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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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之战-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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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远处有个骑马的人,中等身材,样子令人同情,他正用狐狸般的明亮小眼睛看着她。他一头厚厚的黑发,嘴唇扁平地紧闭着,哆嗦着,脸色苍白,前额忧郁地皱着。这个骑马人白天让人看见感到悲哀,夜里人们看见也许会感到恐惧。
  “马尔西亚克亲王先生!”克莱尔很激动地叫道,“啊!欢迎你,先生。”
  “应该说德·拉罗谢富科公爵先生,夫人。因为现在我父亲已经故去,我袭了他的爵位,我今后的行为好也罢,坏也罢,都将写在这个爵位名讳之下了。”
  “你从哪儿回来?”克莱尔犹豫地问。
  “我们被打败了,夫人。”
  “被打败了,天哪!你们!”
  “我对你说,我们被打败了,夫人,因为我不爱假充好汉,因为我对人对己均讲实话;否则,我可以吹嘘我们凯旋而归;但是,实际上我们被打败了,因为我们守卫索默尔的计划失败了。我们到得太晚;我们失去了雅尔泽刚交出来的这个战略要地。今后,假如亲王夫人象以往那样事随人愿,能守着波尔多的话,战争将集中在居耶纳省。”
  “可是,先生,”克莱尔问,“如果索默尔是轻而易举投降的,那么我们看见贵族人士们伤亡惨重,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因为,”拉罗谢富科不无自豪地说,“我们这支部队遭遇上了国王的队伍。”尽管他有很强的自制力,也难以掩饰自豪的感情。
  “双方交火了?”康贝夫人急忙问道。
  “啊!上帝,是的,夫人。”
  “这样,”子爵夫人低声说,“法国的最高贵血液由法国人使之洒出来!是你,公爵先生,做出了榜样!”
  “是我,夫人。”
  “你,如此沉着,如此冷静,如此明智!”
  “当人们为一个不义的党派而反对我时,有时由于我对真理充满着激情,我就变得很不明智。”
  “你至少没有受伤吧?”
  “是的。我这次比其他士兵更幸运,而且比在巴黎要好。我当时甚至认为从内战中得到了相当多的东西,回来后不再同它算帐了,可是我搞错了。你要怎么着?人们在定计划时总是不考虑感情,生活中唯一的真正建筑师,只有感情要把人完全压倒时,才会来改革他的建筑。”
  康贝夫人微笑了。她记得拉罗谢富科先生曾经说过,为了隆格维尔夫人的一双美丽眼睛,他为诸亲王们作战了,他为上帝而战了。
  公爵注意到了子爵夫人的微笑,但并没有给她留下足够的时间。
  “但是你,夫人,”他继续说,“让我对你表示恭维;因为实际上,你是英勇的榜样。”
  “这从何说起呢?”
  “怎么?孤身出来,只带一个侍从,象一个克洛兰德女人或一个布拉达芒特女人!哦!顺便说一句,我听说你在尚蒂利的迷人行为。人家告诉我,你出色地耍弄了那个可怜的为国王办事的军官……轻而易举获胜,不是吗?”公爵以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与目光补充道。
  “怎么这样?”克莱尔十分激动地说。
  “我说轻而易举,”公爵继续说,“因为他在与你武力相同时是不会争斗的。然而,在人们对这件奇事的讲述中,有一个情节给我的印象颇深……”
  公爵的小眼睛带着最强烈的情感盯着子爵夫人。对于康贝夫人说,已经没有体面的退路了。因此她准备进行力所能及的自卫。
  “请讲,公爵先生,”她说,“使你震惊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你的极端精明,夫人,来演这种滑稽的小角色。实际上,如果我相信人们对我讲过的话,那么,那个军官以前曾见过你的侍从和你本人了,我在想。”
  最后这几句话,虽然讲得颇为巧妙,但这是足智多谋人的本领,并没有使康贝夫人产生强烈的反应。
  “先生,你是说,他曾见过我?”
  “请等一下,夫人,要知道,不是我这么说,而是那个没有确指的人,就称为‘人们’吧,而且,在他的威严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一般平民,都得臣服。”
  “他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呢?”
  “人们说是在从布利恩到尚蒂利的路上,在一个称作若尔内的村镇里,不过,见面时间不长,那个军官得到了埃珀农公爵的命令,即刻动身往芒特去了。”
  “可是,如果这位贵族人士见过我,公爵先生,他怎么会不把我认出来呢?”
  “啊!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个绝妙的‘人们’,对一切都作了回答,他说没认出来是有可能的,因为会见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这一次,公爵先生,”子爵夫人内心怦怦地跳着说,“我的确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哦,”公爵假装纯真地说,“我听到的情况也许有错误;再说,一会儿的见面又算得什么呢?……的确,夫人,”公爵优雅地补充道,“你的措辞与容颜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会面仅仅有一会儿时间。”
  “但是,事情是不可能的,”子爵夫人又说,“既然你自己说,会面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不错,你回避得很巧妙,夫人。那么是我搞错了,除非在这次会见之前.这个年轻人己经对你注意了。于是若尔内的奇遇就不真正是一次相会了……”
  “那是什么呢?”克莱尔回答,“注意你说的话,公爵先生。” 
  “因此,你看,我不再说了,我亲爱的,法语十分贫乏,竟找不出一个词来表达我的思想。正如意大利人所说,这是……一次oppuntamento,正如英国人所说,是一次assignation(幽会)。”
  “可是,如果我弄错的话,公爵先生,”克莱尔说,“这两个词译成法语,都是‘约会’之意吗?”
