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那一湾水渠了。
车颠簸的很,构思苦久为了作一首诗,这是之前不会有的状态,疲乏的,勉强的写下:
二楼半边欲掩天;
月转星移斗开边。
感恨山水出诗画;
消愁无处吹海风。
长风长浪不予吾;
春光春景无连干。
孤标傲世凭谁论?
绝断人情为哪般?
又读两遍更觉不好,匆忙塞进保包中了。
在城中最大的一站,同大多乘客一样我也在此下车,在去外公家前,我还有一样要做的。
从初中时候起,我就开始将手头余闲的钱存积起来,并没有明确的想要攒钱做什么,只是想当他汇成一笔大数目时,就会有大作用。后来,无论什么养的生活境遇我都没有打动这笔钱,这一点不难做到,只要当它不存在,自然没有了任何理由。
我精细的算一笔账后决定在这样一个时候拿出,三万二千一,刚好用于还债。但是我又想起了同信倾阳的承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难处与困顿时,我何尝不想救度苦难的众生,也可能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处境?对我而说,我还是更爱自己的,思索一怔,给他汇去四百元人民币。
我揣着满把的,不是别人的,不是父母的,不是替集体或谁保管的,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钱,想至此,心中便说不出有多么踏实。尽管我知道这样的欢喜是不能持续太久的,我向来的方向望了望,默然了。
我敲响外公的门,这样行走的感觉就像在不同的门与门之间完成不同的任务。
外公打开门,只对我笑,迎接我进门,此时他的脸在笑,但我能回想起的仍是他把我赶走的那一天,他凶神恶煞般面容,那副面容在我的幼年的心灵中留下多么久的伤痕。
一个小男孩,拜访他的外公却意外的被赶出了家门,连那个小男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更不懂得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去找你们家人!”“你们”“我们”这两个词残酷的表示出我现实的生存状态,俨然划分出界限。这一天,他就如同一个世界的弃儿,委屈的却哭不出声音,一个人,如果连哭的地方都没有,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这种滋味我难道没有过吗?
我如同一个访客一般走进门,外公还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向外望。我忙解释说:“他们今天不回来了”
外公的笑黯淡了许多,也不很客气的招待我。我走上客厅,眼前一张大方桌,另有三个岁数与我死去的姥姥相仿的老太太已经磊好麻将,等待外公的就位。
外公有些失望的转身回屋紧锁门。
“你爸不来了?”外公耳背,自己听不清别人讲话就不断提高自己的嗓门。
“明天一定来”我大声的在他耳边喊,他除了耳朵在年轻时被矿上的吹风机震坏,身体仍硬朗。
外公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也似乎有些微笑的样子。
那个被赶出门的小孩垂着头走在离开的路上,寒冷的天,临近春节的日子,满地是散落的炮衣,他心里暗暗下决心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无情无意的地方。一个人如果感受不到爱,对自己是可怜的,对他人则是可怕的。
当然,现在的我不必再仰视他了,我不知此时的他是否还记得自己那一天无情的赶出家门的,走在迎面的寒风中,脸与手冻得通红的外孙。
那几个老奶奶耳朵也不好,我问候几句却也交流不通,只得作罢离开。我环视房间,只在三年前装修时来过一回,当时,这不过是一个空壳。
厨房里几个人正在水管旁边忙碌不停,见我的出现赶忙来向我说明一些使用事项,他们嫌老人耳背交流不通。短短交流后,我知道他们是二舅雇佣来装净水机的人。
我放下包,想要休息一下,外公已经不在意我的打牌。我说不清,他是怎样一个人,我知道外婆在世时是大不幸的,简单的说,我见过外婆左肩膀上一道极宽的伤疤,虫子爬般清晰,难看。那是在他年轻的时候被外公的,他的丈夫用斧头砍的。
无人性的斧头砍下一道巨大血槽,血水愤怒的喷涌……这一幕刺激了年幼母亲的心同样也是二三十年后他们的子孙清晰的看到那一段历史。
二舅被赶出门时要比我的情况惨,只因外公不愿意给他与我现在二婶结婚的钱,便将他们一同轰了出去。
不论那时怎样,现今外公的生活起居诚然由二舅一手操办。
二舅起初只是普通的煤炭工人,因为赶上一跃身家不知几何,成了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三舅读书考上大学,出了一个大学生,在这个地方,那个年代是很了不起的。然而,二舅三舅都是外公曾经所不器重的,唯独看好的母亲反而一无所成……外公对她的态度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可以说我在这里的遭遇既是因为母亲,而母亲先前和现在的不同遭遇则是自己和我两个父亲。然而,话只能说到这里了。
秋天是多变而趋于寒地天,这是我到这里才慢慢体会的,楼前一排粗壮的树枝从他*在那里起便没有生,终究不知是这里的气候不宜,还是缺少必要的照顾。
下午的时间反而因为之前过于忙碌反觉得空虚无聊,不由的有些后悔离开父亲过于仓促,何不留下多一顿早餐呢?仅此而已。人总是要走的,并没有任何一片可供永久停留的栖息地。
享受一下午 的时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我并没再看,只是喜欢这种感觉。立刻由来几句不成规矩的小诗,这不得不使我肯定“闲暇是文化的基础,意识流动是事物发展的本质”
我坐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样子
或许我本就无所事事
但却因此感到疲累
休憩一会儿
无所事事的样子。
夜逐渐降临,父母食言了。几个老人离开后我同外公孤独的共进晚餐,他的的确确老了,双手颤抖的,吃饭间要喘息多次。
这时我又清楚地认识到他是一个孤独的老人。那么,他还可憎吗?没有什么绝对的,在另一个是非的世界,他也是悲惨的。
他轻描淡写的问了我一些学业上的问题,自然,他对我也是不看好的,对我能否考上一个像样的大学也十分怀疑,诚然,连我自己也不确信。
外公睡了,我一个人躺在处于黑暗中的床上,中午传来消息,父母晚上到达。我不能轻易的睡,谁知到门何时会被敲响呢?
