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太复杂了
现实太残酷了
谁知道忍受的极限到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请摸着我的手吧
我孤独的姑娘
检查一下我心里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样
……
我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心中回荡起崔健爆破般的歌声。我想起不久前在一本杂志上读到的斯大林的孙子叶甫根尼的话:“现在,快乐只属于那些有钱人,普通人不仅是因为贫穷而不开心,还因为他们不再相信未来,不再相信自己。在斯大林时期,人民生活要比现在好,更有趣也更快乐。”
我不知道那些有钱人是不是真正地快乐,但我相信,很多人开始像我一样不再相信别人。不再相信别人或许比不再相信未来、不再相信自己更可怕。
他人即是地狱,萨特说。有一句巴西谚语也是这么说的——“人心是一片黑暗的森林”。而不再相信别人比这些都更要糟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死亡启示录(1)
与这个世界平安无事地相处了几天,并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或许那个走进“死亡之屋”的倒霉蛋,并没有将受到袭击的事告诉他的老大,或许他们正忙于别的勒索事务而无暇顾及我。只是多出了那个死亡的消息,令我稍稍不快。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这些人又与我何干?
天气日益转暖。有些枯木已经发出了嫩绿的小叶子,一些花期较早的灌木植物则开始争相吐芳斗艳,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开始欣欣向荣。
不过,那首著名的诗可能说得太对了,“四月是最残酷的月份”。王警官的“死亡电话”又打来了。
我正在柳小云的房间里,和她看着一场不咸不淡的足球赛。一支球队压着它的对手猛攻,对手的防守几乎天衣无缝,这样一来,攻击力很强的那支球队始终找不到有效的办法破门,实际上就连对方的禁区都很难渗透进去。看这种局面的比赛有点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们肩并肩席地而坐,每人身体的外侧是一瓶小瓶装啤酒,背后是长条沙发。我答应她,只喝一瓶。
“事情糟糕得很,兄弟,来警局一趟吧。”
“怎么?不会又……”我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柳小云,站起来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又死人了?”
“没错,第三个周湘。”
我那手机听筒的声音很大,保证房间里的任何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呐。”柳小云摇着头,一片茫然。我看不懂她的表情。
“恐怕我得去一趟。”我合上手机的翻盖,征求她的意见。
“我不让你去。你不能把我丢在家里。”
“那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得听我的话,不让你看的你就别看,不让你听的你也别听。”
“只要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就行。”
“那我就把你留在更安全的警局里。” 。。
第二章 死亡启示录(2)
这是我和柳小云第二次同时出现在第二分局里。我们下了出租车,在警局门口抽了一支烟。两个人仿佛都在回味当初相识的情景。另一方面,我希望她能借一支烟做好心理准备,我也好借机稳一稳情绪。
我实在不想再看那样的照片。
王警官正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看见我们进来,他站起身,领我们到了一间小会议室,并给我们倒了两杯水。然后,他用眼神示意我,是不是需要柳小云回避一下。我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告诉她:“你先到王警官办公桌前坐会儿。”她很听话地走开了。
这一次,尸体是在一个烂尾楼里发现的。这个烂尾楼并不在荒凉的郊区,也不在所谓的贫民窟,而是在CBD附近。中央商务区照样会产生烂尾楼,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骗子存在。我经过东三环的时候,经常会路过这个烂尾楼,这个破楼只起了不到五层的框架就停工了。一般而言,烂尾楼就是一个城市的免费公厕,因此你可以想象,一个女孩的尸体在这橦充满了粪便、建筑垃圾和灰尘的烂尾楼里被发现,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发现尸体的正是一个倒霉的如厕者。以下就是根据他的陈述做的笔录:
那时候大约是凌晨两三点左右吧,我喝完酒回家,经过这个烂尾楼。我经常路过这个烂尾楼,因为它离我家不算太远。我喝了不少酒,既想大便也想小便,也来不及去更远一点的公厕了,就急匆匆地跑进这个烂尾楼里。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裤子,开始拉起来。然后我点着一支烟。借着打火机的亮光,还有透过窗子的街灯的灯光,我看见对面墙角有一张模糊的人脸。我以为是幻觉,或者是一张贴在这光秃秃的墙上的明星照,还猜测是一个印着人脸的手提袋之类的。总之光线不太清楚,但这个人脸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大便结束后我就走到跟前看个究竟,原来是一个死了的女人,她的整个身体都装在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就是那种用来装生活垃圾的大垃圾袋,只露出一个苍白的脸,就像婴儿那样的包裹法,包得严严实实的。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真的吓得魂都丢了。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接着就给你们报警了。我估计往外跑的时候我还在大叫着。
笔录上记述的全文字体缭草,出现错别字的涂改处、或者口述人要求所作的改动,都按上了手印。实际上,整整一大张A4大小的纸上充满了手印,因此阅读这短短的一段文字费了我不少时间。
“警察的字也太糙了些吧,你们没时间练字吗?”我说。
“你小子!我给你说过,在局子里最好不要耍贫嘴。”
“老兄,这次我可真的不想再看照片了,否则我会当场吐出来。烂尾楼,屎尿,裸尸,操!”我伸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办公室里的柳小云,她拿着一份报纸,却在向这边张望着。
“既然来了,还是看看吧。作为一个聪明的老江湖,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你最好能帮我们出出主意。最近我们的压力特大,估计上边马上就要下必杀令了。”
“决不能让十二宫杀手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出现,对吧。他妈的开膛手杰克、德州电锯杀人狂之类的变态人渣,我们不能让它给本土化了,对不对?”
