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安一愣,反问他:“他今天没来?”
费保定拽住他的袖子说:“快,王爷遇到一位隐居的高手,正找祝子山助阵哩,可是满世界也寻不见他。”
华安安跟着费保定来到道观后门外,费保定对王爷说:“祝先生可能水土不服,去药铺买药了,我把他的师弟领来了。”
何孟姑好奇地望着华安安,心想,今天遇到的新鲜事可真多。
王爷笑着说:“华佳,这位是国手何仙姑,你来陪她对弈一局,再妙不过。”
何孟姑说:“本道遁世三年,想不到棋坛出了许多新人,真是幸会。”
华安安行了礼,一看对面的仙姑,似乎有些眼熟。想来想去,突然想起,这位仙姑和莲儿在眉宇间有形似之处。一想起莲儿,难免就联想到,莲儿现在是不是在仙人桥的花园里荡秋千?
华安安问:“道长押几两的注?”
何孟姑怡然一笑,说:“出家人不赌彩的,叫华先生失望了。”
王爷说:“这位华佳是棋待诏祝子山的师弟,棋艺好生了得。道兄要小心仔细了。”
何孟姑说:“出家人不问俗务,胜固可喜,败亦欣然。只要陶冶心性就是好的。”
两人猜先,华安安猜到白棋。他昨天在和亲王面前输给了童梁城,如果今天再输给这位女士,怕给祝子山脸上抹黑,一路走来就小心翼翼。
何孟姑举止端庄,落子行云流水,不疾不徐。
棋盘上走了寥寥十几步棋,双方都暗自吃惊。
华安安觉得道姑的棋路灵巧多变,流畅自然,表面流水不争先,其实暗藏锋芒。
何孟姑发现这少年的棋风大开大合,遒劲有力,似乎受过高人指点,与其他棋手的棋路截然不同。出手豪壮,力道十足,不是个寻常人物。
王爷见何孟姑微蹇眉头,频频思考,不由得得意起来。
华安安现在掂量出来了,除了范、施,童梁城和扬州老叟四位顶级高手,别的国手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前四位棋手,都是在围棋上有高深造诣,遇见自己的现代围棋理论,会很快适应,并能找到棋局的平衡点,在布局阶段不会吃大亏,然后利用强大的中盘实力,逐步掌控局势。
而别的国手,虽然技术精湛,但是造诣不深,境界不高,很容易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落入苦战。
面前这位美得令人窒息的道姑,似乎高于其他国手,但低于那四位顶级高手,和自己同处一个档次。古代妇女的棋艺水平能达到这种境界,实属罕见。
华安安的棋势略占微弱优势。
何孟姑很善于腾挪转换,和她下棋,似乎有打不完的劫。
王爷坐在一旁,渐渐失去了兴趣。除了打劫,他什么都看不懂。白鹤观的道长取来一本发黄的小册子,是白鹤观修炼内丹的秘籍。
王爷拿到这本小册子,也算是小有收获。到了中午,阳光强烈,晒得人昏昏欲睡。王爷要不是专注于道姑的美貌不停地咽口水,早就睡着了。
何孟姑突然说:“这位华先生高才,世所罕见。本道想暂时打挂,容思索妥当再来续弈,先生可同意?”
华安安从沉思中醒过来,连连点头,说:“听凭仙姑安排。”
何孟姑起身相谢,向一众道士告辞,飘然离去。
王爷盯着道姑迷人的身影,心里暗叫可惜。碍于修行的身份,倘若在北京,直接就把她抢回府里去了。
王爷巡视了一下随行人员,发现祝子山还没出现,就问管家祝子山干什么去了。
管家说:“禀王爷,祝子山说肚子疼,正在观里让一个云游道人扎针灸。”
王爷不满地说:“幸好华佳及时赶到,否则我今天要在这里丢尽颜面。”说完,一挥手,领着一群道士回扬州将军府。
华安安听说祝子山生病,连忙跑回观里,在云游道人的房间找到了祝子山。
祝子山裸着背,正趴在床上挨针。脊背上亮晶晶扎了三排银针,足有四五十枚。
一听说王爷带着人打道回府,他一轱辘爬起来,让华安安帮他把脊背上的针一古脑都拔下来,把扎针的道人吓了一跳。
“环境险恶。”祝子山苦笑着说,“要不是我反应快,今天就全露馅了。”
华安安说:“干脆你搬到我那里去住,躲在房间里别出来。”
祝子山摆摆手,说:“不行,还得伺候几天这位昏王。等他在扬州玩腻了,就会去江西龙虎山,那时就摆脱他了。”
何孟姑离开白鹤观,乘小船,从水路来到仙人桥附近。这里有一处普通的宅院,房屋年久失修,暮气沉沉,鲜有人进出。
扬州的四合院一般有两进或三进。前进一般是门房,客厅。中进是厅堂,书房。再后有厨房,小花园。每一进都有天井,天井两侧是厢房。
堂屋通常朝南,普遍采用敞开式结构。堂屋南面有格扇门,格扇门一般有六扇,可装可卸,夏天卸下可以通风纳凉,冬天装上能遮挡严寒。
院子的天井角落一般都有花坛,种植春兰秋菊等四季植物。
何孟姑进了这座古老的宅院,首先看见莲儿在天井下背书。
莲儿一见何孟姑,惊喜地叫了声;“姐姐,你可来了。带什么好玩的给妹妹?”
