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属下向他汇报有弈者为非作歹时,他从不说捉拿,下牢,而是简单一个字。
杀!
当时就有燕幽镇江州,弈术不敢鸣的说法。
但就在几日前,一权贵世家的一名弈师强抢民女杀了数人,燕幽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带话给那家:念你世家在与邪弈斗争中有功,功过相抵,我监察司留你脸面,不上门捉人,两个时辰内,自提弈师人头来监察司销案!
两个时辰后,并没有人踏过监察司的门槛。
“观书,取我圣裁剑!”
简单几字,杀意迸现!
燕幽提剑出门,亲临世家,当场斩杀四人,三名弈师,一名弈宗!
此事后三天,一纸调令,燕幽被贬南桑府!
有这尊杀神坐镇,莫峥才不担心齐家的人来监察司加害自己,齐家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角色得罪燕幽。
莫峥也乐得在监察司坐牢,安全得以保证,还能趁着这段时间增强实力,要与齐家斗,还得多些手段才行!
莫峥想得明白,当务之急就是强大起来!
静下心来,莫峥伸手弹了弹挂在脖颈处的玉佩,轻声道:“赌王,赌王,我有个赌局,你可敢来赌?”
监察司的大牢是特制的,单人独间,莫峥所在的牢房只有他一个人,这问话不知道是在问谁,蛇虫倒是有,却不会应他。
可空荡的牢房里偏偏响起一个声音回答他。
“赌?以前你还能拿些趣物来与我赌,可现在你家都被人烧了,一无所有,用你这身破布衣衫,还是用你那可怜的真元?你拿什么和我赌”
这声音沧桑,听上去有些年纪了,他讥嘲完莫峥没有赌资后,又像一个赌瘾上头的赌鬼般追问道:“说说,你能拿什么和我赌?”
莫铮抬起头,目光想远飘,可被厚实的牢门给挡住了,他声音低沉而坚毅:“贺缺烧了我家,我要杀了他!以一颗弈者的弈心作赌!你不是想寻肉身复活么,虽然一颗弈心不能让你复活,但起码是一个好的开端,等你复活后,再做你的逍遥赌鬼,去赢富豪的家财,去赢皇帝的江山,去赢尽天下!可好?”
莫峥循循善诱。
果然,几个赢字,让那个声音兴奋不已,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好好好,妙妙妙,那我便坐了这庄,岂有不赌之理?杀了贺缺,我助你沟通一个犀利的物灵,若你输了,便找一颗弈心给我!可妥?。”
“妥!”莫峥丝毫没有犹豫。
妥字一落,莫峥脖颈处的玉佩中飘出一阵青烟,在空中凝成雾状的宣纸,纸上点点墨痕,写的正是赌约的内容:
南桑莫峥,百世赌王。
牢中成约,贺缺作赌。
十日为期。
若师出未捷,贺缺不死,莫峥输,弈心予赌王!
若仗剑起风,独诛贺缺,赌王输,授犀利物灵!
看完赌约,莫峥毫不犹豫,划开食指,一缕鲜红点在赌约之上,亮光一闪,青烟散去,鲜血签就的赌约生效!
十日后,谁胜谁负自见分晓!
与莫峥对赌的,自号百世赌王,弈术精湛却从不与弈者争斗,只是沉浸在赌博之中,今日与山间小民赌些烈酒小吃,明日却在繁华都城之中,赢了富豪的财产与妻女,若赌得兴起,他更会独闯皇宫,要将皇帝的江山赢来!
百年间,他积累下了惊天财富,就在他认为自己不会输的时候,却遇一青稚小童,小童十来岁,毛都没长齐,可口气却惊人:“你可敢与我赌?”
赌王笑了,怎会怕一个黄口小儿?
“赌!你要赢了,我的财富全都给你!”
“我不要你的财富,我要你的命,谁输了,谁就死!”
这赌得可就有点大了,敌国财富赌王都看得淡了,赌命,这还是头一遭!
但做为一个赌徒,赌注越大,赌王就越兴奋,何况一个小小孩童,怎么可能赢他?
赌王有恃,所以无恐:“行!就按你说的办,谁输了谁就死!看你不过十来岁,赢了是欺你,赌局就由你来定,我们赌什么?”
有几人敢以命赌?赌王兴奋了,癫狂了!
听到赌王应下赌局,青稚小童开口笑了,只是笑容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清澈,反倒有些邪,声音陡然变得尖厉:“那我们便赌谁先死!谁死得晚了,谁就输!”
孩童说完,稚嫩的小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尖刀,刀尖倒转,扑哧一声刺入心脏,他居然是要自杀!
锋利的刀剑刺进心脏,剧痛让孩童不停抽搐,但他青涩的脸上却没有痛苦,反倒带着得意和解脱后的轻松。
匆匆短短的十年人生,他最后一句话语却让人生寒:“一年前,你来我家,赢走了一切,我的父母走投无路,在门下悬吊,那时,我下决心要找你报仇。可我不知道怎么赢你,只能以此法,赌你有赌者的尊严,赌你守信,你承了赌局,那你便输了!因为我比你先死!你自称赌王,定不会忘了愿赌服输四字!愿赌,就要服输!就要服输!”
孩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鲜血流尽,命理断绝!
赌王输了,孩童比他先死,按照赌约,谁输了,谁就死!赌王万万没想到,有人会用这种赌法将他逼入绝境,这样的赌局,根本就没有赢家!
赌局的结局就是,双双死去!
