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回证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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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回证道书-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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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聂冲恨这两个同窗引发祸事,二来也是怕这两人喊出声响使得众人皆知侯三已死,于是他大步赶了过去,连出两脚落在那二人的颈项上。他所用的力气不少,听声音似乎砸响了牛皮鼓,直踢得两人各自翻了个身便都昏死了过去。

    一旁看热闹的路人见得这绿袍小子先是一招打倒了颇俱凶名的侯三,又下狠手踢晕了两个书生,已然知晓这高邮来的少年果然武艺不凡,此时生怕站得近了惹他恼怒,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

    “哼!”聂冲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身形再动,用手中木剑在地上划了个大圈子,将自家两个同窗与泼皮侯三的尸体一同圈了住,随后转睛望向一旁人等,狠声道:“就让这些王八蛋昏死着!若被我得知谁敢踏进圈子将他们救醒,下场要比他们更惨十倍。若不有不信邪的,只管试试看。”

    言罢,他收剑转身,沿着来路大步而去。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自觉彼此皆非爱管闲事之辈,于是也就无人再去理会那三个躺在地上的,没多久便散了个干净。

    聂冲赶路甚急,不一刻便返回了黄家的宅院外。瞧见门口有个青衣青帽打扮、唇上挂着两道鼻涕的小童正在扫洒,他连忙挥手叫道:“呆头呆头,来来来,我有话与你说。”

    黄家仆童见是姑爷在召唤,微微一愣便迎了过去。

    “呆头,你聂家哥哥我倒了大霉,这滁州是呆不下去了,只好出城逃避,日后兴许还要被官府绘影图形四海缉捕……”摇了摇头,聂冲极为苦恼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帮我给芽儿妹子带个话,就说我不能娶她过门了。若她问我下落,你便说我要进山去寻仙求道。若是我真能遇见仙家异人,学了神鬼莫测的道术在身,或许还能回来娶……算了,你叫她不要等我,有好人家来提亲便嫁了吧。还有,我家人若来问询,也这般答复。”

    话一说完,聂冲不待那小童应声便撒腿跑了出去。

    下一刻,院传出一声问话:“呆头,我似乎听到冲哥儿的动静,可是他在门外和你说话?都这光景了,他还没去学馆上早课么?”

    小仆童扭头一看,见是个身着青花夹袄、百褶棉裙的少女走了出来,正是自家小姐黄芽儿。他张口要应答,可想到自家那小姑爷方才讲过的话,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为难之际便扭头朝街尾看了过去。

    黄芽儿顺着自家仆童的目光望去,只见得一个背着书箱的身影跑得飞快,一晃便没入了一条巷子里。没来由地,她心中一紧,空落落似是缺失了什么。

    仆童呆头跟着自家小姐一同呆立了片刻,总算是想好了说辞。他先吸了下鼻涕,而后讷讷言道:“那个……姑爷他说要进山求仙问道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刚刚是他让我捎话,叫小姐你……那个……拣个好人家嫁过去吧。”

    “啪”的一声,黄芽儿挽着的菜篮脱手滑落。她无心去管,只泪湿了眼,跺脚喊道:“聂冲……你个混蛋!”

    另一厢,尚未事发的聂冲穿过刚开禁不久的北门出了城。他驻足回望一眼,转瞬又收回目光,快步下了官道钻进路旁矮林里,一边气闷地嘀咕道:“晦气,晦气!唉……从前听杀生观里的道士们说滁州一带的山里有剑仙出没,却不知是真是假。我如今落难,便去碰碰运气,保不齐祖先庇佑之下真能混个长生不老的仙家前程。若是没那福缘,便寻个匪寇群集之地落草——我这一身剑术虽远还没练到藐王法、绝仇寇、任游侠的地步,但想来也足可倚之安身立命。只等过上几年变了相貌再想法子联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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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锦衣徐胜】………

