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开已落- 第6节

　　军训很辛苦，也很快乐，训练之余陈教官还教我们唱歌，并指挥我们和临班拉歌。白天训练，，晚上还是到教室上自习，教官也会过去陪我们聊会儿天。第二天一早，天就阴蒙蒙的，开学几天来第一次感觉到凉意。十点多钟，落了几滴雨，我们都没有在意，继续着训练。雨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陈教官为了我们不至于慌乱，特意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训练而改让我们站军姿，并告诉我们要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很急，转眼间就大雨倾盆，陈教官的军装也淋透了。我们见别的班级都撤了，眼巴巴地看着陈教官，只等着他发号施令。陈教官的脸在雨中看不到表情，一阵风吹来，明显看到他的身体抖了一下，接着喊了一声“快跑”。我们男生都跟着教官钻进了厕所，女生则躲进了后面的棋牌室。待雨停了，陈教官让我们回宿舍换衣服，然后自己也回去了。我们回到宿舍，接到学校通知今天不再进行室外训练了，下午教官将到我们宿舍指导我们整理内务，让我们先准备一下。我洗完换下的衣服，去超市买了碗泡面，吃完泡面想躺下睡一会儿，发现枕头竟湿了一片，怒气正要发作，却看到头顶的墙壁也湿了一片，还在不停往下渗水，廖峰的床上还放了一个脸盆接水。我对廖峰说：“学校也真是的，收了那么多择校费，再盖一座宿舍楼不就得了，干吗再在这上面加一层，瞧，屋外下雨，屋内漏雨，安全隐患估计也不少。”廖峰说：“我哪知道学校怎么想的，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接水了。”我也效法廖峰拿出脸盆，然后把床单叠起来临时做枕头，听着水滴很有节奏的啪啪声，竟也能够睡去。

　　下午两点多，陈教官在王班主任的带领下来到我们宿舍，我赶紧把正在读的毛选塞到床单下。陈教官给我们示范了一下如何把毛巾和床单叠成豆腐块儿，我们都按照他示范的做了，王班主任满意的离开了。王班主任离开后，陈教官和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开了一通玩笑也要走，李刚堵住门口不肯放行，陈教官只得告诉我们还要去女生宿舍，廖峰说：“陈教官，你不知道路，我带你去吧。”

　　陈教官说：“看来你是去过了。”就在廖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时陈教官趁机溜掉了。

　　晚自习第二节，王班主任来到教室，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喜悦，确定我们都已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时缓缓开口说：“今天上午的军训，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们班是最后一个撤离的，刚才开会时校领导表扬了我——哦，是我们班，希望大家以后继续发扬这种精神。”

　　李军又在下面小声嘀咕道：“瞧他得意的，被淋成落汤鸡的又不是他。”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阵雨，一早起来王班主任正在扫篮球场上的积水。今天我们并没有穿统一的迷彩服，这样一来训练反倒更加多彩。训练休息时，临班的教官向陈教官喊道：“陈班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下午要去看医生，回来晚了这里你先帮我看一下行吧。”陈教官很爽快的答应了。

　　那位对军事很内行的同学说：“呦，看不出来，陈教官还是副班长啊。”

　　陈教官嘿嘿一笑说：“这有什么啊，我可是当了三年的老兵了，我十八岁就参军了。他是我带的兵，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黑吗？他家以前是开煤窑的。”

　　我们都很奇怪，就问陈教官：“开煤窑不是很赚钱吗，那他为什么又参军了？”

　　陈教官说：“正因为开煤窑很赚钱，所以地方政府不让他家开了，改官营了——也就是官方的人经营。”

　　那位军事专家接着又说：“陈教官，你当了三年兵才做副班长啊？”

　　陈教官说：“这有什么办法呢。”顿了顿又说：“看到了吗，那个就是我们排长，他一辈子也做不了连长。”

　　这一下勾起了我们的兴致，至少有五张嘴一起说：“为什么啊？”

　　陈教官说：“因为他是士兵而不是士官。靠立功晋升太难了，现在又不打仗，哪有那么多功让你立，前阵子我们军区有个人捡了几万块钱交上去，才算一个三等功。”陈教官停了一下又说：“当然，如果你肯花黑钱还是有机会的，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往外传哦，看到那个胖胖的小胡子军官了没，他是我们的副连长，他的位置就是花钱买的，是那个矮个子，高个子的是我们指导员。”

