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那人长得什么样?”
“是个年轻人,但是夜里看不大清楚。”
电话在客厅,他拿起话筒。
“我是黄先生。”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是崔九先生吧?”
“你到底是谁?”他直接问道。通过电话线,他听到那边的叹气声。
“崔九先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杀那些人有什么用呢?不值得,快快住手,忘掉一切吧。”
“忘掉?怎么样做?”
“您要是同意,我会告诉您好方法。”
“这不可能!你是谁?告诉我你的身份!”
“以后会告诉您的。求求您,千万不要再杀人了。”
“不管是谁怎么说都不行。”
他不自觉地叫喊起来,电话断了。他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汗,上了楼梯。
玉花也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阳光下的玫瑰花。
“您夫人……太漂亮了。”
“我只有这张照片,所有的都在家里带不出来。”
“是什么电话?”
“又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打来的,跟信上的内容一样叫我罢手。”
“先生!”少女突然尖叫起来,“那人,那来历不明的人的话是对的!不要再继续了!一想到先生您杀人我就怕!”
崔九点点头,伸出手来握住少女的手。
“手真漂亮。你要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绝对……”
“先生……”
“你不是说不会干涉我的事情嘛。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外面有水,洗把脸……”
“您想去哪儿?”
“去买第五朵玫瑰,前面有一家花店。”
“我去买。”
“不用了,我要去挑一挑,有花骨朵的。”
“我去买,您不相信我吗?”
“好吧,你去买。”
少女一出门,早报就来了。有关杀人五号的报道几乎占了社会版的整个版面,报纸激烈地批评警方,并且不再同情凶手,称之为“饥饿的杀人魔”,悬赏金额一下子跳到了一千万。
开了收音机,广播里说的也是有关杀人五号的内容。
他成了舆论的焦点,突破铁桶一样森严的包围,继续展开杀人计划的活动使他一下成了名,另外价值一千万的悬赏金也使他成为议论的中心。以前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凶手,也没有过如此巨额的悬赏金。
为了防止他再杀人,警方不得已采取叫余下的两个人自首接受警方保护的下下之策。不过谁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自首请求警方保护。
他感到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了,他咬紧牙关发誓,在七朵玫瑰盛开之前,绝对不会后退。
他把玉花买来的第五朵玫瑰插进花瓶,笔直地在妻子照片前坐了好久。玉花在一旁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模样,这才明白这个男人偏执狂似的复仇欲望是多么可怕。
两人吃完早饭出了门,在附近重新找了一间可以自己做饭的房子。
这一天,崔九跟随着玉花购了一天的物,逛市场,买炊具,买床上用品,自从妻子死后,第一次感到了幸福。天真的少女快乐得不停地哼着歌。
房子很小,可是经过少女的布置,变得像新房一样温馨。
三十一江边别墅
一看到早报,老大吓出了一身冷汗,以致于拿报纸的手瑟瑟发抖。
接着,他给别墅打了个电话。过了好久,鹰钩鼻才拿起电话,老大高声喊道:
“斜视眼在哪儿?”
“还没回来,昨天说要去散散心,叫我们先走了。”
“你们疯了!我不是老叫你们不要一个人吗?不知好歹的东西……”
“发……发生了什么事?”
“斜视眼死了,昨天晚上被杀了!”
“什么?”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那家伙出现在咱们面前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那家伙是怎么找到斜视眼的?”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过去,你在那儿别乱动。”
“好的,我等您。”
“老板娘也在吧?”
“是的,她在这儿。”
老大坐上了车向别墅驶去,这车子是七八年的丰田,白色的,很豪华。
车子出了市区,上了郊外人迹罕至的道路。老大从怀里拿出一支手枪,是德国造的,枪口处镶着象牙。这枪从东京的黑社会里流出来,是他两年前用重金买的。
他慢慢上好子弹,插在腋下,再摸了摸拐杖。望着窗外,他感觉到决战的时刻正在逐步逼近。别墅在北汉江畔的一处绝壁上,要坐船才能过去。
他出了车道,下到江边,对着别墅拿出一面镜子,让太阳光反射。
一会儿后绝壁脚下茂密的树林里,一艘摩托艇出现了,发出刺耳的马达声像箭一样飞了过来。
杀人课沉浸在一片沉默中,整整一个晚上没睡觉的刑警们双眼充血,每人都在抽烟,烟气像浓雾一样笼罩了室内,却没有人想到要去开窗透透气。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斥责,在疲惫之余,大家都毫无表情,陷入虚脱中。
吴奉岩刑警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从刚才开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只苍蝇飞来飞去,不去别的地方,偏偏就在那桌子上飞来飞去。得抓住它,可是没有合适的方法。用手打的话,肯定会弄脏手,有没有可以作武器的东西呢?他四处一看,太远了,恐怕等拿到武器,那苍蝇已经飞走了,眼睁睁看着它在鼻子底下却抓不住,就像崔九那家伙。
崔九分明是活动在他们鼻子底下,可是无法逮捕他。他们想不出逮捕他的合适方法,这家伙总是在逮捕之前像泥鳅一样溜走,警方一次次被戏弄却无可奈何。
他忍不住发作起来,用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大伙都吓了一跳,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他把手翻过来一看,没有苍蝇。
“发火也没用,多想想办法。”
“我在逮苍蝇。”他看也不看年长的上司一眼,说道。
“行了,大家都出去吧,光呆在这儿,凶手不会出现的……”
听到上司的话,大家都站起身,只有吴刑警还坐着。
他又抽了一支烟,这才坐正身子。桌子上摆着打印好的文件,他重新读了一遍。
(一)杀人一号=梁仁植
(二)杀人二号=卞泰燮
(三)杀人三号=金定泰
(四)杀人四号=李强国
(五)杀人五号=姜赞一
都是死在崔九手里的人的姓名,还好查明了身份,可是除此之外毫无进展,都没有前科纪录,对案件侦查没有什么帮助。
他站起身来向角落里的铁质公文柜走去,打开抽屉重新检查起杀人五号遗留下的东西,过了好久,他拿起一个火柴盒,盒子上写着一个“灯盏”的商店名和电话号码。他回到桌前,拿起电话机拨号。
一个小时后,他站在位于明洞的洋酒店“灯盏”前,先不进去,而是在店的周围走来走去,观察过往的人。监视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是没有出现任何值得深究的人。
最后他进了店内,店子很小,一边还有三四个房间。站在吧台里的年轻女人看完周刊看着他,男侍者正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梳子梳头。
因为是白天,没有一个客人,他静静地在吧台前坐下。
“有咖啡卖吗?”
