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正在疏导交通,交通事故造成的车辆拥堵,又赶上这个车辆密集的时段,雪上加霜。
佟童忽然之间觉察到生命的脆弱,那样鲜活的个体,有可能弹指间,就灰飞烟灭。
什么对错,什么爱恨,在生死面前,早就成了无足轻重,甚至到了庸人自扰的地步。
直到那一刻才真正了解到,只要那个人在身边,一切,其实都无所谓。
医院的走廊里有着冷光的白炽灯,空气里浓烈的来苏水味道,和这冰冷的光,相得益彰,一点点的密布着恐惧的氛围,一步步将人逼疯。
佟童奋力的奔跑,两旁的房门一扇扇的错过。相同的颜色,相同的位置,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这里没有尽头。
还好,那上面的数字都是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佟童在崩溃前夕,终于看到所谓的一丝希望。
狠狠的推来那扇门,看着里面人山人海,气喘吁吁。
凌浩此时苍白的微笑,却像是一颗定心丸,将佟童狂暴的心稳稳的扼制在剧烈起伏的胸臆间。
一步步的走上前,佟童像是忽然失聪,周遭的喧嚣没有丝毫灌进那堵塞的双耳中,只有那人微弱的气息,却分外明晰。
凌浩在旁人的搀扶下微微的坐起身,满含着歉意,撑着手臂:“让你,担……”
“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还那么干!啊?”佟童像是一瞬被点燃的火药桶,歇斯底里的爆发,拳头毫无章法的落在那依旧虚弱的身体上,一下一下,最后竟然敲出了自己的眼泪。
天然气泄露,凌浩差点死在那密闭的空间里。
佟童接到的电话,就是告诉他快点来医院的。因为凌浩的手机里,最后拨出的是这个号码。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围在周围,物业的小徐拼命拉着佟童,却拉不住。凌浩不作声,不闪躲,紧紧的抿着唇。
“佟老师!你冷静些!”小徐不遗余力,刚要叫旁边的邻居把医生叫来,佟童却忽然住了手,紧紧的一把抱住凌浩,轻轻的呜咽。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无法纾解。
他当时的恐惧,谁也无法体会。
“对不起啊!别哭了!啊?童童!”凌浩伸出那只没插针头的手,顺着佟童的脊背一遍遍的抚摸:“我是,想给你煲点儿汤喝的,谁知道,我这没脑子的,一接电话,就走神了……”
“谁让你走神的!啊!怎么不熏死你!”佟童忽然撑起身子,双眼血红,狠毒的一字字咬牙切齿。
凌浩不恼,只是无奈的笑。
他比谁都知道,这人说话越狠,心里就越在乎。
“话不好这样讲得是不是!”一道声音横空出世,高分贝的女声多多少少刺激了一众耳膜。
佟童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对门的那个女人挤过众人,来到两人的面前:“再着急也不可以说这么狠的话啊,要不是我今天发现的早啊,他还真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这倒是让佟童颇感,不,是相当意外。
回头看看凌浩,凌浩笑着冲着女人点头:“多亏成姐了,要不,还真就见不着你了!”
不是佟童故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依照这女人平时的表现,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然气的气味很大,女人隔了几扇门板就闻得真真切切,不由得捂着鼻子找上门去。
其实是想找凌浩理论的,谁知道这门半天就是敲不开,这才觉察不对,叫来了物业小徐。一众邻里惊恐的叫了救护车,把凌浩送医院来了。
就算是无心插柳,也是救命之恩啊,这人情,凌浩是实实在在的欠给人家了。不过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确是如此。
凌浩在医院里呆了几天,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佟童死活不让他出院。也是,虽说是有惊无险,但却依然让佟童心有余悸。
凌浩有时想,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他和佟童的冷战,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
可是,有些问题,暂时的搁浅,并不意味着真正的解决。
佟童对凌浩接的那个电话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几次三番问下来,凌浩就只是笑着说,就一个电话。
第一次这么密不透风的,佟童就算是一肚子的气也不好发作,人家好歹还是个病人。
走马观花似的,朋友们一个个来了又走。
大卫来看凌浩,捶胸顿足,说是雇了凌浩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三天两头的旷工,你还不能解雇喽。反过脸来,却语重心长的拍着凌浩的手,叫他好好休息,大不了扣几天工资。
小易来之前,给佟童打了个电话,问了医院的地址,却没问有没有人在。佟童放下电话,看了看身边的秦子钊,欲言又止。
秦子钊问是谁,听了是小易,慌慌张张的借故飞野似的奔逃。
凌浩看着那扇被摔得直哆嗦的病房门,看了眼佟童:“丫和小易肯定有事儿!百分百的!”
佟童放下手里的清粥,照着那脑门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就你明白,那你能告诉告诉我,是个什么电话把您老人家的魂儿都勾没了?”
“童童!你这巴掌一落下去,我心里就觉得特踏实!”说着凌浩嬉皮笑脸的搂住佟童的腰。这明显的答非所问,但是看着凌浩依旧苍白的脸,佟童却只能顺水推舟,再也问不出一个字来。
医院的走廊还算是宽敞,但是不期而遇的秦子钊和小易,淋漓尽致的狭路相逢。总是要说些什么的,可是秦子钊刚要开口,小易便一个错身而过,云淡风轻。
晦涩暗哑的困难时期,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萧索的低迷。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校庆(1/3)
学生总是让人有一种永远年轻的错觉,他们朝气蓬勃,活力四射,他们是祖国明天的希望,他们相信自己是无坚不摧的。
佟童现在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实在是不能够老却,况且,他也并未老却。
“风!你咆哮吧!咆哮吧!尽力地咆哮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一切都睡着了,都沉在梦里,都死了的时候,正是应该你咆哮的时候了 ,应该你尽力咆哮的时候…… ”
“噗哈哈!”“凌浩!”“我错了!”
