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寅看见别墅里的灯光一层楼一层楼地亮了,一直到阁楼,所有的窗口都有了灯光。不一会儿,这些灯光又渐次熄灭,三个男从从别墅里走出来。“平安无事啰。”伍钢学着某部电影里的台词对大家吼道。
木莉却埋着头哭泣起来。
这时,湖上响起了快艇的轰鸣声,船头的射灯在暗黑的的湖上快速推进。雪花望了一眼说:“主人回来了。”
船上下来了三个人,洪金和一个身材硕长的女孩一左一右地扶着洪于向别墅走来。
“我二叔多喝了一点,没事的,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洪金一边向大家解释道,一边扶着洪于向别墅的台阶走去。
“那女孩子是谁?”舒子寅向雪花问道。
“她叫冷小莉。”雪花说,“刚到公司工作不久的,在钓月楼餐厅做迎宾小姐,听说最近调到公司接待部做事了。”
舒子寅和雪花来到洪于的房间时,只有洪金坐在房间里,旁边的浴室里传出呕吐的声音。舒子寅走进浴室,看见洪于正弓着身子在洗手池旁呕吐,那个叫冷小莉的女孩在旁边扶着他。舒子寅正要走近去关照一下,冷小莉对她摆了摆手说:“别动他,让他吐了就轻松了。”说完,她盯了舒子寅一眼又补充道:“这里没你的事。”
舒子寅望了一眼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她的很深的乳沟在低胸装外边,有一种很邪的性感。舒子寅返身回到了房间。雪花已经熟练地理好了洪于的床铺。
冷小莉扶着洪于走了出来。他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冷小莉扶着他在床上躺下。雪花端来了一杯水,冷小莉伸手接过去说:“我来。”她扶起洪于的头,轻轻地说:“你喝一点水吧。”洪于没有反应,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可能需要找医生来看看吧。”舒子寅有点慌张地说。
“没事,喝了酒都这样。”洪金说:“今天我二叔和一个副省长在一起都很高兴,喝多了一点,没事的。”他看了一眼舒子寅和雪花,又说道:“你们俩都去休息吧,这里有小莉照顾就行了。”说完,他站了起来,表示自己也要走了。临出门,他转身对冷小莉说:“你得好好照顾啊。”冷小莉连声应允没问题。
舒子寅和雪花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突出其来的女孩怎么会留在洪于的房间里。
湖上传来快艇的声音,洪金已离岛返回岸边的公司去了。别墅里其他的人都已回房入睡,或许他们认为这种事理所当然。
只有雪花似乎理解舒子寅的处境,尽管她把舒子寅与洪于的关系估计得过份了一点。她凑在舒子寅耳边轻轻说道:“那个骚货,她凭什么留在这里?”
舒子寅对雪花轻轻地嘘了一声,同时指了指洪于的房间门。她俩站在走廊上不知所措。对舒子寅而言更现实的问题是,她能不能进到洪于房间里面的密室去呢?而这点她对雪花也不便询问。因洪于说过这密室是保密的。但是,如果不方便进去,她又睡到哪里去?上阁楼,让守夜的伍钢和小胖子离开,然后一个人睡在那里,行吗?想到这个决定她还是感到害怕。
正在这时,洪于的房间里有了响动。舒子寅将耳朵贴在门上,似乎听见洪于在吼着什么。突然,门开了,舒子寅惊得后退了一步。冷小莉一脸惶恐地走了出来,看见她俩站在走廊上,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看了一眼雪花说:“老爷子已经清醒了,我也不用照顾了,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吧,我只有天亮后才能回公司去了。”
雪花得意地给舒子寅丢了个眼神,然后对冷小莉说:“你跟我走吧。”
听着她俩的脚步声下了楼,舒子寅才走进洪于的房间。
洪于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见她进来便问:“那个婊子,她怎么到我房间来的?”
舒子寅说:“你喝醉了,她和洪金一起送你回来的呗。”
“哦。”洪于用手撑着额头,像是头痛,又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今天的晚宴。到景区的公路改造上亿元的款已批下来了。为了感谢这位鼎力相助的副省长,他除了钱财相报之外,这种私人酒宴也是必要的。他和洪金一起款待他。由于有女孩陪酒,席间他们都陷瞒了他的副省长身份,统一口径只叫他“大哥”。为了不让他尴尬,除了他身边安排了一个看似又清纯又丰满的陪酒女孩外,洪于和洪金的身边自然也都坐了一个女孩。这冷小莉当时就是坐在洪于身边的。他们做了什么呢?喝酒、谈笑,后来是划拳,谁输了一次就让女孩脱一件衣服,直到三个女孩都脱得一丝一挂。再后的事,洪于便有些朦胧了。看来,洪金是将场面上的事情当真了,还真以为洪于对身边的女孩有了感觉,于是在酒后便将她送到他的房间里……
“今晚真是喝多了。”洪于抬起头望着舒子寅说,“这喝酒也是我的工作,你懂吗?”
