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都被操作了?侠客干的?团长你没事吧?!现在怎么办!”
芬克斯懊恼急躁的大吼,目光在被扔在一旁的侠客和眼前的两人间游移。
一时间没人回答他。
几秒后,飞坦开口了。
“……aho,至少这两个怎么看都不是。”
他的视线始终紧紧逼视着前方的佳妮特和西索。
库洛洛想站起来,却发现关节在啃噬神经的激烈痛感中,已经难以支配。咽下涌上来的血,确认还能发声后,他淡淡地开口。
“理由?”
佳妮特没有回答他。
已经没有平静回答的理由了。
她紧咬着牙,抑制住不甘和不顾一切的冲动后,绝望丝丝侵袭。
失败了,又一次。曾经有别人营造的完美时机,失败了。现在这靠自己造就的时机,在基地缺人的情况下,在他离开后有充足时间准备的情况下,还是失败了。
软热跳动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真实又虚妄。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将冲击着理智的汹涌情感,还有带来绝望的不甘强行压下去。
可终于冲破了潘多拉盒的恶灵又怎可能被轻易压下。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脸埋在刘海的阴影中,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握紧的拳头也滴血依旧,但不再用力从压着肩膀的手中挣扎了。
“……少爷,契约完成,请您离开吧。”
她压抑着的话语,是对背后伪装成西索的伊路米说的。然而立刻作出反应的,却是终于得到了亲口承认,从疑惑不解中挣脱的芬克斯。
“……你,”芬克斯的眼中几欲喷出火来,烈火般的念压暴起,在拳上聚集,“是你!”
他身边的飞坦沉默不语,念压却如极地寒流般蔓延,蓄势待发。
“芬克斯。”库洛洛忽然开口了。他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摇了一下,站稳。随着他的动作,血顺着衬衣的边急促滴落,滴成脚下浑厚的一滩,血红的液体有向四周流动的趋势。
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还站得起来。
“安静。”
他淡淡地说着抬起头,放下了掩在唇上沾满血的手,忽视了芬克斯和飞坦同时看过来的复杂眼神,静静看向白衣的女子。
“理由?”
他又问了一遍。
唇上,下巴,一片血污。眼神却如声音一般平静,澄澈,静静地凝视,等待回答。
只是被翻滚的恨与不甘填满的少女的双眼,她已无法平静地记录。
“少爷。”
见伊路米没动,佳妮特再次唤道。
伊路米拿出一个小小的圆形通讯器,给看守的柯特发了个信号,然后用一根针在自己的耳后和下巴下面扎了几针,脸扭曲了几下后,光润的黑发一晃,恢复了伊路米本尊的麻木脸孔。
“那个怎么办?”他若无其事地指了指不远处依旧保持着临战状态的侠客。
佳妮特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话从牙缝中挤出。
“……请解除控制吧。”
伊路米抬手,几根之前没入侠客头部,没有钉尾的念钉嗖地飞出,回到伊路米手中,消失了。
侠客应声而倒,昏迷在地上。
到此,事情不需解释,已然清晰。
“藤壶的死跟你有关吗?”
库洛洛平静带着寒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主语一瞬间吸引了佳妮特的注意力。她看过去,眼中波光一动。
“……我是雇主。”她清冷地回答。
“知道小滴在哪吗?”
“知道。”
“富兰克林呢?”
“知道。”
“活着还是杀了?”
“……”
佳妮特冷冷地逼视着,没有回答。
“为什么?”
库洛洛感受着她不曾有过的激烈眼神,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真切地看着,听着。
失败已经明了,那熟悉的清澈声音,反而让她慢慢冷静下来了。
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既然已经没有遮掩的必要,无论你懂不懂。
“少爷,请您离开。”佳妮特没有回头,“我不会乱来的。”
“余额呢?”
“按老方法付。”
死水的猫瞳看了少女白皙的侧脸几秒后,伊路米轻盈地跳到了邻近的垃圾堆顶上。他略略一停,回头看向依旧站得笔直的少女。
纤弱的身形,寒风中飘舞的染血裙摆和金发,都不衬她眼中的决绝。
忽然她保持着警戒微侧过头,余光对上他的目光。
谢谢,再见。
她微动的口型是这么说的。
伊路米走了,那女孩只走她自己选定的路,不需要别人等。
基地的废墟,只剩下带着纹身刻印的蜘蛛们了。
佳妮特站得远远的,绿色花瓣一早就含在口中,随时可以逃离,却被不知名的情感耽搁着,被理智压抑着的不甘和仇恨,也在暗暗地悸动。
她森冷地看着那个浴血的男人,抬起干净的右手,低下头,揭下敷在右眼球上薄薄的假象。
为拼图砌上最后一块。
当她再抬起头时,他的呼吸窒住了。
与黑毗邻的红,耀眼夺目得让一切暗淡。比流淌的血鲜艳,比跃动的火深沉,比她背后高悬的红月更加冰冷地凝视着。如同疯狂燃烧的生命,视线冰冷安静地透彻,铭刻入灵魂的
恨,以及痛。
“记得吗?”佳妮特淡淡地问。
“……”
库洛洛闭上了瞪直的双眼,过了一会,缓缓睁开,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眼中的光晕。毒药的药效已经全面爆发,每个细胞似乎都在被细碎的利齿咬啮着,穿透骨骼,痛入骨髓。身体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了,一个手指都动不了,只要稍微一碰就会丧失站立的平衡。
然而,大脑却清醒地难以置信,仿佛被剧痛塞爆的神经回路不是自己的。
“原来如此……那次活动是藤壶入团前,抹杀她的动机也是这个吧。”
“……是。”
“所谓两难婆婆的弟子,也是假的。”
“是个交易。”
“目标是我,那么更好的动手时机应该很多,为什么要等现在?”
