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贡嘎深以为然,不禁重新静下心来,虔诚诵经。
无论如何,不能对佛祖和住持有丝毫的不恭。这是任何一个信佛者走到天边也不敢逾越的底线。
夜深人静,蚊虫飞舞叮咬,久跪之后,不免有些腿麻腰酸。贡嘎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一抬头,就朝着眼前的佛像望去。
这个佛像,据说是用整块缅甸玉石雕琢而成,看上去非常的庄严高贵。有了这种高贵质地的衬托,再加上佛像沉静宽厚的目光,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由衷的敬仰和膜拜。
第七章 佛像蹊跷(2)
按照缅甸的习惯,在佛像的背后,还有一大块贴金的衬板。这块衬板,被做成一个巨大的圆圈。这就是传说中佛祖头顶上的七彩光环。它和佛像相映成趣,浑然一体,更加显示出佛祖至高无上的法力和威严。
说实话,平时跪在这里诵经时,贡嘎甚至不敢抬头细看上面的佛像。而眼下四顾无人,他又刚刚诵经结束,所以才稍稍多看几眼。
他发现这个佛像的巨大衬板上面,金碧辉煌,贴满了厚厚的金箔。并且依稀有一些纹理。在白天,这些纹理基本上看不清楚。只有在灯光的映射之下,才隐约现出。
这是一些发散状的纹理,呈窄条状。就像是太阳的光辉一样,从衬板的中央向四处辐射出去。这种纹理,同样也寓意着佛祖法力无边、普度众生、荫庇四海。
看到这里,贡嘎不禁低下头来。贡嘎低头合十,缓慢后退几步,转身出了正殿。
一个人走在寺院的长廊里,四周有些黑暗。山风阵阵,树影浪涌,期间还夹杂着一些虫鸣惊鸟的声响。有一幅景象,忽然涌进贡嘎的脑海,仿佛一下触动了贡嘎的某根敏感神经。他不禁慢下脚步,细细揣度。
很多很多的景象,此时一下子涌进了贡嘎的脑海:既昂、死尸、警铃、饲养着无数癞蛤蟆的旱井、沉默注视着自己的威严住持,还有刚才那尊肃穆尊贵的佛像……这些景象就像掉进了搅拌机,相互纠缠着在贡嘎的眼前翻腾。幻觉吗?
贡嘎抬起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一时间感到天地交融,混沌一片。而自己也真的有些轻飘飘起来。这种感觉,让他一阵惊异。
但不久他就感到,似乎另有一股思绪,正在自己的脑海里涌动。它好像就在自己的脑海入口,呼之欲出,但就是不清晰。
贡嘎站住脚步,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
刚才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有所联想。而且这种东西,一定也跟那些危机迷雾有密切关系。否则,这些危机迷雾,刚才也不会一下子莫名涌进他的脑海。
贡嘎细细回忆刚才自己的所思所见。反复掂量,却总是抓不准到底是哪一点诱发了他眼下的联想。而且这股联想,隐隐包含着一股阴寒,一股不安,和震惊。
刚才的哪一点,让他忽然有所萌发?他一时理不清这里的纷乱。
不知不觉,贡嘎发现自己的脑门上脖子里,早已经汗水涔涔。
这一夜,贡嘎怎么也睡不好。等到他迷迷糊糊时,树林间的小鸟已经开始鸣叫。
寺院僧人的一天,照例还是从早课开始,雷打不动。
当贡嘎随着师兄弟们再次跪在正殿佛像前的诵经时候,昨晚的那一幕,再次清晰地映照在脑海里,久久不散。整个早课期间,一股阴翳的情绪堵得他心慌。
偶尔间,他抬起头来,快速巡视着正殿的每一个角落。而那股呼之欲出的萌动,却再也没有出现。即便是看到前面低垂眼帘盘腿静坐的住持,也一样无动于衷。
早课结束,贡嘎郁郁而出。走过寺院前院的走廊时,他一眼就看到有几个外人围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着。贡嘎眼尖,一下子就认出,其中一人,竟然是波长官。
“贡嘎——”波长官那边正好一回头,也发现了身披袈裟的贡嘎。
贡嘎赶紧上前,低头合十,对着波长官致礼。
波长官一身戎装,威武霸气。但今天望着贡嘎的眼神,却相当平和随意。没有一点长官的气势,这让贡嘎有些异样。此时,他正用手指扣着武装带,慢慢地朝贡嘎走来。
第七章 佛像蹊跷(3)
“贡嘎,原来你是在这里出家了呀!”
