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像只鲨鱼鳍。她从没去过那座岛,也不知道有谁去过。雾太大了,阿贝几乎只能看见甲板护栏。
“真是见鬼,阿贝,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找到那个陨星坑?”
阿贝耸耸肩。
“拿不准的时候,”杰姬说,“抽点大麻吧。”
“不用,谢谢。”
杰姬开始卷大麻。
“我们还有工作要做,”阿贝愤怒地说。“你能不能等等?”
“只会用功不玩耍,聪明杰姬也变傻。”
阿贝叹了一口气,杰姬掏出打火机,啪啪地打起来,可在潮湿的空气中怎么也打不着。“我到下面去。”
现在,她们离鲨鱼岛只有大约半英里了。阿贝放慢速度,密切注意海图仪和声波定位仪。小岛四周全是暗礁和岩架,潮水已经退去,阿贝不想靠得太近。她把挡挂在空挡上。
“杰姬,抛锚。”
杰姬上来,手里拿着烟卷,环顾四周。“就像我爷爷说的,那大的雾。”她把烟蒂塞进大麻罐里,走到前面,拔出锚钉。“准备好了吗?”
“抛吧。”
杰姬抛开锚,让它向海底沉去。阿贝将船倒过来,杰姬放下锚链,放好锚,用楔子加固。
杰姬回到操舵室。“岛在哪里?”
“笔直向南,大约两百码。我不敢更近了。”
“两百码?我是不划船的。”
“我划。”
阿贝把镐、铁铲、桶、绳子和一个装着三明治、可乐、火柴、梅斯催泪瓦斯罐、手电筒和水壶的背包扔进小划艇里。
“拿镐和铁铲干什么?”杰姬问道。
“那个坑一定在这里。”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具有说服力。她在愚弄谁呢?在她这辈子中,这样的情形太多了。愚蠢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
阿贝在船舷上平衡之后,爬进小划艇,把桨放在桨架上,杰姬在船尾坐下来。“你拿着罗盘,看着罗经方位点。”阿贝说。
杰姬解开船,阿贝开始划起来。“玛利亚号”消失在浓雾之中。没过多久,她们就划过了一块凸出在海面上、仿佛一颗黑牙的巨石,上面布满了水草。接着她们又经过了一块又一块岩石。油一样的海水升起来,又落下去。此时没有风。阿贝感觉到雾聚集在头发上、脸上的湿气滑落到了衣服上。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把船开到这里来了,”杰姬说,她凝视着周围在雾中忽隐忽现的石头,有些石头高达六英尺,看上去就像从海面上冒出来的人。“太恐怖了。”
阿贝使劲划着。
“我们可能是迄今为止首次登上鲨鱼岛的人,”杰姬说。“我们应该插上一面旗。”
阿贝继续使劲划着。她开始感到心灰意冷。快要结束了。可能找不到什么陨星坑了。
“喂,阿贝,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抱怨你。即使找不到陨星坑,我们也经历了一场历险。”
阿贝摇摇头。“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在想我怎样把自己的生活搞成了一团糟,还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为了给我付学费,我父亲拿出了多年的积蓄。而我呢,二十岁了,还住在家里,在达马里斯科塔当服务员。真是失败。”
“别说了,阿贝。”
“还欠八千块,我父亲还得还。”
“八千块?哇。这个我不知道。”
“我父亲每天3点半起床,开始撒网捕虾,拼死拼活地干。母亲死后,他独自承担起抚养我的任务,而我却把他的船偷出来。我这个女儿为什么这么卑劣呢?”
“父母为女儿拼命干是应该的,这是他们的工作。”杰姬强作欢颜。“哦,到了。”
阿贝回过头去。小岛模糊的影子伫立在她们身后。这里没有海滩,只有薄雾中海草覆盖的岩石。
“做好打湿身上的准备。”阿贝说。
小划艇撞在最近一块扁平的石头上,阿贝掉转艇头,下船,抓住艇索。海浪在她的腿部打转,退去,她努力稳住自己。杰姬把镐、铲子、背包扔出去,从小划艇上下来。她们把艇拉到岸边,环视四周。
周围一片荒凉。一块巨大的碎裂的花岗岩山石耸立在她们眼前,其间塞满了损毁的木头、捕鱼用具的残骸、断掉的浮标和破损的绳子。海鸟的粪便把石头涂白了,石头上方,海鸟们盘旋着,愤怒地抗议着。
阿贝背上背包。她们在漂浮物边缘的碎石堆上爬着,爬上一个石坡,来到一片长满锯齿草的草地。小岛呈一定角度向上延伸,一直到那面绝壁的顶端,顶端盖着一块冰川时代留下来的巨大的楔形花岗岩,花岗岩破了,看上去就像一块史前墓石牌坊,锯齿草渐渐被醋栗树和野月桂替代。她们来到那块花岗岩石板旁,经过那块石板,朝绝壁走去。
在石板那头,阿贝停下来,眼睛变直了。“哦,我的上帝啊。”
在她面前有个刚刚形成的陨星坑,直径五英尺。
28
福特跟着士兵们从小路上下来,发现矿场上一片混乱,尘土飞扬,士兵们四散奔逃,矿工们到处乱窜,他们感到震惊、迷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余的人,包括那些整家整家的人,都在朝森林里躲,有的在狂奔,有的蹒跚而行,有的一瘸一拐,有的背着病人,还有的搀扶着病人一起向前走。
他环顾四周,寻找孔,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圆圆的身影,他背着背包,从森林边上跑下来。他看见了福特,气喘吁吁,脸上大汗淋漓。“曼德雷克,你好啊。”
“干得漂亮,孔。”福特拉开背包拉链,掏出一个手持式辐射仪,打开,读起来。“每小时四十毫雷姆①。不错。”
孔看着福特衬衣上的血渍。“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你的烟花放得有点晚,我的朋友。差点就太晚了。”
“我在货棚里偷炸药时遇到了一点麻烦,只来得及跑到最近的那座山上。”
“你是怎么对付那个前来侦查的士兵的?”