    大楚尚未立国时,前朝有位文采出众的名士曾执笔写下一篇游记,里面言说滁州一带山水之美不在壮伟而在奇秀,尤其点出了琅琊峰与酿泉两处,用尽了赞美之词。

    聂冲曾读过这一篇游记。那时他对文中描述的景致颇为向往,最初来到滁州时,还不忘嚷求着黄家人引路到山中去转上一转。

    此刻他再次坐到琅琊山下,除下鞋袜的一双脚就泡在酿泉之中,然而心境却大异从前,畅快、惬意统统不见,只觉胸中有一股燥气无从发泄,憋闷得厉害。

    聂冲入山已有七日。连日来,他借着山形地势遮掩,轻易便躲过了捕快公差们的数次搜捕。眼下他并不担忧会被捉拿定罪,只是苦恼于转遍了周遭数座山头却仍未发现丝毫仙家痕迹,生恐自家求仙问道的心愿落空。

    仙家事迹并非是捕风捉影之说。这世间为人所知的仙家道场便有两处——其一乃是地肺山诠真教,掌教真人俗家姓王,乃是有名活神仙,许多人亲眼见过他施展腾云驾雾的手段,当今天子更是将这道人封为了国师;另一处乃是龙虎山正一派道场,道统传承了千余年,历朝历代的天子都将其掌教尊为天师,年年派人送上供奉。

    聂冲生就一副跳脱的性子,对自在逍遥的仙家风光自是向往已久,过去也多曾想过要拜入诠真教又或正一派,去习得一身玄奇道术。但他自知那两处仙家道场择徒的规矩严苛,是以并未寻上门去。

    似那诠真教,掌教王真人只收了七个弟子,号作诠真七子,自那以后便封了山门,任是何人入山苦求仙缘都不理会;龙虎山一脉的规矩更是严苛,非嫡亲血脉不能得其真传,旁支亲族只能学到些许皮毛小术,无关人等连登山都不许。

    这两处仙家道场虽不收徒,毕竟还有门户可见,有志求道之人总还能存个念想;与之相比,那些隐迹世外的仙宗却更让人无奈,便是决心穷尽毕生之力去找,也未必能在老死前有所收获。

    聂冲家中父母健在,有孝道要守,自是不能学着闲人一般五湖四海去碰机缘。拖得久了,他求仙问道的念头也就淡了,退而求次开始专心练剑,指望着有朝一日剑术大成,能够做个无人敢辱的武林大豪,得偿一生快意。

    这一回身上背了命案,他思及总归已是孝道不能尽、有家不能归,不如一边躲避着官府的缉拿,一边寻找仙门求个前程。一旦能有成,困局便能轻易扭转,世间再没有多少事能为难住自家。重拾旧念之后,他的心思就变得急切了起来,这才会因寻觅无果而生出烦躁。

    “呼……”吐出一口闷气去,聂冲收回了泡在溪中的双脚,用衣摆擦干水迹,重又穿上鞋袜站起身来。

    溪边地势极高,不用费力便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他手搭凉棚眺望了一眼,见得四下并无官差的形迹,心中便忖道:“当日没人看见我躲进了这里,捕快们入山几次搜寻无果,应该不会再尽心尽力地钻林子受罪了。想来此刻官府已将我的容貌绘影图形张贴到了各处要道关口,一时半刻还真不能犯险出山……等日后风声渐弱,我再乔装一番出去走走,看那官府的张贴的画像到底与小爷像是不像。”

    这般想着,聂冲低下头看溪水中的倒影。还没等他将自家面孔看个真切,却先瞥见有一道银光经天而过,陡然折落到了身后里许远的一处山坳里。

    耳根一跳,聂冲忙地回头,圆睁双目朝那方向望去。随后就见银光再次腾起,隐约裹着柄短剑,错乱无章地在半空中划了几下,忽而一沉,接连撞断许多颗大树,发出极大的声响。

    “仙家手段!”聂冲惊喜难言,心道:“那一道银光似是传闻中仙家所御使的飞剑?空穴来风必有因由,无怪乎传言说此间山中有剑仙修行!”

