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美丽的汉字。不是简单的情绪,动辄关系利益主客体。平静的白纸黑字下是罗马斗兽场,人类与自然拉锯。研究这个归根结底是利的谈判师,益的拍卖师。而且容易自我迷失。
这些课题说来意义宏大关乎人类,但对我而言不甚有趣,研习不放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妈妈,你的女儿不聪明,在长期健忘症的磨蚀下甚至还有些迟钝。她除了没骨气没能力的负心汉以外,在这个世界基本不痛恨什么。现阶段作为学生除了发论文拿奖学金以外,也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甚至有时,她怯懦得连回望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妈妈,你要好好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旅游。一起去黄山。天池。凤凰城。一起爬不上去在山腰大喘气。一起摘了雪莲夹日记。一起烟雨朦胧划船去。只要我们俩在一起。那时我可以拉着你在KTV里一起唱:oh,dreametrue。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唱给
你听也可以。
也许没有对你说过,你的笨女儿喜欢一只名叫麦兜的小憨猪,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现在她把它改了调唱给你听,唱给全世界听:我不爱社会生态系统,但是,我爱我妈妈。
。 想看书来
刘栋:木偶(1)
■文/刘栋
1。我拎起热水瓶,整整领结,检查了下上衣扣子。在这件上衣口袋里,装着这间酒店的“服务人员规定”,其内容如下:“……服务生穿着必须整齐……上衣纽扣不得打开……违纪者扣发当日工资……”令人讨厌的形式主义。
7号房,是这里了。我敲了下房门。里面有人问:“谁?”“客房服务。”我说。“进来吧。”那人说。我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没亮灯。借着透进窗子的月色,我看到床上有位年轻女士,她皮肤莹白,身上搭着条开司米披肩,黄色的秀发披散开来,垂到胸口。我说:“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她坐起来,“把那放桌上,你可以走了。”我问:“小姐,身体不舒服?”她忽然叹了口气,用双手抱住头。“陪我坐坐,好吗?”她声音嘶哑,“把门关上。”我关上门,问:“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她把抱住头的手拿开。“肯陪我坐会儿吗?一会儿就好。”她说,脸依然不愿意抬起。“如果您愿意。”我放下热水瓶,来到她身边。“陪陪我。我害怕。”她声音很轻。“您害怕什么?”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东西。”“什么东西呢?”我问。“想不想听故事?”她说。“好啊。如果您愿意。”于是,她开始讲了。那是个有关于木偶的故事,充满离奇。
2。我叫莉莉。家乡离此很远。我母亲早早辞世。父亲是船长,经常出门在外。他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还有香水,首饰,衣服。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这些的。我十五岁时上了高中。我去的学校是故乡最有名的贵族高中,十分漂亮。由著名匠师制作的石雕摆满了校园。在那里的日子,我过得无忧无虑。很多男孩抢着为我做功课,还送来鲜花、水果、巧克力。其他女生经常对我投以妒忌的目光。这又不能怪我。谁叫她们不如我可爱。有一天,班里来了个男生。他长得很平庸,个子不高,皮肤粗糙,眼睛是煤一样的黑色。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
就算他竭力保持整洁,大家看他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没有人肯和他说话,没有人肯做
他的同桌。据说,他是个流浪儿,老师看他可怜,收留了他。班里的人都很讨厌他。我们经常藏起他的书包,在他课桌里放石头。他注意到自己不讨人喜欢,很少说话,也不和别人打交道。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放学之后,更多的时候,他会独自去学校的天台,在那里,看天空。
我们更觉得他是个怪人。
有一个外号叫“玻璃人”的男孩,早就看那个流浪儿不顺眼,为了表现自己,抓来一条蛇。他把蛇扔到了流浪儿怀里。流浪儿尖叫起来,在地上打滚,大哭。他衣服更烂,更脏,头发更乱。
“下贱坯子,这是贵族学校,你配来么!”“玻璃人”喊道。
“对!这里是贵族学校!不是贵族就赶紧滚吧!”有人在一旁附和。
“说的好。”我说。
“玻璃人”得意地说:“快滚吧!”
那孩子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后来,老师问那孩子为何受伤,他说是自己摔伤的。
“看,那家伙不敢得罪我们。”“玻璃人”说。
“对啊。”我说。
“把他赶走,怎样?”
“好主意。”
“玻璃人”眯起眼。
“莉莉,把那家伙赶走,你不反对?”
“我老早就讨厌他。”
“如果把他赶走了,你……会不会奖励我?”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要什么奖励?”我问。
他的脸红了:“我家要办个舞会。我想请你……”
“那要看你的办事效率了。”我说。
一天,“玻璃人”把那流浪儿叫到一间废弃的工厂。那是一间玩偶工厂,多年以前,因为火灾而成了一片废墟。
过了一会儿,有人跑回来对大家说,“玻璃人”打那流浪儿,流浪儿还手了。
。。
刘栋:木偶(2)
“他竟敢还手!那个下贱坯子敢打贵族!”有人大叫。
“走啊,教训他去!”
