走不远有一座城隍庙,如果说*主义和佛教都是进口货的话,那这绝对是国货了,庙不大香火还挺旺,看来中国人还是很支持国货的。道教徒把老子庄子列子奉为他们的导师,就好比我们的*恩格斯和列宁。虽然我不赞成老子的“理想国”,但老子的许多话说的还是蛮有道理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 ”,(《道德经》第七十七章)这句话正好能说明现在的现实。坦白说,庄周的许多文章写的还是很不错的 ,可能庄周自己也对自己太自信了,结果整了一大堆“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恶乎可?可于可。恶乎不可?不可于不可”(《庄子。齐物论》)的东西。翻译成今天的话讲就是:为什么是呢?自有是的道理;为什么不是呢?自有不是的道理。为什么可以呢?自有可以的道理;为什么不可以呢?自有不可以的道理。这极易让人联想到现在领导们的那一套说辞。列宁说过,“少说些漂亮话,多做些日常平凡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列宁做的许多事情都太平凡了,所以传到我耳中的也就不多,倒是列宁说过的漂亮话不可谓不少,我家里就放有厚厚的四卷本《列宁选集》。列子就没有列宁那么走运了,虽然也著了很多书,但不幸都失传了,只被后人收集了一堆说教的寓言故事。
在道教的神话传说中,人不仅有可能在生前修成仙,运气好的话死后还能封个神。除了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这几位中央领导之外,还有北极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等一大批主管各个部门的部级干部,到下面各个地方又都有各自的小神小仙,这就势必导致结构的臃肿。在我的印象中,每逢初一十五,一直抱怨记性不好的老妈烧香时总能念出一大串人的名字,堪比我们国家开大会时《新闻联播》的播音员念的那一大串名字。
刚在庙里呆上一会儿,眼睛便被熏得只想流泪,看看这里的每一张脸,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都能挤掉两滴泪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庙堂里的神仙相信自己生活的艰辛。看着通往神殿的长长的台阶,以及行走在台阶上的沉重的脚步,我只想说: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第十八章
十八
从城隍庙回来,游荡在小城的街头,却鬼使神差来到县委党校招待所门前,仿佛是党在召唤我。招待所看上去很旧,像是很久没用过了,这也难怪,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招待领导呢。招待所旁边是政协,我一直觉得政协是一个很不*的组织,*主义者都知道政治不是通过协商就能解决的,不然就没必要革命了。招待所和政协中间有一条小胡同,里面貌似有一座教堂。我记得尼采曾说:“《福音书》有消息说,幸福的大门始终对低贱者和穷人开放——人们除了听命于上谕、传统、监护而外,什么都无须去做。从这个意义上说,基督教的兴起就是典型的社会主义学说。”《(权力意志》209)这倒给*主义者提了一个醒,我们似乎可以用社会主义学说去统一基督教的学说,只要政权在我们手中,那解释权就在我们手中,就好比当年孙中山对留法归来的学生说“三民 主义”就是自由、平等、博爱;对留美归来的学生说“三民 主义”就是民有、民享、民治;对留苏归来的学生则说“三民 主义”就是联俄联共扶助工农。 既然我们不能用我们的学说去解放全人类,那不妨用我们的学说去统一全人类,三民 主义统一祖国,社会主义统一世界。然而,很不幸的是尼采又接着说:“财产、职业、祖国、等级、警察、教会、教育、艺术、军事机构:这一切同样是幸福的障碍,是《福音书》指控的谬误、迷惘和邪恶——这一切都是典型的社会主义者的学说。”(同上)当然,每一个*主义者都有理由怀疑这也许仅仅是尼采妹妹的意思,毕竟当人们看到这段话时已经看不到尼采了。怀疑归怀疑,讨本《圣经》看看总没有错,如果是朵“香花”,那就插到牛粪上,如果不幸而是株“毒草”,那还能以批判的眼光来看待它。
胡同口有一个小商店,商店老板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我说:“老大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个教堂啊?”
他说:“进去第二个门就是。”
谢过老大爷,走到第二个门门口,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院子里有一个老大娘正在洗衣服。我往胡同深处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院子里。老大娘停下正洗的衣服抬头说:“你找谁?”
我说:“大娘,这里是教堂吗?”
她说:“呵呵,俺一家人都信主,俺们都住楼上,楼下就捐了出来改做教堂。”
我说:“哦。”
她说:“你是哪个教会的啊?”
我说:“我是学生,还没有入教。”
她说:“小伙子,你可要赶紧入教啊。你看前一阵子的地震死了多少人,那么多房屋都倒塌了,教堂可一座都没有倒,那么多在里面做礼拜的人都没有伤住,是神在保佑他们啊。神无时无刻不在保佑你,不要以为神不管你了,关键时刻就会显灵的。”
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遇到地震不要慌张,尽量躲进学校或者医院”;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在汶川地震中受破坏最严重的是正是学校和医院。中国人总结的地震防灾手册中说:遇到地震不要慌张,尽量躲进有国徽的建筑物,而不是躲进有十字架的建筑物。虽然如此,我并不想和老大娘争论,她肯把自己的房子贡献出来做教堂,这让我觉得她更像是一个*主义者,这似乎也能说明尼采的那句“基督教的兴起就是典型的社会主义学说”。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但我现在还在上学,没有太多时间。”
她说:“这样啊,我的小孙子才上小学三年级,也经常来听道。”
我说:“我没有时间经常来,我想找本《圣经》看看,这里有《圣经》卖吗?”
她说:“有啊,在上面屋里呢,我没有拿钥匙,他出去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要不你等一等。”
我说:“好吧。”
老大娘继续洗她的衣服,一边洗一边对我说:“凡是信主的人,主都会保佑他,你们学生,考学时主也会显灵。凡是不信主的人,还有那些说主的坏话的人,到时候主会派天使下来吹喇叭。第一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大地上三分之一的东西就被烧了。第二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大海里三分之一的东西就没有了。第三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大河中三分之一的水就变苦了。第四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日头月亮的三分之一就变黑了。第五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毒蝎子就会去咬那些不信主的人,也不咬死他们,要让他们受苦五个月。到第六个天使吹喇叭的时候,主就会派人杀掉三分之一的人。”(这是《圣经》启示录中的章节)
趁老大娘缓口气,我说:“大娘,我能不能到里面看看?”
她说:“进去看吧。”
教堂和我们的教室差不多大,前面有一块黑板,黑板上抄着一首圣歌,黑板旁贴着基督教的十条戒律。黑板前有一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