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笨的十年- 第3节

　　“吁！”瓜农丢下西瓜摊，飞跑着追过去。几个好心人也呼喊着，和瓜农一起追赶小驴。

　　笨笨知道自己惹祸了，悄悄地躲回窝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小舅妈来教训。

　　不一会儿，还没等小舅妈过来教训，笨笨又听到了小驴的叫声和瓜农的怒骂声。笨笨悄悄走到大门口，远远的看见瓜农正一手紧紧的牵着缰绳，一手抡着木棍狠狠的抽打小驴。小驴昂起脖子挣扎着，大声的惨叫。

　　西瓜很快卖完了，小驴被重新套上车，在瓜农的棍子底下低着头，默默地拉着车走远了。

　　笨笨一直看着小驴远去，又跑到路口，朝远方眺望。

　　“嗯——”笨笨伤心的哼了一声。

　　“对不起，兄弟　……”

八．坏人！
——笨笨的锁链

　　很长一段时间，笨笨走不出对小驴愧疚的阴影。瓜农的暴力让笨笨对人有了新的定位。虽然笨笨自己也没少挨打，但那都是在自己犯了错误之后应得的惩罚，笨笨从来都不抱怨。可是小驴有什么错啊？明明是自己惹了祸，却要小驴来承担责任，笨笨内疚的同时也很愤慨。并且，笨笨不明白，为什么小驴老老实实地、卖力地拖着那么大的车还要挨打？“驾！”老瓜农舒舒服服的坐在车上，却把棍子高高地举起来，打在小驴屁股上。那该多疼啊！笨笨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冲上去咬瓜农几口，把小驴救下来。笨笨再也没有见到小驴，就把这种愤慨转嫁到了所有陌生人的身上。笨笨用愤怒的叫声警告每个走近自己领地的陌生人，把本来安安静静的大院儿吵得有些喧闹。而父亲的一次无意之失，更恶化了笨笨对人的看法。

　　村子周围的耕地要开发成住宅区，而且整个村子都可能会拆迁。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心惶惶，不少人开始动手翻盖房子，一时间不少二层三层小楼冒了出来。小舅舅也有些担心，于是找来父亲做一下预算，也准备把房子收拾一下，再规整规整后院，加上个围墙。父亲骑着那辆又老又笨的二八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小舅舅家门，一不小心，“喀嚓”，把笨笨的饭盆轧翻了。饭盆里是刚刚拌好的香喷喷的食物，笨笨还没来得及吃。

　　“汪汪汪！”笨笨怒气冲冲地朝父亲叫起来。

　　“去去去！”父亲用脚驱赶笨笨，根本没有道歉或者害怕的意思。

　　“汪！”笨笨彻底被激怒了！笨笨曲起后腿，把身体弓得像弹簧一样，瞅准机会，一下子扑过去，试图叼住父亲的脚腕。

　　父亲一直不喜欢这个好斗的小东西，对它早有防备，一抬腿，躲过了笨笨凶猛的一击。

　　“笨笨！”没等笨笨调整好第二次进攻，小舅妈赶紧跑出来叫住笨笨，打了它几竹棍，然后用锁链把它锁了起来。

　　笨笨很委屈，很不服气，一边大叫一边向前扑。锁链被绷得笔直，拽得笨笨两条前腿离地，然后一头栽倒。笨笨爬起来，继续执拗地扑叫，接连被锁链拽倒。笨笨把怒火转移到锁链上了。掉转过身子，屁股用力向后坠，然后狠狠地左右甩头，用牙咬，用爪子扯，笨笨疯狂地挣着锁链。锁链还是笨笨小时候用的细铁链，哪经得住现在的笨笨？只几下，笨笨就把小锁链挣断，然后像打了胜仗的战士一样，带着脖子上的半条锁链在院子里来回飞奔，发泄怒火，也庆祝自由。

　　从那天开始，笨笨更加无情地警告靠近大院儿的陌生人，很快就让整个小村子都知道了小舅舅养着一条厉害的看家狗。

　　“坏人！”这是笨笨叫声背后的观点。

　　“好狗护三邻。”这是姥姥对笨笨越来越不友好的态度的评定。

　　“是不是该把它拴起来了？”这是小舅舅隐约的猜度。严格的圈禁会让小狗更加生性，这是谁都知道的常识，于是小舅舅有些犹豫。但是小舅舅很快就取消了犹豫，给笨笨换了一条粗粗的铁锁链。一是笨笨伤人了，二是有人要害笨笨。