何孟姑放下拂尘,整整衣冠,说:“今天来得匆忙,下次给你补上。师傅呢?”
莲儿指指堂屋,嘘了一声,说:“师傅刚刚睡午觉。”
这时,堂屋里传来扬州老叟的声音:“莲儿,我听见门响,是谁来了?”
扬州老叟不是哑巴,他会说话,他只是不愿意和外人说话。
何孟姑连忙走进堂屋,跪在地下说:“师傅,是我来了。”
扬州老叟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摇着一把大蒲扇。“蝶儿,今天来找为师可有要事?”
何孟姑说:“师傅此番出山,遇到两大劲敌,我在道观也时常忧虑,担心您的身体是否能坚持得下来。”
莲儿为两人端上香茗,站在一旁垂手静听。
扬州老叟舒展袍袖,目光坚定地说:“我意只在钻研棋艺,于胜负早已看淡。胜也罢败也罢,其实于我不相干。只要把这六年的心得尽情发挥出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何孟姑淡淡一笑,说:“像师傅这样心无旁骛,终身只为钻研棋艺的,当今世上,绝无仅有。”
扬州老叟问:“你今天来没有事吗?”
何孟姑说:“我今天在白鹤观遇见一位绝顶高手,棋局中有些不甚明了,特来请教师傅。”
扬州老叟眉毛一扬,说:“你五年都没有请教过师傅了,今天定是遇见罕见棋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孟姑说:“此人名叫华佳,年纪轻轻,棋路高深难解,弟子只好回来向师傅请教。”
莲儿一拍巴掌,笑着说:“我知道了,此人名叫华佳华安安,名字好生奇特。不过,他和师傅已经交过手了。”
何孟姑诧异地问:“师傅认为此人棋艺如何?”
扬州老叟神情凝重,在屋里踱了几步,说:“此人的棋路非常高明,棋理精通,自成一派。我年前就与他模拟几局,这半年来越是咀嚼,越觉得妙不可言。为师三十岁以后孜孜以求的理想境界,竟与此人的棋路相吻合。可见他的师承流派,起点极高,自成体系,以目前天下寥寥几个顶尖高手,也难窥其全貌。我看,以后的棋坛,定是这个流派的天下。”
莲儿见师傅把华安安的棋路捧得太高,说:“那他不是几次都输给您?”
扬州老叟说:“那是他的功力不够,并非他的棋路不高明。再过六年,等他功力积蓄深厚,我怕这棋坛已是他的天下。”
何孟姑说:“那样也好,至少不是童梁城的天下。”
扬州老叟说:“童梁城这个伪君子,处心积虑,又想当棋圣,又想做棋待诏,又贪恋金钱。此人心术不正,若是被他得志,当真是棋坛不幸。”
何孟姑担心地问:“师傅,您对阵童梁城有把握吗?”
扬州老叟摇摇头,说:“我年老体衰,气血不足,与施小子的对局,几乎耗尽我的心力。接下来再和童梁城厮杀十局,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各安天命,随他去吧。”
何孟姑轻轻哀叹一声,说:“我若是能代您出战就好了,可是,我不是童梁城的对手。”
莲儿说:“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师傅同意不?”
扬州老叟当她是玩笑话,笑着说:“说出来听听。”
莲儿说:“您如果把华佳收入门下,那样,他就能代您出战童梁城了。”
扬州老叟和何孟姑同时责备她:“孩子话!”
“这大热天,来杯冰镇啤酒就爽极了。”祝子山说。
他和华安安牵着老马回扬州城,途中遇见有卖酸梅汤的,两人就坐下来,每人面前摆了两碗酸梅汤。
华安安笑着说:“自从离开北京城,人突然轻松多了。整天无所事事,东游西逛。要不是看施襄夏和扬州老叟的十局大战,我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祝子山得意地说:“如果不是我弄来大把大把的银票,你能这样潇洒吗?你现在无忧无虑,我却顶着个棋待诏的帽子,整天麻烦缠身,咱俩换个位置就好了。”
他突然想起水淹张桥畔的事,就说:“我想过了,你说得很对,大水从山上冲下来,不仅会冲垮小桥,也会淹没村子。那村子至少有二百多人口,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华安安高兴了,说:“那你撤销那个计划了?”
祝子山摇摇头,说:“不,土坡和那座桥一定要冲掉。但我会想办法避免村民的伤亡。”
华安安失望了,问:“那你打算怎么弄?”
祝子山在桌面上比划着,说:“我想留下一个民工,日夜守在堰塞湖那里。一旦下起大雨,就赶紧去村里报警,让村民能及时躲避。另外一方面,委托一个可靠的人,留给他一大笔钱,等水灾过后,专门负责赔偿村民的损失。”
华安安盯着祝子山看了半天,说:“这样行吗?”
祝子山说:“我想把这事委托给老马,你看怎么样?”
华安安连忙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不能把马表舅牵连进来。万一官府追查下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祝子山说:“别慌,我还有办法。让田家的大娘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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