“是的,长官……”
“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哎,怎么你现在变得这副模样了。你还是个军人吗?”波长官似乎对贡嘎那种低微卑谦的僧人模样很有些不满。
“长官,我现在只是个僧人。”贡嘎提醒他。
“哦——”波长官似乎有所觉悟,“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还在停职期间。对了,你那件事,现在看来只是个误会。我现在就宣布,你的停职结束了!找个时间还俗,赶紧回部队报到吧。”
贡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处分,竟然就这样一下子凭空蒸发,烟消云散了。
“波长官,这……”他有些恍惚起来,呆呆地盯着波长官打量了好久,却并没有发现对方有半点的玩笑成分。
“愣着干什么呢?以为我在寻你开心啊!”波长官斥了一句,伸手拍了拍肩膀。
“那倒没有,谢谢波长官。”贡嘎说完之后,心里马上涌起一股酸酸的情绪。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起。同时,也对波长官那股随意劲,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排斥和怨恨。
他的一个随意决定,却让自己从天上一下子跌进地底,白白承受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失落和郁闷。
“哈哈哈……贡嘎,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这个很正常,也可以理解。但你要明白眼下的形势,我们是军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这么做,也只是对事不对人。”波长官扬了扬胳膊,朗声一笑,解释道。同时用那双老辣的眼睛望着贡嘎,似乎一下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贡嘎一听,连忙否定:“不不,我真没有什么疙瘩。我只是觉得自己是清白的。无论怎么调查,我都会耐心等待结果。”
不管怎么样,这个结局,还是能够接受的。至于其间的真相,贡嘎也无暇细考了。所幸自己奋斗得来的一切,还在掌握之中。在外混迹,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波长官,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贡嘎想到这些,心情自然好了很多。话题一转,主动问。
“这里不是出了人命案嘛,我们几个是来调查的。”波长官说着话,探手掏出一支雪茄,咬在嘴里,哐当一声摁亮打火机,点燃,狠狠抽了一大口。
贡嘎听罢,不禁有些惊讶。这件人命案件,居然会惊动安全处的大驾?这种规格并不多见。看来这个案件非同小可。
正在他紧皱眉头思考的时候,波长官忽然紧盯着他。“贡嘎,你也听说了寺院里的凶杀案了吧?”说话间,他把粗大雪茄夹在焦黄的手指间揉了几揉。
“听说了……”贡嘎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那就好。听着——”波长官一下子来了精神,的眼神闪着光,抬起夹着雪茄的手指,朝贡嘎点了几点,道,“你现在先别还俗,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贡嘎一愣。
这时,几个僧人从身边走过。还有几个就站在他们身边做事。波长官见状,中断话题,伸手就把贡嘎拉到一边。
“命案发生在寺院内。我们估计和寺院会有些关联。因此,我让你继续在此出家为僧,暗中调查这件案子。”
贡嘎一听,眼前马上就浮现出既昂的影子来。忽然他又想起,既昂曾经叮嘱自己去他住处拿一些东西的。想到这里,贡嘎一阵心悸。
“怎么样?这件事做好了,你可就又立功了啊。”波长官抬起眼皮,盯着贡嘎,循循善诱,轻声说道。
“我当然服从命令了。”贡嘎听到“立功”二字,有些动心。
第七章 佛像蹊跷(4)
“那好,我派人在外围调查,你在寺院内部着手,争取早日破案。”波长官似乎非常高兴。伸手拍了拍贡嘎的肩头,“我们已经初步调查到了一些情况。嫌疑人已经锁定,就是这个寺院里的一个杂事,名叫既昂……”
贡嘎的心脏忽地快跳几下:“哦,那为什么还不动手抓人啊?”