看着墙上的挂画,只是黑乎乎一个长方形,仿佛正在向我逼近,一直在移动,可始终不会靠近。
这种神奇的感受是多少年没有再有过的了,童年的经历,呆在一个人的屋子里,四面漆黑的,父母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不再身边,于是,周围一切都觉得可怕,曈曈鬼影,然后将自己自己蒙在床单或被子中,紧紧裹着,不敢妄动。
我害怕吗?我何时害怕孤独了?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的世界自热不记得从何时起,习惯了吧。
不能安眠的我只有不断地记忆,回想起那么多仿佛忘记的事,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一张面孔,一个名字,是那么熟悉。一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看,但究竟是谁?发生过什么?跟我有什么样的关系?统统遗忘了。我还没有老,便开始有此情怀,遗忘,就是对过去的否定,否定就是不存在,就是没有发生过,这些面孔只是有我的大脑灰质创造的,那么,我的记忆呢?我开始不能确信自己是否存在,我开始恐慌,感到生命的主题受到威胁。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九。信倾阳
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震动我心跳的只是窗外不知庆祝什么的礼炮声,他庆祝什么,为什么庆祝?有什么样子节目值得庆祝?
教室的灯光只剩一盏,外面世界,漆黑趁机倾入,占据半个教室。
我在现实中疲累了,只想找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静静地体会,听听往来的风声,就一直这个样子下去,永恒。
窗户上是自己木模糊的身影,他朝我招招手,以示意我并不孤单的离别,黑暗的一角明亮一点红色,看不出是什么,但不必在意,再不会有相逢的日子。同一个方向还有抵达之声,一滴,一嗒,让我年轻的梦随之不知所向。
或许我是无可奈何的,或许我是逆来顺受的,或许我是顽固不化的……总之,我在这一刻已经错过了所有,我……该走了。
这将是最后一次已重复千百次的动作迈步走出教室,算作永别,但我该走向何处?回到何方?从来没有人能指明方向,也不需要有人自我的路上指手画脚,路我自己走。
什么是生命?就是一个从来不给任何一个错误重新来过的机会,错误就是事实,错误就是结果。于是,那些踏上歧途的,别人自然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人已经不可救药……废物。
红色的一点跳绿了,才知道那是同学忘记关闭电源的饮水机,谢谢你的道别,朋友。
我本是来取一些需要带走的东西,但是来到教室后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成批成批的学科资料已然没有一点作用,没有属于我的,这里终将别淡忘,所发生的事也会一件件模糊,
什么也不带走,这样倒也干净,只是将红绿交替的饮水机关掉,检验一遍窗户是否关严。黑板上还残留的物理公式,又感到不曾有过的失落,异样的委屈之感,恍然若失,但并不后悔,就此而走。
就在我留恋之际,教室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楼道里只能从几扇窗户中映出几片颤抖的青光,脚步声,空传回响,陪伴着格外幽静。
我走进办公室时,班主任脸上还带些愠色,平时不喜抽烟的他此时手中也燃起青烟一缕。
虽然前日昏天的黑沙几乎生吞了天地,最终过去了,不论结局是好是坏,都是晴天。
班主任对我皱着眉道:“前日罚你成那样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既是是别人的错,自己得理,该认耸的还得认耸,蛮强有什么用?等你进了社会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原则、有道理、有公平。总之有利于生存的就是正确的”
“他的父亲是区市委的,这你也知道的”
我点点头,默不语。
“上面传下话,一定要开除你……而且,再没有敢要你。我想你去给体委道个歉,陪一回笑,只要处理成小孩子闹矛盾就不会有事了……”
我久不说话,他又说:“他那个人是有些混账,谁让他有背景呢,连老师都避着他,你也得低头处且低头……”
我还是没做声,只见他狠狠将烟蒂扔下,呵斥“你的家庭那样,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了,你还不让他们省心?你的技术学得又好,明年就能分配工作了,你好好想想!”
唯一使我隐痛的便是两个老人,我也不安,我再问,我的生命究竟是属于我一个人,还是别人共有的呢?活在人下,祖祖辈辈活在人下,从没有翻身的机会,就这样都不能有生存。
我突然抬起头“老师,你不用再劝了,你对我好我心里知道,我也由心感激。可是这个头我不会低,从小到大有多少人想让我低头,我没有,我虽然生活的不好可是我长大了,我心里坦荡……你说的道理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