  “哦,”公爵说,“这真是我用两种外国语讲的蠢话,我恰恰遇到了一个能听懂这两种语言的人!夫人,请原谅我;好象意大利语与英语也的确象法语那样贫乏。”
  克莱尔用左手揉了揉心口,想出气舒畅一点,因为她觉得胸闷。她脑子里出现一件总让她猜想的事:这就是拉罗谢富科先生为了她才在思想上,至少是在感情上,才对隆格维尔夫人不忠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嫉妒的情感让他不得不说。实际上,在两年之前,这位马尔西亚克亲王就曾对她大献殷勤,此人性格阴险,总是犹豫不决,而且怕这怕那,使他若不能成为最为感激的朋友,就会使自己变成最怀恨的敌人。因此,子爵夫人很不想得罪这个男人,不想损害公事和最亲密的关系。“你知道吗,公爵先生,”她说,“你是一个可贵的人,特别是在我们目前所处的情况下;而自鸣得意的马扎兰先生没有一件事比你治理的好。”
  “如果我什么也不知道,夫人,”拉罗谢富科公爵先生说,“但我太象这位亲爱的总理大臣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同他作战。因此,我尽量要弄清一切。”
  “甚至对你同盟者的秘密,如果你的这些女盟友真有秘密的话?”
  “你刚刚说出了一个令人很刺耳的词:女人的秘密。这次旅游和这次相会也是一种秘密吗?”
  “我们互相明白了,公爵先生,因为你只有一半道理。见面是一种奇遇。那次旅行是个秘密,甚至是一个女人的秘密,因为实际上这次外出只有我和亲王夫人知道。”
  公爵微笑了。这种得体的自卫更刺激了他的敏锐观察力。“勒内是知道的,”他说,“里雄也知道,图维尔夫人同样,甚至那个康贝子爵也知道―我不认识他,我第一次听人讲起他……的确,后者作为你的兄弟,你会对我讲,秘密不出家庭。”
  克莱尔为了不激怒公爵,她看见他已经开始皱眉了,便哈哈笑起来。
  “你知道一桩事吗,公爵?”她问。
  “不知道,讲给我听听;如果这是秘密的话,我保证象你一样谨慎,只讲给我的参谋部。”
  “那好!说话算数;我不求别的,尽管我这样做冒着成为得罪亲王夫人的危险,让亲王夫人愤恨不是好事。”
  公爵的脸有点发红了。
  “那么!哪桩秘密呢?”他说。
  “在那次派我出来的旅行中,你知道亲王夫人为我指定的陪同是谁吗?”
  “不知道。”
  “正是你本人。”
  “的确,我记起亲王夫人曾让人问我是不是可以护送一个从利布恩到巴黎去的人。”
  “你拒绝了。”
  “我回布瓦图办件紧事。”
  “是的,你要接待隆格维尔夫人派来的信使。”拉罗谢富科匆匆把子爵夫人看了一眼,好象在她的话没消失之前,探探她的心底,他靠近她问:
  “你这是责怪我吗?”
  “不是。你的心放在这地方是放对了,公爵先生,你应该得到的不是责怪,而是恭维。”
  “啊!”公爵不由自主地叹息道,“但愿我能陪你旅行!”
  “为什么这样?”
  “因为我没去索默尔,”公爵以已有答案的语气回答,不过他不敢、或者不愿说出来。
  “是里雄将一切全告诉给了他,”克莱尔心里想。
  “可是,还有,”公爵又说,“我不抱怨个人的不幸,因为这不幸换来了大家的幸福。”
  “你要说的是什么,公爵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说的是,如果我那次陪你一起旅行,你就不会碰到那位军官,显然上帝想保护我们的事业,又让马扎兰派这个军官到尚蒂利。”
  “啊!公爵先生,”克莱尔因突然想到新近的痛苦事情,用窒息的声音说,“不要取笑这个不幸的军官。”
  “为什么?他是个神圣的人?”
  “现在可以这么说了,因为巨大的不幸对高尚的人来说,会有它们的加冕,就象让他们高升那样。这个军官也许现在已经死了,先生,他为他的错误,或者说为他一生的忠诚付出了代价。”
  “死于爱情吧?”公爵问。
  “让我们讲话严肃些,先生。你很清楚,我若把心交给某个人的话,决不会是在大路上碰到的人。我对你说,这个不幸人的今天甚至在马扎兰先生的命令下被逮捕了。”
  “被捕?”公爵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又是碰上面了。”
  “哦:我的上帝!是的。我经过若尔内……你认识若尔内这个村子吗?”
  “完全熟悉。在那里,肩上挨过一剑……你从若尔内经过;然后,是不是在这同一个村子里,讲法可靠吗?”
  “先把讲法放在一边,公爵先生,”克莱尔涨红脸回答,“正如我对你说的,我从若尔内经过,突然看见一支队伍逮捕并带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
  “他,你这样说?啊!要注意,夫人,你曾说:他!”
  “他,那个军官。我的上帝!公爵先生,你多么深不可测!把你的精明扔在一边吧,如果你对这个不幸的人有点怜悯的话……”
  “怜悯,我!”公爵叫道,“咳!夫人,难道我有时间怜悯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嘛?……”
  克莱尔偷偷看了看拉罗谢富科苍白的脸和被冷笑扭动的痉挛薄嘴唇,她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夫人,”公爵又说,“我本想荣幸地多送你一程,可是我得在蒙特龙驻防,请原谅我得离开你。20个贵族士兵比我更幸福地护送你见到亲王夫人为止,请你转致我对她的敬意。”
  “你不去波尔多?”克莱尔问。
   “现在不去,我到蒂雷纳去找布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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