　　一天下午，西面楼里的一个男孩儿盯上了笨笨的小杨树，悄悄地拿着铁铲来挖。笨笨正好从大院儿后面遛过来，看见有人要欺负它的小杨树，就风一样地扑了过去。

　　“汪汪汪！”

　　“不许动我的小杨树！”笨笨大声警告男孩儿。

　　男孩儿显然轻视了笨笨，竟然挥起小铲子拍打笨笨。有了上次和父亲交战的经历，笨笨的武艺大有长进。后退，蹲身，躲过铁铲的同时，笨笨做好了上扑的准备。趁铁铲从头上掠过去的一瞬间，笨笨“嗖”的扑上去，一下子叼住了男孩儿的手腕。大概看在对方是个小孩儿的份上，笨笨没有用力咬，但还是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两个牙印，并且渗出了血丝。

　　听到笨笨的叫声和男孩儿的哭声，小舅舅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把笨笨骂回家，小舅舅赶紧哄着男孩儿去打针。

　　笨笨当然又挨了一顿打，但是它没想到人会那么歹毒。

　　先是男孩的爸爸妈妈找上门来，一定要亲手打死笨笨。小舅舅和小舅妈百般解释，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又打了笨笨一顿。他们依然不满足，恶狠狠的破口大骂，并且趁小舅舅道歉的工夫，拎起棍子打断了笨笨的右前腿。小舅舅的脸色暗了下来，一把夺过棍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掏出来一把钱丢在男人身上。

　　“滚。”小舅舅说的杀气十足。

　　两夫妇一副不屑的样子，捡起钱走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没等笨笨的腿痊愈，就有人在笨笨的饭里下了毒。中毒的笨笨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大家，眼神里充满了安详——让人想哭的那种安详。好在当时笨笨的心情不好，食欲不振，所以吃的不多，而且毒药的毒性也不是很强，才没有威胁到生命。小舅舅给笨笨灌下去两个蛋清，算是解了毒。但是由于恢复期的营养不良，笨笨的腿再也没有复原，还是瘸了。笨笨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让大家伤心了很久。

　　笨笨的饮食变得很规律，每天只吃小舅妈亲自送过来的饭食，对其他东西一概不理。笨笨也安静地接受了小舅舅的锁链。笨笨知道，有时候约束是出于爱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九．嘿！真带劲儿！
——笨笨拉车

　　很快秋天到了，菜农们没有像往年那样忙着修缮蔬菜大棚。

　　“地这么一卖，以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喽。”和小舅舅聊天的菜农们伤感地说，“这些破砖烂瓦头的，这时候还真有些放不下了。你看看有啥能用着的，就拉过来吧。后半年这地就不是咱们的了。”

　　小舅舅从他们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院儿后面的这片农田已经卖给开发商了，周围一带都要建成住宅楼。小舅舅打算把菜农们拆大棚留下的砖收拾一些，把后院用砖墙圈起来。

　　笨笨的身体已经康复了，虽然瘸了一条腿，倒也不失往日的威风。而且笨笨还处在长身体的年龄，很容易习惯身体的变化。用表弟的话说，笨笨的腿瘸了以后，昂首挺胸的站相更有模特的架势了。

　　笨笨每天还能绕着大院儿转几圈散散步，但只要小舅舅家没人在，就会被拴起来。笨笨不喜欢独自拴在家里的感觉，所以一旦有跟着大家出去的机会，笨笨绝对不会错过。

　　小舅舅把三轮车推到大门外，回身想把笨笨拴上。

　　“恩……”笨笨不情愿的哼了一声，用脑袋在小舅舅的裤脚上蹭起来。

　　“笨笨，跟我出去玩啊？”小舅舅的话刚一出口，笨笨就小跑着出了大门，还回过身来催促小舅舅几声。

　　“呵呵，你着什么急啊！链子还没解下来呢！”小舅舅笑着出了大门口。

　　秋天的空气是最清新的，到处都有杂草和蔬菜的香味儿。柔和的秋风慢慢地吹散了夏天的云彩，整个世界都是清澈透明的。田里的蔬菜刚刚割完，下一季的还没有种下去，杂草顺势长出来，东一片西一片，肆意生长，给空气里添上各自独特的味道，丝毫不在乎自己生命的短暂。正是繁衍的季节，草尖上爬着各种各样的小虫子，草根底下有各种各样的鸣叫，飞舞的，追逐的，集体狂欢着，把田野装点得热热闹闹。