佟童气闷的甩下手里的剧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看着窗外。凌浩在沙发上侧着脸偷偷的看他,轻轻的用手在他眼前摇晃。发现没有反应,整个人欺身上前,把佟童搂在怀里揉搓。
“生气了?”凌浩笑着在他额角上轻轻的啄了一口,看见佟童挥手要把自己赶开,赶紧一把握住那只手,在鼻尖上轻轻的磨蹭:“别啊!我这不是,呵呵,头一次看见你这样儿么!”
佟童瞪眼,狠狠的回身,额头抵到了凌浩的下巴,差点儿把他舌头垫下来:“我这本来就记得不利落你还跟着捣乱!你唔咕呜噜……”
凌浩虽然舌头麻了,但是在佟童口腔里翻搅的速度是一点儿都没含糊,反倒越发的变本加厉。
嗨!佟童着那么大急是为什么呢?
校庆。
佟童他们学校也有些历史了,平时三年五年的赶上校庆就热闹热闹,赶上整十年,那可就是大庆。
这回就让佟童赶上了,五十年校庆。五十年啊,那可是意义非凡的半百校庆啊。要再等个五十年,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佟童了。= =
于是举校上下都为此兴奋不已,又是新学期伊始,蛰伏了整个冬季的少男少女们开始摩拳擦掌,誓要弄出点惊天动地的动静来。各个学院间火药味十足,剑拔弩张。
其实以往的校庆无非是请一些历年来为学校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学长学姐以及以前的老领导们,来参观参观。
弄一些展牌,再搞一些小型的文艺演出,目的也就是总结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将学校办得更加的与时俱进。
而今年,是五十年大庆,他必须与众不同。
首先,各个教学楼的宣传文橱窗委派给了各个院的下属各系,要展现出每个院的历史和特色。
这原来都是由院宣传部统一制作的,如今任务一出,各个系的宣传部立马召开会议,学校图书馆的文献让人翻起了毛边。
再有,就是学校的宿舍文化节。每个宿舍都会有自己的宿舍文化,因为每个宿舍都是一个小群体,群体间的个体必将互相影响,成为一个整体,拥有自己的独特文化。
听到消息,姐们儿哥们儿们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捎带脚连宿舍卫生都一夕之间干净整洁了,这可乐坏了生活部的一众小干事。
可不么,原来观着面子,卫生分高了低了都不合适,现在好了,全百!
最后的最后,就是整个活动的重头戏。各院接到任务,要编排出一些符合本院特色的节目,因为这次的文艺演出是连续的四场,赶上校文化艺术节了。
凌浩之所以忍俊不禁,症结就出在这里。
佟童是文学院的,这是众所周知的,当然文学院下面的各个系也都是和文学脱不开关系的。
“我们要做出自己的特色,要做出自己的风格,要做出自己的文化底蕴!”院长那宽厚的手掌往宽大的会议桌上这么一拍,振聋发聩啊。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文学院这台晚会和艺术学院合办。一问领导吧,振振有词的,文艺文艺嘛,想来都是不分彼此的,你们可要通力合作啊。
人家艺术学院人才一抓一把,要么会唱歌要么会跳舞,再不济还能拉个小提琴走个猫步的。
那你文学院呢。
人家平时一提及,就嘬着牙花子,文学院,哎,一众老学究,任风雨变色而岿然不动也。
人家艺术学院为此微词颇多,这叫合作么,这不是先进带后进呢么!
为此文学院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定要做些成绩出来,为自己以及自己下属的这些辛勤的人类灵魂工程师们正名!
学生们也是义愤填膺的,权当着文学院没人了么!拿他们这些朝气蓬勃当不喘气的么!怎么能够!
于是乎,这些孩子们通力合作,决定我们不仅要有文化底蕴,而且我们也要焕发出激情。
再于是乎,全院上下拍板决定,人家要排演话剧——《屈原》。
当然了,时间有限,要是将整部话剧都搬上舞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人家就摘选了那最激烈的部分。
一共五幕,排演后三幕。
这要求可就严格了,没有前面的铺垫,要直接带动情绪投入剧情之中,这得多么张弛有度的演员才能胜任啊!
这还不算完,这主角还得能表现出屈大夫的气节以及气质,这就更加的难上加难了。
学生们肯定不行,十几二十来的年轻小伙子们,他没那深厚的沉淀啊。老学究们倒是有那深厚的沉淀了,可是体力以及爆发力又跟不上。
这重任就落到了几个中流砥柱的身上。
之前帮佟童搬家的那个梁斌老师,老婆刚刚为家里添了个男丁,人家全副心思都是那老婆孩子热炕头,跟你又搭时间又搭精力的排练,那不痴人说梦了么。
所以,不予考虑。
再说秦子钊,这人大家可是太了解了,你看他有一点那悲愤的情结么,再说就这浑身上下的颓废气质,那不是糟蹋屈大夫了么。
不能够,直接拍掉。
最后,他就只有众望所归了。
院领导拍着佟童的肩膀,语重心长:小佟老师,文学院的振兴可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这一拍,就注定了佟童将近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