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办,”科维尼亚说,“队伍还归我呗。”
“太对啦!”公爵说。
“我能随便处置吗?”
“队伍是你的,你做主。”
“不过……”勒内欲言又止。
“这样吧,”公爵说。“我们准备把队伍暂留在韦尔斯。”
“我不喜欢这种交易。”勒内摇头不同意。
“这类交易在诺曼底一带很流行,这叫做典卖。”科维尼亚解释说。
“行吗?”公爵问。
“完全可以。”科维尼亚同意了。
“你的队伍何时开拔?”
“你下命令,马上就上路。”
“那我就下命令?”
“下吧,他们立刻就行动,阁下。”
科维尼亚上尉下了楼,贴着费居宗的耳朵嘀咕了几句。科维尼亚的队伍阵容古怪,在开往港口途中,引来不少爱看热闹的人。到港口以后,他们将分乘三艘接他们的轮船,逆多尔多涅河而行,最后到达韦尔斯。领队的在临出发前几分钟对拉罗谢富科说,他不随队伍去韦尔斯,站在港口依依不舍地目送队伍远去。
子爵夫人回屋后在哭祷。
“唉!”她说:“我没能保住他的全部荣誉,至少保住了他的面子。他不能被实力所屈服,我了解他,如果他被实力战败,就会破釜沉舟。必须让他认为因被出卖而战败。当他知道我暗中为他出了力,尤其是当他知道我的苦心时,即使他败了,他也会感激我的。”
有了盼头,子爵夫人心里头踏实了,起身提笔写了个条子,塞进胸兜,来到亲王夫人寓所。亲王夫人刚差人请她一道去救护伤员,慰问死难者家属,给孤儿寡妇发放抚恤金。亲王夫人把参加战斗的人都招集来,以德·昂格伊安公爵和她个人的名义,对在战斗中表现突出者给予表扬,并同拉韦利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拉韦利胳膊上扎着绷带,仍坚决表示第二天返回前线。亲王夫人把手搭在埃斯帕涅的肩上,说她把埃斯帕涅及其勇敢的波尔多战士都看作是他的亲信。亲王夫人开动脑筋,终于把泄气者的心说热了,纷纷起誓要反败为胜,愿意立即重返圣乔治岛。
“不,马上不行。”公爵夫人说,“今天和今天晚上休息,后天,你们就永远留在圣乔治岛。”
这个保证的口气很大,受到战士们热烈的欢迎,欢呼声响在子爵夫人的心坎里,这喊声宛若锋利的匕首,在威胁着她情人的性命。
“克莱尔,你看,这是我许下的诺言。”亲王夫人说,“由你替我向这些英雄好汉们去兑现。”
“放心吧,夫人,”子爵夫人回答说,“我说话是算数的。”当天晚上,有个特使匆匆去了圣乔治岛。
8
第二天,卡诺尔正在查早哨,维布拉过来交给他一封信,一把钥匙。这两件东西是一个陌生男子夜间送来的,交给卫队长,还留了不要回信的话。
卡诺尔战惊惊的把信展开,发现是康贝夫人的笔迹,顿时浑身颤抖。
上封信里,我曾告诉你,有人企图夜里攻打圣乔治岛。在这封信里,我要通知你,圣乔治岛明天将被占领。你是男子汉,王家军的战士,除被俘虏外,不会有什么风险。德·拉蒂格小姐的处境就完全两样了。有人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她要是落到波尔多人手里,生死我保证不了。事到如今,走为上策,我给你走的出路。
在你床头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块壁毯,壁毯上的图案是康贝庄园的徽记。圣乔治岛为先前康贝庄园主所有,是庄园财产的一部分。已故康贝子爵先生是我的丈夫,是他把圣乔治岛送给了国王。壁毯后面有道门,你收到的钥匙就是这门上的钥匙。这道门是几条地下通道入口之一,由加隆河底下经过,直通康贝城堡。你让娜农·德·格蒂格小姐也由这条道逃走……如果你爱她……就和她一块逃。
我以我的荣誉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再见,咱们谁也不再欠谁的。
康贝子爵夫人
卡诺尔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脸色白一遍,每看一行,心里就发毛。卡诺尔觉得有种奇怪的力量围困着他,支配着他的大脑,使他没有法子对这奥秘进行深入地探究。既然这条地道从他的后面能出康贝城堡,他就可以利用它救娜农一命。要是这条暗道的秘密被他人知道了,他就不能利用它把圣乔治岛交给敌人吗?