男孩们跑了出去,有的还拎着棍子。
犹豫再三,我也去了。那是个阴沉的下午。路上很冷清。没什么行人。一只乌鸦在头上叫。它居高临下地看我,仿佛它是审判台上的法官,而我是个犯人。它的眼睛是黑色的,
深不见底。我的心揪紧了。“呱嘎。”乌鸦拍拍翅膀,飞走了。
或许我不该去。但冥冥中有东西在暗示我,诱惑我。我来到了工厂。乌黑的围墙苟延残喘地矗立着。墙角下横七竖八地扔着几个七零八落的木偶。我走进去,看见“玻璃人”。他外套上的扣子少了一个,但他没受伤,只是表情紧张。他握着根木棒,棒上有血。他和其他几个人在看着什么。我走过去,他们都没注意到我。他们面前有个大坑,那流浪儿就躺在坑里,四肢扭曲,姿势很不自然。一摊液体混合着泥巴流到他的身下。我惊叫了一声。“玻璃人”回过头来。“莉莉!你怎么来了!”有人紧张地说:“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怎么办?”“玻璃人”说:“埋了。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有人说:“死的只是个下等人,警方都不会管。”“快动手吧!别磨蹭了!”“玻璃人”说。他们扯来几个木偶盖在尸体上,又盖上土。所有的人都在下手办着事情。大家脱下了外套。一把又一把的土被扔到坑里。“那……那东西在动!”有人说。我骂道:“少啰嗦。快干!”坑很快被填平了。“好了。”“玻璃人”说,“今天的事情,谁说出去,谁就会……明白吗?”根本没人再提过。
学校里有人失踪,这本身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件。老师在各处张贴了寻人启事,报了警。可是,警察一听失踪的只不过是个流浪儿而已,根本懒得去管。这风波在几天之后就慢慢平息了。
“玻璃人”办的舞会如期举行。那是个富丽堂皇的舞会,各界名流都来了。人们举杯畅饮。没人记得有个孩子失踪了。
管家匆匆走来。他对“玻璃人”说:“少爷,厨房里发现一个古怪东西。您来看看。”他的喉结在颤抖。“玻璃人”皱皱眉,随他而去。我紧随其后。
厨房里有种怪味。厨娘们捂着鼻子站在一边。管家指挥下人,从厨房里抬出个箱子。“就是这个,少爷。”他说,“也不知道是谁丢在这里的。难闻死了。”苍蝇在人们头顶上盘旋,赶也赶不走。玻璃眼用手帕捂着鼻子,挥挥手,箱子被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个木偶。与真人等大的木偶。我吃了一惊,倒退了一步,“玻璃人”更是骇得连手帕都掉到了地上。只见那木偶披着件破衣裳,头上有血。一只只肥大的蛆虫从箱里爬出,向下掉落。厨娘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是谁的恶作剧,扔出去!”“玻璃人”吩咐。有人惊叫一声。只见那木偶动了动。这回,连管家都骇破了胆,他转身就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几个胆子还比较大的仆人,还有我和“玻璃人”。那木偶抖动着它的手,然后是腿。它的嘴张开了,蛆从中滑落。那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声音发了出来。“晚上好。”它的头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仿佛脖子不堪重负。它猛烈地抬头,嘴角上咧:“给大家个惊喜。”“烧了它!”“玻璃人”大叫,他向后退,步伐踉跄。仆人都没敢动。一群苍蝇飞来,人们挥手驱赶,但赶不走。木偶缓慢站起。我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惨叫声不断响起。我不敢回头。
当晚,“玻璃人”家燃起熊熊大火,火熄灭后,灰烬中找到了他的尸体。
警方调查后,说火灾是仆人打翻烛台造成的。我每晚都做噩梦,梦里有“玻璃人”,火烧焦他的头发,烧光他的衣服……他在火中挣扎哀叫。还有那个四肢扭曲、嘴里爬着蛆的怪物,它在咧开嘴笑。
我决定随父亲的船离开。
那是个雾气弥漫的早晨。本来不适合出海。但是,我再三要求父亲,他勉强同意提前起航。起航之前,我扶着船栏望着码头。舷梯上,两个仆人扛着最后一件行李,正要上船来。“呱嘎。”头上传来这样的声音。我抬头,只见一只乌鸦飞过,它用黑色的眼睛瞟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雾里。雾中出现了一个人。他穿着件灰大衣,用围巾围住了脸,看不清模样。他佝着腰,驼着背,拖着步子向船走来。一种揪心的感觉从心底产生,我只感到有阵阵寒意袭来。“爸爸,开船!”我说。他说:“还有人没上来……”“快开船!”我尖叫了起来。父亲看看我,下令收起舷梯。舷梯收起,舷梯上那两个仆人茫然地看着我们。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抛弃了。他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刘栋:木偶(3)
们大声地抗议着。其中一个大叫:“先生,您的行李……”父亲抱歉地耸耸肩,示意启航。水手们吆喝着把铁锚提上船。船离开了码头。
我抄起父亲的望远镜向码头望去,只见那人停住了脚步。他直起腰,解开围巾。一只
肥大的蛆虫从他嘴里爬出。“莉莉,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他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我的耳朵。我当场昏了过去。 我辗转各地。通过报纸,我得知,当时所有在场的孩子,都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我的父亲也在不久之后因病去世。从此,恐怖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梦中,那扭曲变形、爬满蛆的脸,一次次向我狞笑。
医生和药品帮不了我。我离不开烟和酒。没它们,我不能平静,不能入睡。直到今天,我住进了这里。
3。讲到这里,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找个人说了会儿话,心里轻松了点。我想喝
酒,能陪我吗?”“好啊。不过,可以打开灯吗?”我说。她同意了。灯亮了。我面前是张清秀的脸:皮肤苍白无血色,脸上还有黑眼圈。可怜的莉莉,她实在是受了太久的折磨了。不过,过了今晚,她就会远离烟酒,远离失眠的折磨了。我可以保证。她把眼睛转向我。她尖叫了一声:“你……你是……”我解开扣子,脱下衣服。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