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鲁老头说,“洪老板出去办事了,只有他的夫人在。”
“那我们先和夫人谈谈吧。”嘶哑的声音说。
鲁老头指了指花园里的椅子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报一下。”
事后回忆,这两个女人上岛来的时间大概是早晨9点10分左右。在这之前,蓝小妮刚好起床。洪于走时叫她多睡一会儿,因此她起床稍晚了点。雪花正在整理房间,这个18岁的女孩身体已很成熟,皮肤白净,说话或微笑时脸上便浮现出一个酒窝,是个逗人爱的女孩。她弯下腰整理床铺时,两条结实丰润的大腿便在短裙下完全显露出来。蓝小妮想,将女佣们的裙子设计得这样短,不知是谁的主意。
“雪花,主人对你好不好?”蓝小妮突然问道。
雪花转过身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脸却红了:“很好。主人从不骂我们。”
“我想,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到这房间里来吧。”蓝小妮信任地对雪花说:“主人半夜中喝水什么的,也有人侍候,我的睡眠太沉,经常醒不过来。”
雪花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夫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结结巴巴地说:“夫人,这,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蓝小妮意味深长的说,“是我叫你这样做的,没关系。”
“那,怎么方便呢?”
“唔。”蓝小妮拍了拍长沙发说,“你就睡这里,就住几天,我走后你还是回房去住。”
对夫人的这个决定雪花感到很难理解,她试着想推脱:“那、那舒小姐怎么办?主人不是叫我陪着她住在阁楼上吗?”
“不用陪舒小姐了,她是个胆大的女人。”蓝小妮说,“昨晚你们住在阁楼没事吧?”
“没事。舒小姐还让我回房去住,我说是主人安排的,不能走,她才勉强接受了。”
“是吧,舒小姐没事的。”蓝小妮说:“就这样定了,今晚你就住这里。”
雪花的心里“咚咚”直跳,她完全不能理解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正在这时,鲁老头上楼来了。
“夫人,有个叫饶秋谷的女人要找主人,说是有一笔生意要谈。”鲁老头说,“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先接待她一下。”
“她叫什么呢?”蓝小妮大吃一惊。
“饶秋谷。”鲁老头重复一遍。
天哪,这不是姚局长查到的已死了三年的女人吗?昨晚,洪于将这个情况给她和舒子寅都讲了,洪于说这个女人20多天前在赌桌上说这座别墅“谁住进去谁死”,可按她的姓名住址一查却是个死人,这事如果搞清楚了,别墅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也许能水落石出。
没想到,这个人鬼难辨的饶秋谷却自己找到岛上来了。“她在哪?”蓝小妮走到窗边,有些慌张地问。
鲁老头凑到窗边,指着花园里穿得一红一黑的两个女人说:“穿黑裙的那个。”
蓝小妮心里“怦怦”地跳着,“雪花,去阁楼叫舒子寅来一下。”她吩咐道。
舒子寅来了,她穿着牛仔裤配白衬衣,像是要外出的样子。“小妮,有什么事吗?”她问。
蓝小妮将她带到卧室的墙边,低声对她讲了现在正发生的事。“怎么办?”她问。
舒子寅紧张地考虑了一下说:“带她到三楼的茶厅见面。”
“我去了。”鲁老头转身下楼带客去了。
这个小茶厅是舒子寅刚到别墅时和洪于一起喝茶的地方,墙上的几幅《聊斋》的工笔画使这里的氛围很幽静神秘。此刻,在这里见那个诡秘的不速之客,舒子寅心里自有安排。
穿着一黑一红的两个女人进门来了。尽管舒子寅已有心理准备,但那个黑女人的骨瘦如柴还是使她心里紧了一下。而另一个年轻女子仿佛是个艳鬼,红色低胸衣暴露出的胸脯给人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这位就是夫人了。”舒子寅将蓝小妮介绍给她们。