“有的。”
戴着厚厚假睫毛的女侍,嘴里嚼着口香糖,点着了煤气灶的火,上身向前倾,低胸T恤露出一大块胸脯。
“您好像是第一次来。”
“嗯,可能是吧……”
模样过于寒碜,和洋酒店一点也不协调。女侍大致泡了杯咖啡,放在台子上就接着看她的周刊了。吴刑警举着杯子,慢慢地喝着咖啡。
“这里的老板是谁?”
女侍头也不抬继续看周刊。
“这里没有老板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
她这才瞥了他一眼,吴刑警放下杯子,皱起眉头。
“小姐,客人问问题,哪有这种态度的?”
“干吗?”
她摆出一份我什么人没见识过的神情看着他。吴刑警拿出刑警证明:“我是警察。”
“……”
女侍一下子变成了哑巴。
“小姐是这里老板吗?”
“不是。”女侍迅速回答道,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
“老板去哪儿了?”
“不知道,昨天出去了还没回来过。”
“给我看看那个。”
吴刑警指指挂在墙上的营业许可证,女侍顺从地取下来递给他。
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一个长相妖冶的女人,吴刑警记下上面的地址后对女侍说:
“老板家没有电话吗?”
“好像是有的,不过我不知道。”
他拿出杀人五号的照片,是身份证上的照片放大的,有些模糊。
“这个人经常在这儿出现吧?”
一看到照片,女侍的脸色就发白了,吴刑警换上凶狠的神色:
“不要撒谎,老老实实地说,你不知道这个人昨天晚上被杀死了吗?”
“什么?”女侍表情惊讶。
“看来你还没看过报纸,今天一早报纸上都出来了……”
“是吗?我还没看报纸,天哪,他怎么死了……他为什么死了?”
“被人用刀杀死了。”
“天哪!”
男侍也停止梳头跑过来,同样惊讶不已。
一家叫做“银马”的出租车公司坐落在美阿里(汉城市内地名),崔九走过狼藉的院子,办公室位于院子的一角,开了门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迎了出来。办公室的另一边是个大房间,几个看起来像是司机的男人神色疲惫地躺着。
崔九态度恭敬地说出了来访的目的,胖男人翻翻出勤日记。
“那人……是后备司机,今天休息。”
“能不能见个面?”
“您有什么事?”
“我把重要东西忘在出租车上了。”
“是什么?是钱吗?”
胖男人双眼发光,崔九微笑着答道:
“不是钱,是护照。”
“啊,是吗?真的是忘在车里吗?”
“是的,包在一个袋子里,放在前口袋的,下车时掉下来了。”
“啧啧……真是的。这种情况很多,可是您怎么记得车子号码呢?”
“我本来有个习惯,每次坐出租车都会把出租车公司名称和号码背一遍,上次也是,还好背了,才能找到这儿来。如果找到了,一定重重酬谢。”
“等一下……”
胖男人摸摸下巴,看看躺着的司机们喊道:
“喂!小金!喂!”
什么反应也没有,他走过去说:
“起来!叫你起来!”
“干吗干吗?”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揉着眼睛坐起来。
“你认得老河的家吧?”
“干吗?”
“问你认不认得?”
“认是认得……”
“什么意思?”
“就是很远。”
“行了,穿上鞋到这边来。”
“什么事?”
“带着这位客人去一趟老河家。”
“真是的,正想睡觉……到底是什么事?”
“这位先生昨天把护照忘在老河的车里了,急着找,你带他去一趟。”
“什么……又要我去……”年轻人摸摸蓬乱的头发,弯下身子穿上皮鞋。
三十二第六个目标
老河的家在高高的山坡上,
而且是租来的简陋的房子。带崔九过来的青年一说明来意,老河缓缓地摇了摇头。
“护照?没看见,要是看见,我也早就交给派出所了。”
老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黑黑瘦瘦的,崔九轻轻地笑了。
“我明白了,没看见那也没办法。”
崔九转身下了坡,打发走带路的,重新向老河家走去。老河看到他回来,露出不快的神色。
“对不起,我想再问个问题。”
“你要问什么?”
“我昨天在明洞下了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