“抓他应该不难,但案件似乎并不那么简单。我们要顺着这条线,获取更多的东西。”
贡嘎沉默着点头,眼神闪烁。
“那行了。”波长官笑笑,抽完手指间雪茄的最后一口,随手把烟蒂狠狠扔下,转手就从衣袋里拿出一叠纸,“这些资料给你,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
贡嘎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递给自己的一些资料,心里忽然一动。
波长官这次是专门来找自己办案的吗?要不他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他拿着这些东西,有些发愣。
“好了,你回去吧。有事下山找我。”波长官说着,转身离开。贡嘎答应一声,目送他走出视线,这才回身离开。
早饭的时候,贡嘎一直心不在焉。
波长官的忽然出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们居然也已经查到既昂这个人。不过,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既昂的其他疑点。而这些疑点,却是贡嘎非常在意的。
尽管他现在被解除停职,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了。但很多很多的疑点却依然存在。职业的敏感,让他感觉这件事似乎深不可测。而如今自己已经复职,正好公私兼带,好好地把事情梳理一遍。现在看来,在这件案子中,自己获得的线索,要远远多于波长官他们。
想到线索,贡嘎猛然想到既昂交代过的事。他放下碗碟,起身就跑,直接就来到既昂的住处。
房间里空无一人。贡嘎就在房间里来回巡视,却一时找不到哪张是既昂的床铺。
忽然,他发现最靠墙壁的那张床铺,明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再仔细一想,忽然暗叫一声不好。
波长官说过,他们已经查到既昂这个人。那么,按照办案规律,这个地方,一定早被他们搜查过了。
想到这里,贡嘎有些着急。既昂说过在他床头有一个东西让他来取,还说那很重要。但眼下的景象,贡嘎怀疑这个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波长官的人搜走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俯身上前,在床沿四周搜索起来。
这里的床铺,都非常简陋。一长排的石砌平台上,挨个放置一张竹垫。竹垫上面铺了些干稻草,稻草上面再铺一张草席,人就直接可以睡在上面了。在床沿四角,又竖起四根竹竿,并且在上方扎成一个四方形,这恐怕就是晚上挂蚊帐用的了。
贡嘎看到,竹垫的外沿,是一圈比较粗的竹子,里面才是剖开的竹条。他开始沿着外沿的竹子,仔细检查。
稻草和草席已经被人翻得凌乱不堪。贡嘎拨开干草,掀起竹垫,上下前后一番摸索,什么都没有发现。既昂说的那个重要东西,很有可能是被波长官的人捷足先登了。贡嘎想到这些,竟然有些遗憾。
转眼又一想,如果波长官的人没有预先得知有这样一件东西的话,他们的搜索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不会太细致。而如果既昂藏得够隐秘的话,多半不会被轻易发现。
想到这里,贡嘎两臂奋力,直直地就把竹垫拎起,举过头顶,朝着地面上的石板狠狠砸落。竹垫发出一声巨响,“哗啦”一下,登时四散碎裂。
贡嘎找来一块石头,照着床垫粗大的毛竹边框,狠狠地砸落下去。只听得几声炸响,毛竹碎裂,显现出一条长长的裂痕。贡嘎继续努力,几下就把裂痕完全撕裂开来。
就在毛竹管节内部深处,真的有一个纸包。贡嘎一阵惊喜,迅速把东西捏在手心。打量了一下,估计是被既昂打通竹节后塞进去的。
他拿起纸包,胡乱用脚拨弄几下碎裂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