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和孝贤,像得地方太多了。在宴席上抱过她的那一刻,那感觉,真让人目炫神迷,好想做梦。如果说这种感觉可以很快消失的话,那么,为什么紧接着,她又和孝贤一样,重复着她的伤心?
同样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厮混。同样是没有哭,同样是摔倒,同样是坚强的自行处理,没有声张,同样的隐忍,同样的贤淑。这样的反映,这样的命运,也可以说是巧合吗?
如果这些都可以不作数,为什么命运总在相同的情境下开玩笑。一个南巡,一个西山,明明都是很开心的闲游,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变,教人痛不欲生?
这两个人为什么如此相似,难道是老天的安排,故意讥笑和嘲弄当年的错误?
乾隆抹抹眼睛,想赶快从幻境中跳脱出来。可是接下来他又陷入更为紧张的心痛里。
他开始想念孝贤,想着当年她死时他的心有多么痛。那是锥心刺骨所不能形容的,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只要换回她的命。虽然后来清醒了,知道这是很傻的,但是它也持续了很久。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产生宁可自伤的念头,也要教她活着。就算香妃,在不知道她是假死之前,乾隆也是伤感大过心痛,不似这般真切无比。
他往前走了几步,步履竟有些不稳,手挨在树上,身体倾了一倾方才停了。直望着胡太医的背影,伸长了脖子,盼他早报平安。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得他如履薄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同时还要顾忌着群臣,以免他们产生不好的联想,真是冰火两重。
处于生死边缘的知画,显然重复着孝贤的旧路。这种奇异的经历,将给她带来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永远也得不到她呢,只能静静地看着,盼着她好。乾隆想,这是永远不可以让她知道的,也不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种禁忌,和福康安的心境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他们都只能领受命运的安排,无法那是甜蜜还是痛苦,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乾隆毕竟年纪大了,不是福康安这种毛头小子可以比的。就连探视,也是找到足够的借口才成行。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连见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艰难。这种曲折的方式,带给他的内心深处一种莫名的骚动,他不愿意辨别那是什么。因为不需要就知道那是什么。只有在想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产生的,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他只在极少数的女人身上才领略过,他从来不敢想,有朝一日会把知画也牵连进来。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想法一旦不纯洁,他的行为会变得局促而紧张,可是又会带有无法克制的热情。它会像涓涓溪水蔓延,有一点缝隙就要流出去。不管这道心门关得有多紧,它都会突破它,只因,这涓涓溪水会慢慢壮大,随着涨潮变成洪涛骇浪,一发不可收。
怎么办,谁来替朕管一管。
乾隆无奈地低喃着,像被一根针戳中了心脏,他连呼吸也觉得困难,群臣的目光让他觉得,他们一定在乱想。
是呢。当年不知紫薇身份之时,也是这般急切,还说过要娶她为贵人的混帐话。这回是知画,同样的事情,可不能被联想到她的身上去。乾隆坚决地握紧了拳头,让呼吸平顺,表情正常,觉得可以了,才转过脸去,煞有介事地对他们说:“没事的,有朕在此,一定不会有事!”
真是越掩饰越明显,好在这些看在眼里的人绝不敢乱传。乾隆也感觉到这份尴尬,住口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也许是上天体谅他的“情意”,经过漫长的等候,知画终于脱离危险。只是养伤需要不少时候,按捺不住自己的乾隆便时常往景阳宫前去探望。
这种类似“偷情”的刺激实在太美好了。从未有人能够像她这样,让他又害怕,又想靠近。那些嫔妃不能,孝贤也不能。只有她,每见她一次,乾隆就像喝到美味的山泉,解了心中饥渴。一而再,再而三,不可自拔。到头来,孝贤的影子只是一个借口,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亲近的人是谁。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知画和永琪的“相安无事”终于还是被他知道。这便更加重了这份绮念的持续。
倘若皇后知道一时失言会带来什么样玩火**的后果,她会不会后悔得想要剪掉舌头?
不可以,这不是唐朝,知画不是杨玉环,朕也不是李隆基。在经过一阵张扬不堪的想法之后,乾隆这样告诫自己。
罢了,娶了她身边的丫环吧。这也算是代偿。每每去景阳宫,都要拿着秀柏做掩护的乾隆终于“悬崖勒马”,决定挥剑斩情丝。
秀柏还不知道,未来的夫君在做此等打算吧?她大概只对一件事情很清楚,那便是,她的小姐,她的好朋友,要合伙,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前知画跟她说话的时候,从未心虚地躲着她的眼睛,但是这回有。给她东西吃喝的时候,也没有紧张地差点将它洒了,但是这回有。
秀柏低低地叹了一声,平视着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她便看见,知画像是放心般地松了口气。
她将这些看得清楚无比,也不生气,反而温柔地将盘中的桂花糕恭敬递上。
抱有歉疚心理的知画毫不犹豫地拿过来咬了几口。
很快地,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只有秀柏冰凉刻薄的声音,在耳边极其清楚。
她是这样问的:“你是不是要把我送给一个男人?你是不是想算计我?”
知画很想否认,但是晕眩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秀柏冷笑地看着她往下倒:“很好,现在我也将你送给一个男人,这样,才对得起你,对得起你们,是不是?”
