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嘲笑他:“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还想着收徒。再者,他资质好,哪里轮得到你来教了?”
岳老三怒道:“谁说老子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不就叫段誉吗?我怎么就不能教他了?!我不教他,他爹妈教了他吗?”
段誉的脸色顿时有些沉了下来,不过天色较暗,没人注意到。
慕容复脸色也沉下来:在岳老三面前,段誉的名字从没被提起过,看来他是查到了什么,或者说,是段延庆查到了什么,却不知为何让岳老三独自前来。
段正淳沉着声道:“这是我儿子,我如何教导他还轮不上阁下来管教。”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半空中伸下一张大手,将厅门上悬着的帘子撕为两半,人影一幌,岳老三已站在厅中。他豆眼骨溜溜的一转,瞧瞧段誉,又瞧瞧镇南王段正淳,说道:“老的武功倒很强,小的却是一点不会,我就不信你们是爷儿俩。段正淳,咱们马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好了。可是你教武功的法子不对,你儿子太过脓包。可惜,嘿嘿,可惜。”
段正淳听他这样说,又好气,又好笑,问道:“可惜什么?你怎知……”
话未说完,段誉抢道:“岳老三,你武功不行,不配做我师父,你回南海万鳄岛去再练二十年,再来跟人谈论武学。”
岳老三大怒,喝道:“凭你这小子,也配说我武功不行?”
段誉便开始忽悠他:“我问你:‘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那是什么意思?”
岳老三一呆,怒道:“那有什么意思?胡说八道。”
段誉道:“你连这几句最浅近的话也不懂,还谈什么武学?”
岳老三喝道:“好啊,你小子倒是很能说!” 大吼一声,便要出掌相击。
慕容复没有动,毕竟人家家人都在呢。
段正淳踏上半步,拦在岳老三与儿子之间。
段誉笑道:“我说的都是武功秘诀,其中奥妙无穷,料你也不懂。你这等井底之蛙,居然想做我师父,岂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哈哈,我拜的师父有的是□神仙,有的是饱学宿儒,有的是大德高僧。你啊,再学十年,也未必能拜我为师。”
岳老三吼道:“你拜的师父是谁?叫他出来,露几手给我瞧瞧。”
慕容复道:“人家都说了师父是神仙,哪里这么容易给你见到的?不过我倒是有幸见过一面,她的水平我是赶不上的,你嘛……”就更不用说了。
岳老三气红了脸,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段誉看似是让了一步,说道:“我拜在师父门下也只是短时间,不过能和你比试比试。”
岳老三听了,仿佛段誉说的是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什么水平老子看不出来,也好也好,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若是你能接老子三招,我便反过来拜你为师!”
因为被岳老三戳到痛脚的段誉有意要为难岳老三,于是顺着说道:“这里大家都听见了,你可是想赖也赖不了了咯?”
岳老三怒道:“岳老二说话,素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段誉道:“岳老三!”
岳老三道:“岳老二!”
段誉道:“岳老三!”
岳老三道:“快来动手,罗里罗唆的干什么?”
段誉走上两步,和他相对而立。
厅中众人自保定帝、皇后而下,除了慕容复外,人人都是是看着段誉长大的,均知他好文厌武,从来没学过武功,这次段正明和段正淳逼着他练武,他竟离家出走,别说和一流高手过招,就是寻常的卫士兵卒,他也决计不是对手。初时众人均知他是故意戏弄这浑人,但到后来说话僵了,竟逼得真要和他放对。岳老三一时兴起要收他为徒,也不知真假,说不定突然间狂性大发,段誉以金枝玉叶之体,如何可轻易冒险?
段正淳首先出言拦阻:“誉儿莫要胡闹,这等山野匹夫,不必多加理会。”
皇后也道:“善阐侯,你下令擒了这个狂徒。”
善阐侯高升泰躬身道:“臣高升泰接旨。”
转身喝道:“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听令:娘娘有旨,擒了这个犯驾狂徒。”
褚万里等四人一齐躬身道:“臣接旨。”
南海鳄神眼见众人要群起而攻,喝道:“你们大伙儿都来好了,老子也不怕。你两个是皇帝、皇后吗?你两个也上吧!”
段誉双手急摇,道:“慢来,慢来,让我跟他比了三招再说。”
慕容复也道:“让段誉一个人试试吧。”也好让他看看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与慕容博和王虞推出来的差了多少。
段誉的心情因为美人表示出来的信任而好了一些。
段正明素知这侄儿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说不定他暗中另有机谋,有兄弟和善阐侯在旁照料,决无大碍,便道:“众人且住,让这狂徒行领教一下大理国小王子的高招,也无不可。”
褚万里等四人本要一拥而上,听得皇上有旨,当即站定。
段誉道:“岳老三,咱们把话说明在先,你在三招中打我不倒,就拜我为师。我虽做你师父,但你资质太笨,武功我是不能教你的,你答不答允?”
岳老三怒道:“谁要你教武功?你又会什么狗屁武功了?”
段誉道:“好,那你答允了。拜师之后,师尊之命,便不可有违,我要你做什么,你便须遵命而行,否则欺师灭祖,不合武林规矩。你答不答允?”
