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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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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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这么觉得。”
    “……我们的名字本来就一样?”
也许。
    女孩望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什么时候开始,说谎的时候再不会心慌。
    雨水湾像往常一样宁静,空气湿润而清新。
    远远地,女孩指着一栋米黄色的建筑说:“你……住在那里?”
    “你为什么这么猜?”他有点惊讶,问她。
    女孩望着那里,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似乎勉强想要微笑。
    “我只是觉得……那个很像你的颜色。”她说。“——好像一直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他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
    扭头也朝那边望去,微微的阳光下面,一片海蓝中间有那一点香蕉牛奶加酸橙的颜色。
    兀自明媚着。
“嗯。”他自言自语道。“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和我一起回来的。”
正文:引子
    契约灵媒篇…引子
    不需要哀鸿遍野。
    不需要夜深人静。
    不需要杜鹃啼血。
    不需要月黑风高。
    不管什么时候,
    我们被迫倾听,
    那些没由来的,
    死亡的声音。
    不管什么地方,
    我们被迫注视,
    那些无止尽的,
    悲哀的回忆。
    独自一人想要睡去的时候,
    不甘的亡灵在头顶的阁楼里来回踱步。
    我逃不了了。
    他也是。
    你也是。
    我们要站在生和死的夹缝中间,
    看那些往生的人和记忆,
    来来往往,
    川流不息。
    人们喜欢欺骗自己:
    绝对不会的、
    这是不存在的、
    根本不可能的、
    你是瞎说的、
    从来没发生的、
绝对   
 绝对
    绝对
    不会轮到我的。
    不相信便不是真的么?
    没看见便不存在了么?
    下一个无辜,
    就是您。
正文 报酬
    {01}
    “我们去哪里?”
    背包里有一只金色的猫状生物,奇怪的是一点也不重。我急急地跟在悠一后面,嚷嚷。
    “你经常不回家,该不会不是去打工而是跑去玩?”
    大罪过啊,大罪过。我居然问了。——对于我这个外人,悠一应该很不喜欢被这样打探他的私事吧!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撒撒娇而已啊!
    但是当事人看起来竟然没所谓。
    “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呢。”他甚至头都没回。“以前怎么没听见你问。”
    我愣了。
    突然有种愧疚而想哭的冲动。——一直以来,是谁冷落了谁呢?
    “我们的委托人,他所要付出的报酬已经有人为他垫付。”悠一走在前面,算是给我一个回答,“我现在要带你去拿。”
    “寄放在别人那里么……”我想起背包里的招财猫咪一只,犹豫道。“那我们收到以后,要怎么处理?”
    ——还是捐出去?
    “我说过了,付出和得到总是对等的,擅自打破这种平衡会有人为此承受不幸。——好比说我们不要报酬,那么代我们收下报酬的张老板就要倒霉了。”悠一回过头来,拉我。“我们付出了劳动,这就是我们应该得到的。——所以要收下。”
    招财猫从背包里探出脑袋,我伸手抚摸之,看着它很享受地仰起脖子。
    “既然这不是意外之财,”我奇道:“那……这个猫猫怎么又在这里?”
    我朝悠一举起背包。——也许在旁人看来是空的,但我相信悠一看到了。
    悠一笑了。
“原来是招财猫啊。”他也伸手摸了摸金猫:“——这孩子,喜欢没有贪念的人类。”
    “这么说它是来看我的?”我眨眼作闪亮状。
    “如果你上次因为它所带来的‘意外’而企图抓住它,”悠一道。“那你恐怕以后都见不到了。”
    我也笑了,垂下眼睛没有看他。
    我不是不贪的,只不过,我所奢求的东西不是钱财罢了。
    好比,我对亲人的爱就是尤其贪婪的,你可感觉到么?
    爸爸,妈妈。
    你们可感觉到么?
    {02}
    市中心是一贯的繁华,现在是周末,作为市中心商业活动的主要街道,本市著名的商业街自然是人来人往。——这里让我想起还在东京的时候,银座三丁目或是涉谷的街头。
    ……我想说的是,我们居然到这里来找人?
    一直以来为了躲避这样人多的地段,悠一的房子是买在市郊雨水湾,学校是读半封闭式,平时就连同学友人都不会轻易过多来往的。现在,悠一说的“张老板”居然匿在这种地方?
    据我猜测,悠一认识的大概都不会是什么一般人,也许和我差不多才对。
    那他要如何在如此热闹的地方待下去呢?——不要以为“脏东西”都是出现在陈年的空屋或是墓地里;其实人多的地方“脏东西”才最多!
    这种无时无刻不充满了贪念、虚荣、伪装、占有欲、争抢和金钱交易的地方,要比空无一人的墓场,可怕上百倍。——最起码,死人是不会有那么多欲望的。
    悠一这么说过。
    “是那里了。”
    悠一突然说。我把猫按回背包里,抬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那边,正对着我们的是一家装饰成拉丁风情的咖啡屋。
    店面不大,不,应该是说,很窄小;镶木框的玻璃门外装点不少蜿蜒成态的黑铁花枝,绕满藤蔓的木质店招牌上,烧烙着拉丁文字:“苏富拉比”。
    “不很显眼。但你要好好记住这里。”悠一没有表情地和我望着同一个地方。“待会儿张老板你不用记;因为他会记得你。”
    说话间,对面街道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谈笑着进了那家咖啡店。门推开,碰响挂在门上方的铃铛,门口里面立刻有侍者招呼和引路。门慢慢在他们身后关上,我大概看清了店内。
    的确不大,温馨得很。
    “里面很普通嘛……”我作眺望状:“他们开门进去我看到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聪明一点?”悠一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不明所以。
    “普通人打开门,当然是普通的样子。”悠一慢吞吞地朝对面扬扬下巴:“你去开开看。”
    普通的人打开门,只能看到普通的样子?