知画很想问那是谁,已经没有机会。
她是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得以睁开眼睛。
这里不是景阳宫,这里是养心殿。
心如鹿撞,像被蛇缠身的酥麻紧紧地压迫着身体。头还是很晕,她抬起手来想摸一摸,手肘碰到了一个人。
她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呼吸在这一刻停住。
苍老的肌肤,皱巴巴的手背,明黄色的亵衣,那个男人,是……
正文 第六九章 魔高一丈
乾隆还没有醒。。dawenxue 超速首发
回春散的药力很好,到现在,他还是很舒服。在睡梦中也在感受着享受过后的余韵。
用药是不得已的,倘若知画不是这样特殊的身份,乾隆自然用不着这样。用药,不是因为年事已高,是因为,可以最大限度地减低对她的愧疚,这样下手的时候,没有后悔的余地,也不会停止。
想过很多种后果,越想越不敢动手,索性破釜沉舟。他是皇帝,从没有委屈过自己,要抓心挠肝地埋藏一段“感情”,这太痛苦了。务必要品尝一下,否则这辈子,怎么能甘心。虽然过程很模糊,不过两个人都用了药,就像在做梦,说荒唐那是一起荒唐,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都在放浪,装什么纯洁。可是乾隆还是觉得应该温柔一点。他有点累了,就像在山沟里跑了三五趟,怎么能不累。可是他还记得,不是他一个人在跑。这结果,不管是怎样的天崩地裂,他也要去面对,去承受。
他害怕,从没有过的害怕,就像一只青鞋突然跳上了心头。这该怎么办,他摸摸心口,不能让它跳慢一些。事情已经结束,后悔没有用。只有动用特权,来确保这机密滴水不漏。
是秀柏找上他的。没有她,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他答应,事成之后,会将秀柏封作贵人。想不到这样温驯如羊的小姑娘,居然为了荣华富贵而出卖自己的主子。还是说,她根本只是想让知画倒霉,乾隆就算不做任何许诺,都没有关系。
这是乾隆不知道的秘密,他也不需要知道。他想得到的好处已经得到,害处正在领略。他偷偷地转过脸来,发现知画还在睡着,一阵窃喜掠了上来,摩挲着他的心,他好受多了。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更无耻一点。。dawenxue 超速首发那就是趁着知画“睡着”的时候,把她秘密地送回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她醒了也是没有关系,她没有办法追究,没有证据,甚至没有人在她身边,变成这个样子,她能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么干。乾隆刚刚动了这念头,就深切地谴责起自己来。且不说这样做难度太大,而且如果把她逼死,事情会有暴露的可能。不行,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刚刚吃了“蜜糖”,现在要“解毒”的人开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乾隆将脸转过去,不敢看她,脑子却在想着那凌乱的青丝,还有粉面桃腮上留下的吻痕,吹弹可破的肌肤,他想摸,被子外面露着香肩,他很想掀起来看一看,刚才吃了药,他没有看清楚,一切糊里糊涂的,他很想在清醒的时候也……
好像有一只手要抓着他,抓得他心里好痒。乾隆终于抵抗不住诱惑,转身拉被子。
知画突然睁开眼睛。
乾隆吓得闭眼装死。
他只能偷偷地望,他看见知画很奇怪。
这个反应不正常。她的眼睛是直的。先是看着屋顶,看了半天,然后,又转过脸去。
乾隆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条被串在竹签上的鱼。既不敢乱动,也不敢说话。他闭着眼,预备挨打。那是他应得的,但是他相信,知画应当不会有胆量动手。
他想错了。知画的确很冷静,居然克制住自己,趁他装死的时候,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下床去。。dawenxue 超速首发乾隆听不到哭泣的声音,心下惊疑难定,不由自主地就睁开眼睛,看她想干什么。
想动手是不可能的,一个弱女子,手边又没有武器,拿什么跟他拼。乾隆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否则格杀勿论,所以,要说主导,除他之外,怎么可能有别人,但是,糟了,衣服呢?
乾隆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的,一件也没有。
知画好能忍,到这时还没有哭,床边有桌,桌边有椅。她把椅子拉开,拉得远远的,然后坐下,那衣服,都在她手里,长长的指甲掐着它,就好像在掐着他的肉。
乾隆顿时有点失语,她竟敢这样做,分明是鱼死网破,不想活了。但是,他没有脸去指责什么,而且,一个女孩子可以这样大方地“处置”他,他觉得很惭愧,也有点害怕。
从来没有这样过,这种感受从没体验过,尤其是在一个女人身上。知画不说话,显然是在等,预备她哭闹才去安抚的乾隆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连咳嗽一声,都觉得很危险,因为不知道,知画会做些什么。
如芒在背,难受得他想逃跑。
跑不了,不能下床,没有衣服,他连动都不敢动。前进不能,装傻还不会吗,他想耗时间,吃亏的不是他,他是男人。
可是他想错了,知画等不到他的回应,下一步居然站起来,去拉屋门。
——她是要把这些衣服往外面扔!还有,她居然想走出去!
很迅速,有一缕阳光顺着门缝掠进来,照见知画的脸,心虚的乾隆感同身受地挡着自己。就像是他被公开了似的。他想冲下去,把知画抢回来,但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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