“哦,幸会。”黑女人说,“我叫饶秋谷,来这里有点生意上的事。”
“你住在黑山镇边街2号,是吗?”舒子寅抢先发问道,以此表示对她的情况很熟悉。
黑女人大为震惊,她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的人会知道她的情况。“哦,是的,那里是我的老家,我出来做事已经很久了。”
“出来多久了?”舒子寅追问道。
“三年了吧。”黑女人只能招架。
蓝小妮在一旁听着,心里惊叫了一声,三年!这不正是饶秋谷死后的时间吗?她不敢再看这个骨瘦如柴的黑衣女人,便将眼光投向那个红衣女人身上,她看见刀子似的嘴唇涂得血红,她想这两个女人怎么都这样可怕呀。
“好吧,二位有什么生意要做?”舒子寅压住内心的紧张,以大管家的口吻说道。
“算了,洪老板不在,我们下次再来吧。”黑女人显然因舒子寅的问话出她意料而想退缩了。
“不过,我倒是有一笔生意想和二位做做。”舒子寅已经镇定下来。
“什么?”黑女人问。她一说话时脖子下的锁骨便一动一动的。
“你们看。”舒子寅指着墙上的《聊斋》图画说,“这几幅画很值钱的,不知二位能看上否?还有,这楼后面有一副收藏多年的棺木,全柏木的,不知能否转卖出去?”
“你说笑话呢。”黑女人突然阴冷地一笑,那嘶哑的喉音叫人毛骨悚然。“我们走吧。”她拉起红衣女人向门外走。红衣女人在门口回过头勉强做出告辞的一笑,那血红的嘴唇仿佛就要滴出血来似的。
蓝小妮已瘫坐在藤沙发上,喃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像午睡的人慢慢合上眼睛一样。舒子寅和蓝小妮正划着小木船向荒岛进发。
“要下雨了吧。”蓝小妮停下手中的桨说。
舒子寅望了望天空说:“不会的,这雨得等到夜里才会下。”
蓝小妮很奇怪舒子寅为何会看气象,舒子寅说自己从小在山里长大,跟着当地人学会看天的。
“你从小在山里?”蓝小妮仍感奇怪。
“三线建设呗。”舒子寅说,“跟着父母去了那个军工基地,到读大学才出来。”
“哦。”蓝小妮想,怪不得她表面上文雅高贵,胆大起来像个野丫头。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都让蓝小妮惊恐。首先,是早晨的不速之客,舒子寅从容接待搞得茶厅里阴气森森的,反而把那两个人鬼难辨的女人吓走了。不过,舒子寅的失算是没将那两个人扣下来。当蓝小妮惊魂稍定后给洪于通电话时,洪于在电话里大叫把她们扣下来,舒子寅这才恍然大悟,扑到窗口去大叫鲁老头扣下她们时,鲁老头只有摇头,因为那条可疑的船已经没有了踪影,这事让舒子寅懊悔不已。
让蓝小妮惊恐的第二件事是,舒子寅将荒岛上发现人的遗骨的事告诉了她。“还有一个骷髅人头。”舒子寅说,“上次发现后我将它放在空地上了,我得去将它埋起来。昨夜做梦看见那头开口说话,两排暴露的牙齿上下磕碰着说要进我的房里来。我醒来后想,得去把那头埋进土里,它才会安宁。”舒子寅邀蓝小妮一起去做这事,蓝小妮开始坚决拒绝,尽管舒子寅开导她说:“这很可能是娟娟的头骨,而娟娟是以前的女佣,你都认识的,想想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蓝小妮还是拒绝,认识的人也许更害怕呢。她最后之所以同意,一是不愿在舒子寅面前显得太胆小,二是舒子寅表示她可以不下船,就在那荒岛边等她,她单独上岛去埋了那颗头骨就走。这样的配合对舒子寅而言,可以避免小船再次被风吹走。想想上次一个人困在岛上的狼狈相,她就觉得算是一次历险了,但她没向蓝小妮讲一些细节,尤其是她裸着身子不能动弹的事,她觉得如果讲了没法向蓝小妮解释清楚。
小船在湖上徐徐行进。船上放着一把铁铲,舒子寅的脚正好蹬着它。想到等一会儿舒子寅就将用这把铁铲埋下一颗人头,蓝小妮又感到背脊发冷。
“你认为,那真是娟娟的头骨吗?”蓝小妮怯怯地问。
“完全可能,因为她投湖自杀后被埋在了那个荒岛上。一般来说,那里不会有第二个死人下葬了。”舒子寅顿了一下又说,“哦,你住在别墅时,半夜听见女人的哭声,还在楼梯转弯处看见过女人的背影,你觉得像娟娟吗?”