　　我们顺着陈教官的指点看了看他们的副连长，他正在远处和我们的刘校长聊天，没看到这边有百十双眼睛正盯着他。

　　根据学校几天前的决定，要在军训的最后一天搞一个队列会演，来检验一下几天来训练的成果。这天下午，我们热情都很高，因为队列会演完就可以回家了。昨天晚上，陈教官去我们教室，大家都有些舍不得。今天上午，王班主任给我们拍了几张合影，并希望我们在下午的会演中能拿个名次。我们吃过午饭早早来到西校区操场，在柳树荫下看着鱼儿打发着时间，篮球场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欢腾。会演开始前先由刘校长致开幕词，之后那位小胡子军官也讲了一通，一口浓重的方言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心情听这些，只盼着队列会演能快点结束。在操场的一角，有一辆县电视台的采访车，由于学校在本县教育界举足轻重的位置，学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县电视台的记者闻风而动，或许今天晚间的新闻中就会有：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在国歌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过天安门广场。再往远处，操场围墙外是一段老城墙，对本县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西周时的古城墙。城墙和围墙差不多高，上面站了许多人，也许是为了目睹一下盛况，因为校园是封闭的，他们进不来。顺着城墙往西，有一个古时的烽火台，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我在中招考试期间爬上去过一回，上面用水泥砌了一个八边形的台子，我们都叫它“八卦台”。八卦台的水泥壁上用白石灰写着“天将明”三个大字，写的苍劲有力，让人感觉很是莫名其妙，更让人莫名其妙的是我在很多地方见到过这三个大字，比如桥洞里的墙壁上以及校园的围墙上。我曾猜测这三个字的用意，首先否定了练书法，因为练书法不可能只挑这三个字也没必要写那么大。其次否定了做广告，因为做广告不可能把广告语写到桥洞里，另外他除了“天将明”三个字也没告诉我们别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三个字的确切用意，每次看到那个烽火台，我总在想：他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队列会演已经开始了，报幕员念到：“迎面走来的是一（1）班，从他们整齐的步伐中我们看到了他们的自信，他们的口号是：一（1）一（1），必拿第一。”

　　“接下来出场的是一（2）班，他们也同样是豪气冲天，他们的口号是：一（2）一（2），超越第二。”

　　“下面出场的是一（3）班，一（3）班的同学个个英姿飒爽，他们的口号是：一（3）一（3），出手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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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列会演完刘校长作了总结并颁奖，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五个，三等奖十个，可惜我们班一个都没有捞着。就在大家灰心丧气时刘校长说：“没有得奖的班级也不要灰心，我们还有十个鼓励奖和十个优秀纪律奖。”最后我们班得了一个纪律优秀奖，勉强能慰藉我们在太阳下一动不动站了两个多小时。一阵风吹来，老城墙上的野草在风中乱舞，阳光斜照在八卦台上，勾出金黄的轮廓。面对一段存在了几千年的古城墙，很容易勾起一个人的历史沧桑感，我忽而有一种想作诗的冲动。构思片刻似乎有点感觉了，在心里面默吟道：

　　西风哮

　　残阳照

　　天已荒

　　地也老

　　千年的古城

　　只剩下

　　墙几里

　　路几条

　　吟完后觉得很有元曲的味道，可惜现在不能动笔，只好先记在心里。这时，刘校长宣布要给获一二三等奖班级的教官颁发优秀教官证，我们都觉得很对不起陈教官，陈教官过来给我们做最后的告别，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对我们说：“没事儿，我又不是职业教官。”整个下午刘校长讲了很多话，我唯一能够确定出自他口中的一句是“下面请同学们有秩序的离开会场”。也许是思家心切，同学们离开得很没有秩序。李刚感觉很窝火，他没能像别的体育委员那样在主席台上抱着奖状拍照，因为他领的只是优秀纪律奖。李刚不愿压抑自己的愤怒，一口气跑到篮球架下纵身一跃攀上了球篮筐，拼命晃了几下后才下来，然后消失在人流中。当篮球架静止的时候，整个校园都静止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三

　　军训结束后，一切步入正轨。五点半起床，十点半睡觉，当然，是五点半必须起床，十点半才能睡觉。不仅如此，王班主任还规定，吃饭必须半个小时内结束，中午不准回宿舍睡觉。这样一来，原本被隐藏着的矛盾就暴露了。首先是吃饭，民以食为天，吃饭问题是根本问题。学校的餐厅虽然设计得很前卫，但毕竟是几年前建的，是按照几年前的学校规模来建的。几年来学校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如今的餐厅已远远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学校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采取分时间段就餐，让西校区的二年级先过来吃，然后是一年级，最后是三年级，每段中间隔十分钟。学校用这种方式只能是缓解，而不是解决，先不谈这十分钟能不能吃完饭，通常是轮到我们吃饭时二年级的同学还在窗口排队。其次是拥挤问题，教室拥挤，宿舍也拥挤。本来，我是从四个人挤一张桌子的时代走过来的，但高中毕竟不同于初中，教科书就多很多，摞到一起都高过我的头顶了。还有宿舍，本来一间宿舍住12个人已经够挤了，后来学校要把综合楼上的几间大宿舍改成复读班，硬是在每间宿舍另夹两张床，塞进去四个人，搞得我们苦不堪言。最后就是睡眠问题，我是一个很嗜睡的人，在我看来每天不到七个小时的有效睡眠根本不够用，搞得我每天下午在课堂上都昏昏欲睡。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渐渐适应这些问题，对于校园生活也有了一些了解：学校每个月会放两天假让我们回家一趟，放假前会举行一次考试，我们称之为黎明前的黑暗。学校每周日下午会让我们休息半天，我们一般会用这半天出去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因为学校超市里的东西超贵。学校每周五晚上会给我们放一场电影，只是我们不希望再看到《地道战》《地雷战》或《南征北战》。我们班每周二和周四下午各有一节体育课，那时我们才有机会去西校区操场，因为东校区没有操场。我们班每周三下午有一节微机课，我开始接触计算机并学会了玩打地鼠。我们班每周五下午有两节阅读课，那是没有老师去争的自习课，因为它只属于语文老师。

　　一个多星期来，各科老师也都见了一遍。

　　语文老师很年轻，是个女的，年轻人给我的印象就是去掉年，尽管我本身也是个年轻人。

　　我英文不太好，我对英文老师有偏见，我从不喜欢认真看她们哪怕是一眼，可以肯定她是个女的。

　　物理老师出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