    穿过人群熙攘的街道,近处看“苏富拉比”的店门一样的狭小。
    我咽了咽口水,手按在镏金的门把上。
    很早以前,是谁对我说过了呢?
    世界在每个人眼睛里,都是呈现不同形态的。
    我们所相信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所能看到的,摸到的,听到的,如此而已。
    世界就这么大而已,不会再增加;但同时也是无尽大的,只要你相信。
    空间,时间,在我们看来是存在于概念里的东西,然而它们却是确实有的。
    广袤无垠。
    变幻无常。
    永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03}
    把手向下压,窄窄的店门应声而开,轻轻碰响门上的铃铛。
    叮铃。
    没有如预想中一样闻到店内暖暖的咖啡香味,而是细而清凉带着水气的风扑面而来。
    面前,哪有什么拉丁风情咖啡店。
    一条幽深回廊,木制的地板,两侧是栅格纸门,光从半透明的樟纸外透进来,隐约可见廊外摇晃的竹。
    幽深幽深深不见底。
    ——场!
    我张目,哑口不能言。
    记得身处于悠一的场中的时候,场内部还是相当动荡的;然而此场之内是如此死静,简直像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
    “一般人到苏富拉比来都是喝咖啡;而真正要进这家‘店’的人,”悠一推了推我,跟进来,随手掩上门。“——就会像我们一样,到这里来。”
    凉风依然习习有声,然而再没有其它的声音。
    我们沉默地顺着回廊走下去。
    眼前忽而开阔:两旁不再是樟纸格门,一侧是雕工精美的推拉式格门,连成长长一片,纷纷紧掩;向外的一侧则只有低矮的栏杆,这里似乎是二楼,向外看正对着楼外开阔的庭院,庭内竹林牡丹,小池轩榭,雅致之至。
    悠一没有闲心像我一样研究周遭景致,他走在前面,似是在数身边的格门。
    “到了。”他停下来,拉门。
    门内是一间很暗的中式书房,有木头书柜还有雕方花的窗子。书房正中的桌子上堆满了线装书和卷轴。——有人正从这堆纸后面慢悠悠地站起来,捏起眼镜看我们。
    “唉呀,六月十一?”那人笑道。“你来了。”
    {04}
    “六月十一?你来了。”那人笑道。
    “是啊。”悠一在后一句话再加上重音,“我们来了。”
    “哦,还有个小妹妹。”那人似乎在探头打量我。“——这位是?”
    “也是‘六月十一’。”
    “也是?”
    “对。低五年太阳历的灵媒,六月十一。”
    六月十一?
    现在已经不流行用名字叫人了么?
    “你好,六月十一。”那个人似乎转向我,说。
    “我不叫六月十一。”我不忿道,“我有名字。”
    书桌后面,那人似乎笑起来。
    “我没说你叫六月十一。”他摘下眼镜放回桌上,慢慢从阴影里踱了出来。“‘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可以改,甚至没有也罢。”
    窗外透进来的光洒在他身上。
    “我叫的是你最真实的东西,”他笑道,“——太阳历,出生日期。”
    若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人就是把这个场的主人了吧,同时,也是这家店的主人?
    这个用太阳历诞辰称呼人的男人,个子很高,看不出确切的年龄,留着黑色的长发,长相华丽,穿着也很……呃,华丽。亮缎子的对襟上面是很夸张的大红色牡丹和仙鹤,戴着奇怪的珠饰和佩玉,手里还拈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烟管。
    真是……
    真是……
    真是……
    ……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好了拿出来吧。”当我发愣的时候,悠一倒是毫不客气地朝他伸手:“委托案的报酬。”
    诡异男人笑了笑,摸出一只孔雀绿色的小盒子,放在桌面,推过来。
    ——咦?
    “不是钱么。”我拉拉悠一的衣角,小声问,一边拿眼角偷瞄张老板。
    “报酬和金钱不是一个意思,六月十一。”张老板显然是听到了我的话,他悠悠然地靠回椅子里,把烟管放在一边。“报酬是向付出了劳动的人支付的代价。任何付出都是应该有代价的。——当然,代价也可以是任何东西。”
    “那为什么不是钱?”我低声插嘴。不是有意要冒犯,是真的好奇。
    男人笑起来。
    “你这孩子,有意思。”他道:“使用金钱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难以理解金钱以外的东西的价值。或者说,他们不知道怎样付出和收取金钱以外的代价。——但在我的店里不一样,这里是绝对公平的。在这里,连一个吻都有它的价值。”
    “可以当作代价来付?”
    “是的,只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它能抵消的价值很小罢了。”
    “张桃,你说得太多了。”悠一把盒子拿起来,随手递给我。“报酬是谁替那个幻想狂付的?”
    “他的朋友。”男人扬扬眉毛,“但是谁我不能说。”
    “又是和中国的李家有关系?”悠一眯起眼睛,眼神危险。
    “哎,这可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没说半句啊。——对了。”张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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