“我估摸着他们会派人来侦查。我分了一些炸药出来,专门为那人准备了一个饵雷。可怜的家伙。”
“聪明。”福特从背包里掏出数码相机和GPS,把GPS扔给孔。“你来标记路标。我来照相。”
“好的,老板。”
福特走到那个矿井口,伸出辐射仪。很显然这是一个撞击后留下的陨星坑。一层一层的喷出物呈放射状向外喷射,全是角砾岩和锥形岩屑。
“八十毫雷姆。”福特说。“这里还比较低。我们至少可以忍受一小时,不会有事。”
他小心翼翼地朝坑里探视。坑越往下越窄,变成了一个直径约十英尺的垂直的井筒,井筒上是熔凝的像玻璃一样的物质。挂在电线上的电灯悬挂在井筒壁上,两架竹梯放了下去,支在一个像宝石层的地层上。发电机还在附近的一个工棚里工作着。坑口上方有个巨大的竹质脚手架,架子上有个用来提升和放下设备的绞盘和装卸网。
福特盯着这个坑,越来越糊涂。坑非常深——似乎深不见底——好像那个撞击物还一直在向前移动。他照了几张井筒的照片,又照了几张坑口四周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照。他用辐射仪在不同的地方测得了一些数据。
孔拿着GPS很快回来了。“全弄好了。”
此时,营地上除了四处散落的尸体,几乎空无一人。
“趁我们的朋友还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之前,我们把这个脚手架炸掉吧。”福特说。“如果我们不炸掉的话,他们还会回来。它又会运转起来。”看着散落在四处的尸体,他感到愤怒、恶心。有些人甚至还没死,还想爬走。
福特和孔撞开炸药棚的门,把几箱炸药,连同雷管、定时器和电线装到被遗弃的四轮车上。他们把炸药拖到矿场上,先将装卸网在地上铺好,然后把炸药堆在上面。福特在每箱炸药上装上一个雷管,同时把它们连在一个定时器和另一箱炸药上。
福特设好时间。“三十分钟。”
他们装好电绞盘,提起装卸网,移到坑口,放到大约一百英尺的深处,同时放下导火线。他们把那箱临时准备的炸药放在脚手架上。福特用一根铁棒猛击自动绞盘末端,又使劲拔掉一些电线,让绞盘失灵。
“还有二十五分钟,”福特看了看表,说。“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他们向墙壁一样的丛林跑去。他们继续向前跑,很快就回到了他们来时的那条和缓的小路上。他们和一群群衣衫褴褛、缓慢前行的村民擦身而过,可谁都没有注意他们。士兵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差不多了。”福特说,感觉恐惧不已。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地狱般的场面,充斥着苦难、残忍和剥削。在柬埔寨人的民族性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能够允许这样一个善良、真诚、体谅他人、虔诚信佛的民族屈尊到这样的程度?
他们停下来,在干枯的河床上的一块圆石上休息。爆炸声准时响起。
①人体吸收放射性辐射的数量单位。
29
兰德尔·沃斯关掉引擎,让船在雾中漂浮,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达。屏幕上的那个亮点位于正南几百码的地方,那一定是“玛利亚号”。在它那边有块蓝色的污渍,代表的是鲨鱼岛。
鲨鱼岛,离陆地八英里,没有港口,周围暗礁环绕,除非海面绝对平静,否则是登不上去的。一座理想的宝岛。他以前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他抛下锚,小心翼翼地不让铁链发出声响。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开始把下列物品塞进背包:一只便携式小工具箱、断线钳、打包带、银色宽胶带、小刀、RG44和一盒温彻斯特中空弹。
他仰靠在椅背上等着,在雾中屏息静听。小岛在四百码开外,大雾的湿气遮蔽了任何声响。什么也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努力不去理睬皮肤上那种蠕动的感觉,那是冰毒那个小虫在爬动。还没到时候,现在还不行。他得保持头脑清醒。
这时他听见了什么声音:微弱的叫喊声。他俯身向前。喊声过后是一阵微弱但很清晰的惊呼声,接着是欢呼声。欢呼声。
他坐起来,他的心又怦怦地跳起来。那是胜利的声音。她们找到了。真他妈的不可思议。他抓起背包,扔进小划艇,跳上去,推开它,拼命向“玛利亚号”划去。海洋几乎看不见了。有雾真是幸运。
几分钟后,“玛利亚号”的轮廓出现在他眼前。他抬起桨,聚精会神地听着。离小岛越近,原来空洞的声音就越清晰。激动的说话声,明确无误的挖掘声,铁铲的哐啷声,镐与石头的撞击声,都清晰可闻。他来到“玛利亚号”的船尾,系好小划艇,抓起背包,跳上“玛利亚号”。
站在操舵室,沃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和颤抖的双手。兴奋剂真的把他毁了,弄得他挺神经质的。这次之后,他就没什么麻烦了,就彻底洗手不干了。再也不需要干这种事了。他感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血液冲上他的耳朵。操舵室的控制台上放着一瓶占边威士忌,他抓过来,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他慢慢平静下来。
他集中精神,查看了一下电池开关,确信已经关掉。他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工具箱,拿出一把螺丝起子,取下电路板,放在一旁。一团电线跃入他的眼帘,电线都标上了色标,包扎得整整齐齐。
他非常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30
到那天下午3点,马克·科索开始感到心平气和了一些。那次灾难性的会议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