“没错,本土化了就麻烦了。麻烦大了。”他拿过一摞照片,扔在桌子上。
我看了一眼柳小云。她也看到了照片,然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将头扭了过去。
对比这些照片来看,目击者的描述非常准确,某些细节简直可以用传神来形容。就像婴儿被包裹在襁褓中,女尸用那种黑色的大垃圾袋包着,只露着一颗头。人肉垃圾袋以坐姿靠墙放置,墙上的尿迹清晰可见,墙角堆着碎砖块和其它的建筑垃圾。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描述了目击者没有在笔录里所陈述的细节:女尸的发式是那种流行的大波浪烫发,脸色苍白,双眼圆睁。长长的假睫毛,浓重的眼影,鲜亮的唇彩——这一切放在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产生了强烈的超现实效果。
接下来的照片在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警方对这件连续杀人案属同一凶手的推测:女尸的右颈部被刀扎得稀巴烂,颈动脉被割断,断面已经萎缩。裸露的躯干、腹部及腿部均中数刀。
和前两者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满地的鲜血。警方当然也没采集到脚印和指纹,地上满是碎砖块和杂草,还有大量的毫无规则排列的大小便。尸袋上也没有指纹,很明显凶手戴了手套。
“不用说,这是第二现场。凶手将被害人杀死后,将尸体装进了垃圾袋,运到了这个烂尾楼。现在我们开始怀疑凶手是两人以上,除非这个凶手强壮得可怕。”老王说。
“我觉得,一个普通强壮的男人,抱着一个死掉的女孩,应该是一件简单的事。”
“问题是,这是第二现场。你想一下,凶手需要将车开过来,停车,打开后备箱,抱尸体——这一过程要耗不少时间,如果没有人望风的话确实不容易一气呵成。除非此人是个亡命徒,对未来一点也不害怕,不担心被发现,也不担心被枪毙。”
“言之有理。要么是个一天也不想多活的亡命徒,要么就是两个以上的谨小慎微的混蛋。”
“有一点还是不太妙——这次我们没有被害人的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现场什么都没有,手机、证件之类的,只有一具光溜溜的尸体。而且,非常令人失望,这个他妈的变态狂看起来是个###性无能。”
“没错。他要是能强奸她一次就好了。”我撇了撇嘴,引申了他的话。看起来,他对这样的引申并不怎么看好。
“首先弄清死者的身份,这是最重要的,起码知道死的是谁,这才有可能调查下去。”
“需要发一些认尸公告之类的?”
“没错,找哪家报纸,借贵报一角。”他苦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好像不能跟征婚广告之类的放一起吧。”
“没错,他妈的,卖矿泉水和理疗的广告也不愿意。”
这个###人渣够聪明,但还没有聪明到猖獗的地步,比如狂到像十二宫杀手那样,弄些谜语让警察来猜,把警察们气得七窍生烟,以虐待警察的智商来体验更强烈的快感。没错,除了杀人以外的更多的快感,那种成就感,愚弄警察以后的成就感。
“兄弟,那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美国,我们这儿可没有这么高智商、纯变态的犯罪。”
“我觉得,这个凶手并不是什么亡命徒,从他谨慎这点来看,他还是很在乎不被捉到的。”他杀了人,小心翼翼地不留下任何痕迹,那是为了确保他安然无恙,为了能有一天洗手不干了,继续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他就在你我的身边,在烤肉摊上喝酒,在街角买报纸,挤着地铁出行。他就在你我的身边,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位带着眼镜、思维缜密的警官并不太认同我的观点。“照你那种分析,他杀人应该是为了解决他生活中的问题,他应该有明确的难题,解决了这难题以后他就不再作恶了。可是,从目前三个死者的年龄、性别等特征来看,照你那么理解还是有偏差的。死者都是二十四五岁的女性,都挺漂亮,这样的女性很难对别人的生活造成多么可怕的损害,即便是做别人的二奶之类的,损害了凶手的婚姻,他也未必非得把她们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死——实际上,如果是他的二奶的话,他根本就下不了这么毒的毒手,更何况在如此密集的时间里,接连杀死三个所谓的二奶,也太难理解了。更合理的解释,我认为应该是杀手有点性变态,就是那种正常渠道的性解决不了问题,他已经升级到了只有通过杀戮才能获得满足的程度。嗜血,对,嗜血,有点那个意思。”
我很认同他的思考。
不过目前看起来我贡献不了太多的东西。他们警察有的是资源和能力,让他们慢慢去调查吧。
第二章 死亡启示录(3)
我告别了这些血腥的照片,告别了眼镜刑警,告别了死亡展览馆——第二分局刑侦大队。将手搭在柳小云的肩上,拥着她从楼梯上往下走。
走到一楼的时候,我告诉她等我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我没有大小便,只是洗了洗手。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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