维布拉一直注视着卡诺尔脸上的表情变化。
“长官,是坏消息?”维布拉问。
“是的。我们明天夜间还会遭到攻击。”
“死硬的家伙!”维布拉愤然道,我以为他们认输了,至少一周之内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不需要嘱咐你多加警戒,”卡诺尔说。
“长官,你放心,他们肯定同前次一样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
“不知道。不过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采取与前次类似的预防措施。你不必跟我查哨了,我回去要下发几道命令。”维布拉二话没说走开了。体现了一个军人临危不惧的英雄气概。
至于卡诺尔,他进屋前尽量注意不让娜农看见。进屋以后确信就他一个,没有旁人,赶紧把门反锁上。
卡诺尔床头后的墙上挂块壁毯,四周镶着黄边,壁毯上的图案是康贝庄园的园徽。
卡诺尔揭下黄边饰,卸下壁毯,立即看到了门缝。卡诺尔用子爵夫人随信送来的钥匙打开门锁,地道口出现了,的确是朝康贝城堡方向延伸去的。
卡诺尔一怔,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不由得心里倒抽口冷气。这暗道不可能就一条。
卡诺尔点燃一支蜡烛,准备下去看个究竟。先走下20级陡台阶,走一段缓坡,继续往里走,不多一会就听到有沉闷的响声。卡诺尔闹不清怎么会有响声,心里直犯嘀咕,硬着头皮再往里走,走着走着发现响声在他的头顶上,是流入大海的河水发出的吼声。
地道修成年代已久,拱顶上有许多裂缝,有渗过水的痕迹。裂缝一定是发现及时,被人用水泥之类的东西堵了,坚固程度不亚于原先的砌石。
卡诺尔约摸走了10分钟,头顶上的流水声一直能听见,后来越来越弱,变成了哗哗的水声,再往里走,响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寂静。卡诺尔在寂静中走了50步,走到阶梯口,同他下来时走过的楼梯一模一样,最后一阶上是大门,10个人一起推,恐怕都推不动。门肩是块厚实的铁板,经得起烈火的烧烤。
“我现在明白了。”卡诺尔说,“谁在这儿接应娜农,一定能救娜农的性命。”
卡诺尔转身又往回走,过了河水底下那段路,是阶梯,爬上阶梯就是他的房间。卡诺尔重新钉上壁毯,心事沉重地去见娜农。
9
像往常一样,娜农身边摆着各种地图、信件和书籍。这个可怜的女人以她特有的方式为国王打内战。她见卡诺尔来了,就说:
“国王要来。一周以后我们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总说来,总不见踪影。”卡诺尔半喜半嗔。
“哎,这一次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亲爱的男爵,他周内就到这儿来。”
“娜农,无论他多么着急,我看他照样姗姗来迟。”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看着这些地图瞎激动,最好想想逃走的门路。”
“逃走?为什么?”
“因为有消息说新的战斗即将开始。娜农,这次我可能顶不住。”
“咳!朋友,我们不是说好了同舟共济么?”
“不,那样不行。我要是为你担惊受怕,那我就太是废物了。他们不是想在阿让就置你于死地么?想把你赶到水里去么?唉,娜农,可怜可怜我,别执意留下,你留下了,那我就显得太没有骨气了。”
“我的天哪!卡诺尔,你的话叫我听了心惊肉跳。”
“娜农,求求你。如果我遭进攻,你发誓按我的指令去做。”
“哎呀!我的老天爷,光发誓有什么用?”
“有用。能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娜农,你不答应完全按我的话去做,我向你保证,一有机会我就会去死。”
“好好好!卡诺尔,我以我们的爱情发誓,你的要求我一定照办。”
“谢天谢地!亲爱的娜农,我这就放心了。把你最贵重的首饰归拢归拢。你的金制品放在什么地方了?”
“在一只加了铁箍的木桶里。”
“全部收拾好,走时好带走。”
“哎,卡诺尔,你知道,我心里最贵重的东西既不是我的黄金,也不是我的首饰。卡诺尔,这些玩意不会让我离开你吧?”
“娜农,你认为我是个重荣誉的人,不是吗?那好,我以名誉作担保,我现在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你,怕你有个不测。”
“你真相信我会有不测?”
“我觉得圣乔治岛明天会被占领。”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
“如果我同意逃走呢?”
“我没法活下来。娜农,我向你发誓。”
“你说,朋友,我照办就是了。”娜农说着伸给卡诺尔一只手,痴情的看着卡诺尔,忘了两股泪水从脸上往下流。卡诺尔握握娜农的手,出去走了。他要是多耽延一会儿,没准会去舔干那两行晶莹的泪水。他没有,他把手放在子爵夫人的信上,就像是摸到件法器,给了他走开的力量。
这一天实在难熬。圣乔治岛明天被占领,这种很现实的威胁不停地在卡诺尔的耳际微微作响。怎么被占?用什么方法?子爵夫人给他说这话时自己有多少把握?他遭到的将是来自水上的进攻,还是来自陆上的进攻?这肯定存在的、又视而不见的灾难从何方而降?简直能把人整出神经病来。只要天还亮着,卡诺尔就会顶着刺眼的阳光到处寻找敌人;夜幕一降临,卡诺尔用他那犀利的眼睛在树林的深处,在广阔的原野,在蜿蜒的河套探望,结果是枉费眼神,一无所获。当天黑尽时,康贝城堡的一侧出现了亮光。卡诺尔自到圣乔治岛来,第一次发现城堡那边有亮光。
“嗯,营救娜农的人到了。”卡诺尔自言自语。
接着卡诺尔又深深叹了口气。
人心里的迷多么古怪神秘!卡诺尔不再爱娜农了,转而爱上了康贝夫人。可当他真同他不爱的人分手时,他又感到格外地伤心。只有当他们不在一起了,或者他要离开她时,才觉得他对她有着特殊的感情。
驻军官兵都起来到城墙上站哨去了。卡诺尔东眺西望累了,正对着宁静的夜色发愣。夜晚从来没有这么宁静过,静得如同一片沙漠。
卡诺尔突然想敌人可能从他看过的地道潜入城堡,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要是敌人由地道潜入城堡,他事先就不知道有地道这回事了。无论敌人由哪进来,他铁心守好地下通道。他备了一桶火药,一根引火线,选了一名不怕死的中士,让中士拿在手中。在距离中士不远的地方,另外还安排了二名士兵。
“如果有6个以上的人过地道,”卡诺尔向中士交待说:
“你命令他们回去。如果他们不听劝告,你就点着火药桶,将其推下台阶,因为是下坡,火药桶滚到他们中间就会爆炸。”中士手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