岳老三不怒反笑,说道:“这个自然。你拜我为师之后,也是这样。”
段誉陡然间斜上一步,有若飘风,毛手毛脚的抓住了他胸口‘膻中穴’,大拇指对准了穴道正中。这一下手法笨拙之极,但段誉身上蕴藏了无量剑七名弟子的内力,虽然不会运用,一抓之下,劲道却也不小。岳老三只感胸口一窒,段誉左手又已抓住他肚脐上的‘神阙穴’。‘北冥神功’卷轴上所绘经脉穴道甚多,段誉对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两图较为熟悉,这‘膻中’、‘神阙’两穴,正是任脉中的两大要穴。
岳老三一惊之下,急运内力挣扎,突觉内力自膻中空急泻而出,全身便似脱力一般,更是惊慌无已。段誉已将他身子倒举起来,头下脚上的摔落,腾的一声,他一个秃秃的大头撞在地下。幸好花厅中铺着地毯,并不受伤,他急怒之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左手便向段誉抓去。
厅上众人见此变故,无不惊诧万分。段正淳见岳老三出抓凌厉,正要出手阻格,却见段誉向左斜走,步法古怪之极,只跨出一步,便避开了对方奔雷闪电般的这一抓。
段正淳喝采:“妙极!”
慕容复拢着手看段誉施展出“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发现虽然内力不足,但熟练度却是不错了,想来是几日练得用心。
岳老三第二掌跟着劈到。
段誉并不还手,斜走两步,又已闪开。
岳老三两招不中,又惊又怒,只见段誉站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三尺,突然间一声狂吼,双手齐出,向他胸腹间急抓过去,臂上、手上、指上尽皆使上了全力,双手若是抓得实了,段誉便是破胸开膛之祸。
段正明、段正淳、高升泰四人齐声喝道:“小心!”
段誉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南海鳄神背后,伸手在他秃顶上拍了一掌。
岳老三惊觉对方手掌居然神出鬼没的拍到了自己头顶,暗叫:“我命休矣!”但头皮和他掌心一触,立知这一掌之中全无内力,左掌翻上,嗤的一下,将段誉手背上抓破了五条血痕。段誉急忙缩手,岳老三一抓余力未衰,五根手指滑将下来,竟在自己额头上也抓出了五条血痕。
段誉毕竟没有经验,一慌之下,脚步也错了好几步,岳老三登时乘机欺上前了。
慕容复终于出手了,一掌将岳老三逼退开,说道:“三招已过,岳老三你还不认输?刚刚段誉收了内力饶你一命,你反要取他性命?”
岳老三抓了抓耳根,红着老脸道:“他又不是真的跟我动手,这个不算。”
慕容复道:“怎么不算?看看你的头皮。哦我知道了,你是要耍赖吧。”
段誉附和美人道:“岳老三,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乌龟王八蛋?”
岳老三怒道:“我才不是王八蛋!我不服气!”
慕容复还没看够呢,于是怂恿段誉道:“段誉,要不再跟他过几招,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段誉刚刚也瞥见美人闪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动作,无奈道:“就听慕容的吧。岳老三,你既不服气,那我们便再来打过?”
岳老三大吼一声,发掌向他击去。
段誉向东北角踏了一步,轻轻易易的便即避开,喀喇一声,岳老三这掌击烂了一张茶几。段誉凝神一志,口中轻轻念道:“观我生,进退。艮其背,不获其人;行其庭,不见其人。鼎耳革,其行塞。剥,不利有修往。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竟是不看南海鳄神的掌势来路,自管自的左上右下,斜进直退。岳老三双掌越出越快,劲力越来越强,花厅中砰嘭、喀喇、呛啷、乒乓之声不绝,椅子、桌子、茶壶、茶杯纷纷随着他掌力而坏,但始终打不到段誉身上。
转眼间三十余招已过,慕容复感叹了下慕容博的牛逼——这“凌波微步”一步步都匪夷所思,竟也被推了出来。慕容复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慕容博没有教自己的原因了——也是真气逆行的问题——果然,不是主角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啊。
其实段誉最根本的拳脚功夫都没有,只是占了轻功高明的便宜,倘若真和岳老三对敌,只一招便已毙于敌人掌底,但他只管自己走自己的,岳老三掌力虽强,始终打他不着。若是岳老三闭起眼睛,压根儿不去瞧段誉到了何处,随手使一套拳法掌法,数招间便打到他了。但见岳老三的脸色越转越黄,眼睛越睁大,却没想到这个法子,掌法变幻,总是和段誉的身子相差了一尺两尺。
慕容复问道:“岳老三,你服了没有?”
岳老三喝道:“不服!不服!”
慕容复便指点道:“段誉,你走慢一半,迎面过去,拿他胸口穴道。”
段誉应道:“好的!”左穿右插的回旋而行,越走越慢,待得与岳老三相对,伸出双手,便往他胸口拿去。
岳老三见他出手虚软无力,哈哈大笑,斜身反手,来抓他肩头,不料段誉脚下变化无方,两人同时移身变位,两个下里一靠,岳老三的胸口刚好凑到段誉手指上。段誉看准穴道方位,右手抓住了他‘膻中穴’,左手抓住了‘神阙穴’。他内力全然不会运使,虽已抓住了两处要穴,但若岳老三置之不理,不运内力而缓缓摆脱,段誉原也丝毫奈何他不得。可是岳老三要害受制,心中一惊,双手急伸,突袭对方面门。这一招以攻为守,攻的是段誉眼目要害,武学中所谓‘攻敌之不得不救’,敌人再强,也非回手自救不可,那就摆脱了自己的危难,原是极高明的打法。不料段誉于临敌之道一窍不通,对方手指抓到,他全没想到急速退避,双手仍是抓住岳老三的穴道。
这一下可就错有错着,岳老三体内气血翻滚,涌到两处穴道处忽遇阻碍,同时‘膻中穴’中内力又汹涌而出,双手伸到与段誉双眼相距半尺之处,手臂便不听使唤,再也伸不过去。他一口真气,再运内力。
段誉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