　　没有了碍手碍脚的蔬菜，笨笨可以在田里尽情地撒欢儿了。放肆的在田里奔跑，追蚂蚱，逗蛐蛐儿，偶尔叼回来一只倒霉的小田鼠向小舅舅显摆自己的身手，笨笨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小舅舅很快装满了一车旧砖头，招呼笨笨回家。

　　看见小舅舅推着三轮车，笨笨忽然想起来小驴。（当然，也可能是电视里看到的拉雪橇的狗。）

　　“汪汪汪”笨笨把锁链叼到了舅舅脚边，很激动地看着小舅舅。

　　“笨笨，你要拉车啊？哈哈……”小舅舅见笨笨毛遂自荐，笑了起来。

　　“汪汪汪”笨笨连蹦带跳地围着小舅舅欢叫。

　　“好，我看你拉得动！哈哈……”小舅舅把锁链的皮圈儿套在笨笨脖子上，另一头儿拴在车把上。

　　“出发！”小舅舅下达了命令。

　　笨笨低下头，梗着脖子，瞪起眼睛，舌头伸得老长，身体和腿绷成平行四边形，竖起尾巴，缓慢的抬起一条后腿，努力的向前迈了一步。

　　车动了！坐在车座上的小舅舅吓了一跳，赶紧扶好了车把。

　　“笨笨？！”小舅舅怀疑地喊了一声。

　　笨笨更卖力气了！四腿并用，每一根肌肉的线条都绷得像石刻一样。三轮车慢慢地向前挪动，渐渐地加速。哈！笨笨已经开始小跑了！

　　“哈哈哈……”明朗的秋日午后，小舅舅坐在独一无二的“砖”车上，扬扬得意地笑了起来。

　　嘿！真带劲儿！　。。

十．欢迎你们加入！
——笨笨的兄弟

　　笨笨的出色表现让大舅和二舅很羡慕小舅舅，于是各自领养来一只小狗。和笨笨不同，这两只小狗都是地道的宠物。大大的眼睛，长长的毛，虽然也会汪汪叫，但总是没有阳刚的底气。

　　笨笨一开始并不喜欢这样的伙伴，总觉得它们娇气，连名字都娇气，“欢欢”、“花花”，哎，真没劲。不过笨笨有自己的办法，它开始给这两个新来的兄弟上课了。

　　早晨，笨笨不等欢欢和花花吃早饭，就把两个小家伙儿叫出大门，先绕着大院儿转两圈，在适当的地方抬起一条后腿，做好记号。

　　“欢迎你们加入！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兄弟了！是兄弟就别闲着，一起看好这个院子！”这是笨笨给欢欢和花花上的第一课。

　　“汪汪汪！”笨笨刚好看见有陌生人来敲门，顺便给欢欢和花花上了第二课，“有人要进咱们家，一定要通知主人！”

　　“汪汪汪！”

　　“汪汪汪！”

　　欢欢和花花很尊敬这位大哥，学的也很快，用不怎么有威力的嗓音，尽量大声地叫。

　　笨笨又把它们带到院子后面的野地（不久以前还是菜地），准备锻炼锻炼小兄弟们的身体。笨笨带头奔跑起来。笨笨高高地竖着尾巴，像一面旗帜一样跑在前面。笨笨的后背一耸一耸的有节奏的在野地里起伏，仿佛一排金色的海浪，一眨眼就涌到天地相接的地方。可苦了后面这两个小兄弟：吐着舌头，四条小短腿（应该是八条才对）像打字机上的手指一样噼里啪啦的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它们无论如何还是跑不快，被笨笨落下好远。笨笨转身回来，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