    连日苦寻终于有了进展,聂冲再不犹豫,卖力发足像那山坳跑去,一心要求个结果。

    杀生观的武学出自道家一脉,虽比不得仙家道术厉害,但在世俗武林中也要归为上乘一列,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江湖门派不过聊聊十数间而已。聂冲当初之所以会被观里的道士收在门下,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一身根骨不差,天生适于修习这一脉的剑术。

    要练成高明的剑术,所需学的必定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运剑之法,目力、耳力、身法、步法皆须修炼到出众的地步。除此之外,周身气力也要依法打熬,外练筋骨,内壮气息,如此才能有长力与人较技搏杀。

    聂冲自幼便下过辛苦,此刻全力展开身法,整个人便如似一根硬弓射出的箭矢,眨眼间便能跑出两三丈远。约莫赶了一半路,眼瞅着再跑百十丈远便能感到山坳的边缘,可那银光却在这时坠了下去,数息过后仍不见动静。

    见此情形,他心下着急,忖道:“可别是那施术之人要走了吧?我须再快些,若是错过了这次,下回还不知等到哪年哪月才能遇上世外高人。”如此想着,他步伐又加快了些,真如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上,约莫过了十数息的工夫便已经跑到了山坳边缘。”

    只因奔跑得太急,他冲一时间脱了力,气喘喘地蹲了下去,同时不忘伸出脖子张望。这一望便看到了一个五尺高下、长脸凹腮的锦袍青年,其人鬓侧还插了一朵牡丹。

    不知为何,聂见了这人便觉有些面熟,可再一看他捧在手里摩挲着的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认出那正是先前在天上刚显过威风的事物,不由又摇了摇头,心道:“我所认识的人物里,可没谁有福气能有这等飞腾自如的仙家宝贝。下面的定然就是先前施展道术神通之人了……我该却如何上前相见才会不显得失礼?”

    他既怕贸然上前惹恼了仙家高人,又怕耽搁得久了对方会忽然使出法术离去,左右矛盾之下,脑子竟嫌不够用了。

    便在聂冲犹豫时,站在山坳里那人却先开口了。但见他眉头一皱,面现肃容,屈指往剑上一弹,伴着嗡嗡剑鸣声说道:“赵师妹,可你知我这一招‘凤点头’为何施展得如此凌厉?”

    聂冲见状一怔,转睛四顾却不见有人在,当即心道:“还有个使了隐身法的?以我的眼力,竟看不出有丝毫痕迹,仙家手段果然奇妙……”

    他正惊奇感慨着,却见那锦衣青年闭起双目缓缓摇头,接着用一种很是悲壮的语气又道:“唉……身为七尺男儿,我原本是羞于对你讲说的。可我被爹爹接引入道之前乃是个书生,读过好几车的书——都是儒家的。从那些书中我明悟了君子之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因是之故,哪怕再羞上千百倍,我今日也要壮起胆对你讲出来。”

    睁眼来回踱了几步,他面显追忆神情,缓声道:“头一次见你练剑是在去年重阳,当时你立身在秃笔峰上,施展的正是一招凤——点——头!”他抖腕撒手,短剑化作一道银光飞出,忽高忽低先后斩断十余颗大树,最终撞上了一块青石,被弹落在了地上。

    “不成不成……”锦衣青年皱眉摇头,手上捏了个印诀一招,短剑便又回到了手中。下一刻,他肃容再现,屈指弹剑,张口道:“赵师妹,可你知我这一招‘凤点头’为何施展得如此凌厉?”而后又换了悲壮神情,道:“唉……身为七尺男儿,我原是……”

    似是觉着语气还欠些味道,他又摇了头,静立酝酿片刻,重又道:“赵师妹,你可知我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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