早晨,舒子寅对着一面大镜子看着自己。她欣赏着自己的眼神(有人说过这是一种优雅的眼神)。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丝质睡衣,腰间轻轻地束着一条丝带。她很满意自己的细腰,因为它,她高高凸起的胸部显得诱人而又不俗气。她嘟起嘴唇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怪相,突然为嘴唇的性感有点不好意思。
这镜子里的女孩是怎么了?她细心地照料着自己,是想走出密室时给洪于一个惊讶吗?或者,是洪于说过,喜欢看着她穿着睡衣坐在露台上喝早茶的样子……
突然的变化似乎是从昨晚开始。舒子寅感到,她爱上洪于了。这感情的明晰开始源于一种心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呕吐的时候她有了心痛的感觉。接着,那个照顾他的女孩使她产生了醋意,她知道产生这种感觉说明自己已将情感不知不觉地加入其中。那一刻,她为自己近乎冒险地来到这个岛上找到了原因。
这是宿命吗?她问镜子中的女孩,为什么总是爱上年龄比自己大一倍的男人?她想起了大二时爱上的哲学老师,难道只有对世界有把握能力的男人才能引起她的注意?这种能力可以是智慧上的也可以是事实上的。据她的观察,男人的成熟比女人晚很多时候,他们年轻时候的虚妄和浮躁需要经历一个炼狱才能真正成就他们青铜般的品质。
但是,对她而言,这种追求又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因为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有着像城堡一样的家庭,有着长期厮守的妻子和充满希望的儿女。这样,即使男人愿意孤注一掷,她也不能承受这种有撕裂背景的生命之重。所以,才有了她和哲学老师的分手。这个决定是她在一个瞬间做出的。那天,她去看望因病在家的老师,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看见老师的妻子正在对躺在床上的老师喂稀粥。这一刻,她对“女人”这个性别充满了感动,并且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从此,他们是很好的师生,是朋友。
然而,宿命的不可抗拒性在于一个人没有办法不重复自己,就像指南针被捣乱之后,一停下来那指针仍然固执地指着那一个方向。尽管昨天晚上,洪于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出一些爱她的话时,她是冷静地对他作了不可能这样的解释。但是,这并不说明她可以无动于衷。整整一晚上,她无法对自己该怎么做这一问题找到答案。
而此刻,她身不由已地在镜子前注视着自己,她笑了笑,又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感到一种激情的颤栗……
舒子寅走出密室的暗门。洪于已经在他卧室外面的大露台上等她了。他半靠在白色的软椅上,正在品尝一支粗大的雪茄。看见舒子寅出现,他站起来对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并且说道:“我们的女学者怎么变成小姑娘了?”
舒子寅笑着说:“别幽默我了。”她理了理睡衣的下摆在软椅上坐下。太阳刚刚从远处的湖面上升起来,露台周围的树荫中闪烁着金黄色的光亮,像有无数蜜蜂在飞舞。
雪花送来了咖啡、水果和糕点,铺着洁白桌布的小圆桌上有了这此东西更像一幅静物写生图画。桌布边缘落下一只好看的瓢虫,雪花伸手去掸掉它的时候,它一闪便飞到露台中去了。新的一天正在开始,如果没有那些恐怖事件的出现, 这别墅、这露台所展现的生活是令人向往的。
“昨天,我上岸办事去了没有陪你,你的论文又开始继续写了吧?”洪于将雪茄放在烟缸上,望着她说。他们的眼光相遇的时候,舒子寅感到有点慌乱,这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
“没,没法写。”舒子寅说。她将小胖子看见有浑身湿透的女人闪进别墅和木莉在晚上听见别墅里有她妹妹的哭声这两件事告诉了洪于。
“哦。”洪于沉吟道。“这别墅看来真是不能住人了。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鬼魂和魔法这些东西存在。要是真有,我一把火烧了这别墅。火能避邪,我们走得远远的,怎么样?我另给你找一个地方写作。”
“不,这些现象都是有原因的。”舒子寅说,“你想,如果没有木莉的妹妹死在湖里的事,昨天的那些离奇事就不会发生。还有,这里以前发生的怪事,好像都和死人有关系。也许,是你这里的坏人该受到惩罚了。”
“坏人?谁?”洪于大吃一惊。
舒子寅说这就是伍钢。她将伍钢弓虽。暴木莉的事告诉了洪于,并且强调说,如果那天船没有翻在湖里,木莉的妹妹也会受到伍钢的弓虽。暴,这个死去的女孩才16岁,多惨啊!
“这小子,确实不像话。”洪于有些生气地说。其实,关于伍钢的事,他比舒子寅知道得更多。
“应该让法律判他的刑!”舒子寅愤愤地说道。她想如能这样,也可让木莉出一口恶气了。
“法律?”洪于轻蔑地笑了一下。
“怎么,你认为伍钢不该负法律责任?”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洪于不容置疑地回答道:“这世界上的黑暗面,你连冰山一角也没看到。也好,让你多看一些东西,你可以将你的硕士论文写得更透彻。巫术,在人类早期才有吗?不对,现在也有,现在人人都在玩巫术。你看,我这别墅里也出怪事了,也许是我的报应。”
洪于的激烈情绪让舒子寅一下子不知所措。“至少,你应该将伍钢开除掉,他跟着你不合适。”她小声地据理力争。
“不。”洪于坚决地说:“15年前我落难的时候,是伍钢的父亲给了我两万块钱。当时我母亲住医院等着钱救命啊!可是,谁理我呢?我生意发达时的朋友、哥们都避着我,连亲戚老表都视我为瘟神,我怎么了?不就是没钱了么?你说,这种变化是不是巫术?伍钢的父亲是个建筑商,我办公司时和他打过不多的交道。可是他却出手就给我两万救命,他说别说什么借了,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你就快去照顾好你母亲吧。说实话,我落难好几年,就这一次掉泪。8年过后,我接到这位恩人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完蛋了,几千万元砸进了一幢烂尾楼,他现在已走投无路,儿子又在监狱里服刑,他要我替他关照儿子。当时我正在外地出差,赶回来时,这位老总已自杀了。我为他包办了后事,拿钱让人放出了他的儿子。我对这个野小子说,你就跟着我吧,每年50万年薪,可是不许乱来,这也是你父亲的心愿。伍钢现在能够这样,已经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