“交易的代价。”
他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无声地笑了。
“三年的纪念日是这个意思……生日也是假的。你会出现在基路伯那里,大概是为了消除国民系统里的身份记录,为了让自己变成流星街人……呵,只注意到你被他当作猎物,却没想到为什么你会落入他手中。仔细想想有很多疑点……佳妮特……侠客提过,这个名字是两难婆婆给你的,也就是说连名字都是假的。”
“……那为什么不怀疑。”佳妮特清冷地低语,自言自语般的。
库洛洛微低下头,没有温度地淡笑着,喃喃
“因为流星街的人没有简单干净的……佳妮特……garnet……两难婆婆一早就给过提示了,为什么没注意到呢?”
“哎?”芬克斯凶恶暴怒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宗教圣典中,避水方舟中唯一的光源,比红宝石更鲜艳,血红色的宝石……”库洛洛轻声说着,抬起头,直视那只夜幕中绚烂的红瞳,“圣典称之为魔眼石。”
听着库洛洛的话,佳妮特的表情没有一丝冰解。
对于流星街的人来说,只有同样是流星街的人,才会灌之以人的感觉。对于知道自己一切底细的两难婆婆,会为库洛洛留下疑点很正常。
那么为什么没有怀疑。
“三年……”库洛洛微昂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真不愧是你。”
佳妮特恨恨皱起眉,赤瞳中的不甘与怨恨难以抑制地流泻出来。
“这句话还给你,这样都躲得掉……”
“不,你做得很好。”库洛洛低头,看了一眼左胸前不断扩散的血红,视线落在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衣袋。
抬起头时,眼中的光冻结了。
“似乎已经没什么值得说了。”
声音未落,压抑已久的芬克斯和飞坦同时脱缰。
愤怒,背叛的刺痛感,来自朝夕相处的同类。即使想要忽视也不可能,化为无限愤恨奔涌而出,驱动着暴涨的念压。
喷涌的念在手中凝聚起形与质,拳破空,光闪耀。
绿色花瓣被果断地吹出,绿光瞬间笼罩了少女。飞坦在芬克斯之前冲到,血瞳与金瞳怒视辉映,长刀从伞柄中抽出,带着念的光耀,刺向绿光中的白影。绿光在与刀尖接触的瞬间飞向空中,化作绿色的流星飞离。
几缕浅金色的长发飘然散落。
飞坦收回刀,盯着刀尖的一点血迹,忽然狠狠地抓住空中的金丝,紧攥在手中。凝聚的念带着无限热力,金发扭曲结团,化为粉末,散落无形
181
当佳妮特降落在12号街,关着小滴和富兰克林的旧屋时,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在打颤。
不仅仅是身体,身体内的什么东西也在颤抖着,几欲崩溃。
但她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飞坦最后的全速一击在她的锁骨下留了一道血痕,裙子吊带的一条断了,但没造成妨碍行动的重伤。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处理小滴。注入库洛洛身体的毒是揍敌克家特制。虽然不是完全无法可解,但要在一小时内找到能解毒的药或人并解毒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以肯定的解毒方法,只有小滴那可以吸取一切无生命物质的凸眼鱼。
只要还有一点可能,佳妮特都要做到底。
这个曾经的交换店,是佳妮特在流星街中少有的几个熟悉的地方,同时也是库洛洛知道的。对库洛洛找人能力深有体会的她明白,时间有限。
柯特显然已经听从了伊路米的信号,黑暗的二楼只有两个被绑缚的身影。
当佳妮特呼吸急促,一身血点地站在那里时,小滴圆亮的眼睛已经看过来,在黑暗中那么清晰。
红光映在她黑色的眼瞳中。
“你的眼睛……?”
富兰克林带着一丝惊讶的浑厚声音从角落传来:“窟卢塔族!你果然”
“闭嘴……”
佳妮特眼睛瞪得大大的,鬼魅般低语,带着压抑的绝望,杀意凝集。她一步步向被绑缚封念的富兰克林走去,被血染黑的左手渐渐勾成爪
“窟卢塔族,三年十个月零五天前被旅团灭族。”小滴单纯的声音插进来,“在侠客的信息网上瞥到过。”
佳妮特脚步一顿,她看向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女,看到她的眼睛那么干净,而自己倒映其中的影子却犹如厉鬼。
你和他一样,孩子般的干净,无论弄坏过的玩具多血腥多支离破碎,那都是玩具而已。你们依旧可以保持血腥的纯真,理所当然地不被人责备!
只是你们所认同的“人”,不被外面的世界认同,就如同你们不认同他们。公平的。你们接受理所当然地生,理所当然地死,就如同接受呼吸一样
可我接受不了。
“你杀了哪一个?”小滴歪歪头。
“……没有任何一个。”
小滴眨眨眼睛。
“那现在呢?”
看着睁着大眼睛的小滴,佳妮特的指甲再次不经意地陷入已经千疮百孔的手掌。
怎么处理……
带走?就算打晕,接下来“磁力”一小时的冷却时间内,她要如何带着小滴逃离?
藏起来?她能找到的地方,那个人没有找不到的先例。
最好,最简单的方法是……
杀气在安静的黑暗中隐隐逸散着。
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牙齿研磨的声音夹杂其中,冲动与平静的视线交会着。
几秒后,佳妮特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做不到。
终究是不同的,无法将死亡当作理所当然,无法无视死去魂灵的哀号。眼前的女孩,是鲜活的,喜欢的,曾经亲近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你救过我。”佳妮特的声音压抑地沙哑,“可我不能给他活的机会。我知道你不相信神灵,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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