不过赌王若不守信,大可耍赖扬长而去,孩童说了,赌的就是他有赌者的尊严。
他赢了!
“要是我不尊赌道,你这办法愚蠢至极!可惜,我自称赌王,怎会不守赌约。与人赌时,我常说愿赌服输,今日,我愿赌,且输了!”
说完,赌王一掌拍下,直击天灵,自绝与山中。
或许是死有不甘,或许是执念成魔,死去的赌王居然一缕残魂不散,被封印进了藏着他生前财富的玉佩中。
而莫峥,本来是一苦读书生,两年前无意间获得了这块玉佩,得到玉佩后才与赌王对赌,赢来了入门的弈术之道,正式踏上弈术一途!
只是没想到,刚刚踏进弈术的大门,就惹上了齐家。
与赌王对赌后,莫峥沉下心来,开始修行弈术。
“弈术的威力,取决于三方面,一是赌术的优劣,如取弊之术、连赌之术,二是物灵的高低,三是弈物弈器等辅助手段。弈生弈士等境界差别也在于此,一个境界的压制是全方面的,赌术不够精妙,物灵品阶太低,能用的弈物弈器太少。”
“弈者想要成术,需与物灵对赌,输则输赌注,赢则成术,成术的威力大小,取决与赌注与几率。赌注大,成术威力大,几率小,成术威力大,这与世间赌博道理相同,是以大赌注相赌还是去博小几率,其中微妙,弈者自知,自衡,自夺。”
“强大的弈心能修出不同的赌纹,提高胜率。空灵的弈识能沟通的物灵更多,才能签订更好的赌约,健壮的弈体则决定真元多少,弈术则涉及是与物灵对赌时的技巧、代价和回报。”
莫峥在脑中回忆着《弈术综论》中写的基本常识,然后梳理了下自己的情况,思衬道:“弈生的弈心都一样,赌纹十八,分属弈术六阶,弈生不在其中,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出现弈尊那样的点石成金赌纹,从而倒逆乾坤,先不急。”
“弈体得慢慢打熬,没有捷径。弈术也不急,赌王那里弈术万千,慢慢赢来就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增强弈识,以便能和更好的物灵沟通,光是风草木这些物灵,威力太小了,不够用!要是我能沟通墨地水墨池之灵,或者北地寒芒之灵,还不一招斩光齐家!”
莫峥妄想着,随后甩甩头,赶快将这种不切实际抛开。
“那就先慢慢锤炼弈识吧。”
莫峥做了决定,盘膝而坐,全身放松,意识放空,四周的环境一黑,稻草,破席,甚至尿壶都化作一颗颗晶晶亮的灵子,在空中飘飘荡荡,莫峥尝试着感知它们,捕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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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任司徒,杀贺缺!
当沉浸在弈术的修行中时,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日斜月落,一日一夜的时光流过。
哐当一声,牢门打开的声响将莫峥从修行中唤醒,莫峥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双灰褐色的皮靴和藏青色的锦袍。
莫峥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两鬓斑白的硬朗脸庞,忙起身行礼:“莫峥见过燕幽大人。”
来者燕幽,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道:“小小弈生,也敢说要杀光齐家弈者,无知?还是狂妄?”
即便出身低微,本领微末,莫峥依然敢与燕幽的虎目对视,这是他读书时学会的骨气,不卑不亢的回答到:“我知道齐家是南桑府第一豪门,今日没有与他对抗的力量,但并不代表我以后也没有。那句话不是无知,更不是狂妄,而是决心!”
“好,好一个决心!”
燕幽突的叫好,震得莫峥耳朵嗡嗡响,心说这是牢房,你能不能小点声?
莫峥揉了揉耳朵不答话,燕幽明显还有后话,以司正之尊屈身到牢房中来找一名犯事的弈生,已经坐实了他的猜想,所以莫峥不急。
果然,燕幽停了片刻继续道:“我来南桑府后,连夜查看了监察司的卷宗,三年来,弈者作恶一千八百余宗,其中大半是针对平民,几乎都是出自豪门望族的弈者,而监察司未拿一人!我昨日抓了贺缺,今天居然有十余位官员前来说情,半数的人言辞强硬,不乏威胁之意,这监察司三年不作为,形同虚设!”
莫峥早就猜到了燕幽的来意,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逐问道:“大人是官,草民是贼,并不用把这些透露与我,还请大人明示!”
燕幽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令牌是普通黄铜铸成,上面雕刻着恶鬼面容,恶鬼头一个大大的‘察’字。
燕幽手握令牌,缓缓道:“一千年前,圣弈大陆弈术繁盛,弈者仗势压榨平民,民众是弈者如洪水野兽。各国各派弈者自封正宗,争斗不止。邪弈趁势而起,占夏国三州十六府,然后以两百万平民作赌,赌赢星外无归者,灭天宗二,大宗七,势宗二十四,小宗小派无数,屠灭三国四十八城,以遍地哀鸿和血流成河开启了长达三十年的邪弈之战!”
“战后,十国联手调查,发现夏国死去的两百万平民并不是被邪弈的妖言蛊惑,而是自愿以命赌!不为其他,只因弈者的压迫太重!事后,十国同时设立监察司,担监察弈者职责,以正伦常!”
“千年来各国秩序好了许多,但南桑府却被豪门望族把持,弈者为恶已深,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再复我监察司之威!”
燕幽以长篇大论铺垫,停了两息后说出了他来此的目的:“我初到南桑,毫无根基,监察司里也没人可信,而你身为弈者,与齐家有仇,正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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