蓝小妮认真地回想着,然后说:“分辨不清楚了。娟娟可是个听话的女孩,做事又勤快,真是可怜,当初大家都以为她私下跑了,没想到这是伍钢造下的罪孽。”
“这伍钢,会得报应的。”舒子寅说,“现在的女佣中,木莉也被他糟蹋了。幸亏洪于对他提出严厉警告,他才停止了干这种事。他怎么不结婚呢?娶个老婆也许就好了。”
“男人都这样,结了婚也要干这种事的。”蓝小妮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不知道,洪于也是这样的,玩了多少女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他亲口给我讲过,他洗温泉时,一次就有五六个女人陪他。所以和我在一起时,他便什么兴趣也没有了,他要我和别的女人一起陪他才有兴趣。子寅,我是忍不住了才对你讲这些,你可千万别对他提起这些事。唉,女人可千万别找这样的男人。”
“真的?”舒子寅极度震惊地说,“洪于不会是这样的吧?”
“你还不相信?”蓝小妮说,“告诉你吧,他现在又看上雪花了,今天晚上就要让雪花住到我们的房间来,让我和雪花一起陪他。唉,你还一点儿也不了解男人,他们不会对一个女人专注的。”
舒子寅突然感到手中的桨特别沉重。她停止了划船,而和她并排坐在船尾的蓝小妮仍在划着桨,小船便在湖上转了一个圈。
“你怎么了?”蓝小妮问道。
“哦,哦,没什么。”舒子寅重新划动船桨,拨正船头后,小船又向前行驶了。她觉得喉头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看见湖面在倾斜,小船有些晃荡,仿佛要翻船似的。
荒岛到了,船头扎进了密密的芦苇之中。舒子寅脱下鞋,将牛仔裤挽到膝盖处,然后带上铁铲,翻身跳下船站在浅水中。
“你在这里等我。”她对一脸惊恐的蓝小妮说,“我去把那头骨埋了就回来,免得我再做那头骨来找我的噩梦。”
“你快点上船来啊。”蓝小妮对着已经进入芦苇丛的舒子寅的背影喊道。
这是个天空阴沉的下午,芦苇丛中没有了阳光的穿透,显得杂乱而灰暗。很浓的水腥味从脚下升起来,舒子寅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今夜,他要我和雪花一起陪他”,蓝小妮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膜中嗡嗡地响着,这是真的吗?她想起了自己裸体瘫坐在这荒岛的夜幕中,洪于从快艇上跳下来,首先便是从树枝上取来衣服让她穿上;她想起了自己睡在阁楼上,而洪于在外间通宵值守……不,蓝小妮的话不是真的,洪于不是她说的那种男人。舒子寅的脚被芦苇绊了一下,她清醒过来,那片她坐过的空地在哪儿呢?她清楚地记得,那颗骷髅头骨就放在那片空地上的。
蓝小妮坐在船上等着舒子寅归来。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一些叫声怪异的鸟在芦苇丛中起落。不过在这种恐惧中她并不后悔,她终于让舒子寅看清洪于了。来到别墅后,她虽然没发现洪于和舒子寅睡在一起,但从洪于对舒子寅的态度中,她感到一种更大的危险,她不能重复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