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兰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口说:“我既然有办法抓到她,自然有办法调服她,这一点老将军大可以放心。”
“这样甚好,甚好……”叶老将军一边回答着,一边将女儿拉回身后。
“爹爹,不能放走那个家伙!”叶飞霜气急败坏地喊道,“如果让那个臭道士放走了她,她还会来杀你的!”
李香兰俯下身子,轻轻抱着昏迷的女孩,赶着他的僵尸离开,转身冲着气得直跳脚的叶飞霜吐了吐舌头,仿佛是在说,就算你在别人眼里是大小姐,在我眼里也不过是只气炸了毛的小猫而已。
离魂
午后的阳光,温柔得像蒲公英的伞朵,轻抚着少女的脸庞,她穿着如雪的白衣躺在瀑布旁一块圆滑的巨石上。女孩的皮肤是和衣服一样的苍白,透着不健康的青色,仿佛多年不曾见过阳光。细细的眉儿下一双杏眼紧闭着,羽睫微微颤动,俏丽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红润若嫩的唇,这副容姿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再长个几年不知有多少风流少侠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现在她还是个孩子。潺潺清泉染湿裙边,她那不染凡尘的睡脸,安详而甜美,若不是李香兰的出现,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竟然是如此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
总有人喜欢扰人清梦,李香兰俯下身子凑近女孩的脸,用从路边摘来的狗尾巴草搔着女孩的鼻孔,很痒,女孩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想要用手指挠挠却发现身子根本就动不了。
女孩睁开眼睛,她现在是不能动,如果可以恐怕早就……要杀人了吧,而她现在只能狠狠地瞪着他,质问道:“我的身子为什么不能动?”
李香兰皱皱眉头,摇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说:“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是谁呢?那么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李香兰,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女孩威胁地眯起眼睛,“你是谁都不重要,反正你马上就会变成死人!”
“哦呦呦,”李香兰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你现在连自己抓鼻孔都做不到,又怎么杀人呢?”
“即使不能动,我也一样能杀死你!”女孩咬牙切齿地说,可是在她袖子里藏着的、平时听凭她的意志就会发动攻击的毒虫,此时像是死了一般却动也不动。
李香兰用手指帮她擦去因为喷嚏而渗出的泪珠,女孩惊诧不已地问:“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我身居百毒,即使只是接触也会毙命当场,为什么你会没事?”
“你杀不了我,死心吧。”李香兰站起身来拍拍手,那几个士兵做成的僵尸排着队走过来,手里端着果盘,里面放满了鲜嫩甜美的水蜜桃,粉红色的桃子梗上还挂着绿叶,叶子上有几滴亮盈盈的水珠,显然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洗净过的,一看就令人胃口大开。
僵尸乖顺地将桃子呈上,李香兰拿起了一个,微笑道:“来一只桃子怎么样?”
女孩的注意力却并非在桃子上,她可还没有忘记那些僵尸的面孔,咽了口唾沫,问:“那些……到底是人还是鬼?”
李香兰回头看了看僵尸们,说:“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只是僵尸,行尸走肉,听凭差遣。”
“僵……尸?不都是会杀人吸血的吗?”当知道了真相之后,女孩儿反而不再害怕了,甚至颇感兴趣。
“他们不会,虽然是含冤而死,却没有化作厉鬼,我留下的只有一副空皮囊。”李香兰顿了顿,说道,“只有我是例外,魂魄依然居住在已死的身体中的僵尸,所以你不可能杀死我,因为在你准备动手之前我早就已经死过了。”
“你也是僵尸?”女孩毫不掩饰自己怀疑地问道。
李香兰伸手将女孩儿扶坐起来,将桃子凑近她的嘴说:“呵呵,放心我不吃人的,我能让僵尸如常人一般行走,自然也有办法让人如僵尸一般僵硬,所以你也不要想着逃跑,我们可以不眠不休地看守你,而且你的毒对我们都毫无用处。之所以你的‘小宠物们’不会听你的差遣,是因为往往动物的直觉比人要高出很多,能察觉到我们并非人类,所以有过一次交手之后,它们便知道了,出于对僵尸的畏惧就不再进行攻击了。”
“哼!”女孩扭过头去,不肯接受李香兰的好意,可是这会儿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红着脸儿却无处躲藏。
如果他有眼泪,此刻一定已经笑出眼泪来了,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是个僵尸。李香兰低着头,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缓缓地抬起头,语气冰冷地说:“也许你以前一直都是个无人能够逾越的传说,但是杀手的任务一旦失败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去杀死叶昊天,所以这就是你的断头饭,享用了这些桃子,就要送你归西了。”
没想到此话一出,小姑娘立马转过脸来,狠狠地咬了一口桃子,大口嚼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但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吃掉了一个桃子后,她才略显平静地说:“我还要吃!”
李香兰又递上一只桃子,问:“你不怕死吗?”
女孩冷冷地一笑道:“死了就解脱了。”
李香兰被她的话噎住了,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个女孩身上一定有什么隐情,于是便只是继续喂给她桃子。在这期间,李香兰嬉皮笑脸地问着各种问题,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多大啦,家住哪里啊?当然都没有得到答复,女孩只顾埋头苦吃。一来二去,三盘桃子都被吃光了,李香兰不得不瞠目,这副小小的身子,究竟把这么多桃子吃到哪里去了?
终于在递过去第四盘桃子的时候,女孩没有继续吃,她眼神闪烁地将脸转过去。李香兰也看出她是不想再吃了,于是拍了拍手,让僵尸们收拾了盘子,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等啊!”看到他要走,女孩反倒是急了。
“姑娘何事啊?”李香兰一副人畜无伤的笑脸说道。
“你不杀我吗!”女孩羞恼地喊道。
李香兰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很为难地说:“我这人胆子小,很怕见血啊,你让我杀你太为难我了!”
“那你刚才……”女孩红着脸说,“……你、你、你是为了骗我吃桃子才那样说的吧!”
“好像是!”李香兰得意地笑道。
“杀了我!要不就放了,或者让我可以动一下……”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从恐吓变成了哀求。
李香兰把脸凑过来,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呢?”
“因、因为……”女孩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嗫嚅地说,“我、我想……”
“没事儿我先走了!”李香兰再次抽身要走,然后转身坏笑道,“如果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许会改变主意。”
“我、我叫夏时雨!”女孩咬紧牙关回答道。
李香兰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多大了?”
“十四岁!”夏时雨肩膀颤抖地说。
“家住在哪儿啊?”李香兰追问道,“是谁教你施毒的?”
“久弥山……我师父是沈月瑶……呜哇哇哇哇!”夏时雨说着就大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边哭还边骂道,“李香兰,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香兰则是忍住笑,一次吃下这么多桃子,不想去小解才奇怪,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于是从僵尸手里接过一件崭新的鹅黄色罗裙递给夏时雨,冲她挤挤眼睛,说:“白色什么的太冷淡了,不适合你,绚丽的颜色比较适合气炸了毛的小猫,你应该穿色彩柔和的衣服,去小溪里洗洗穿上这个试试。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自己动手,舞魅!”
白色的符鬼应声出现,李香兰交代道:“好好照顾她,还有,要看紧她!”
舞魅深鞠一躬,转身抱起正在搜罗脑子里所有骂人的词汇痛骂李香兰的女孩,为她沐浴更衣。
李香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正在他深思之际,僵尸带着两个人走过来。对于僵尸,楚云飞早已是司空见惯,但叶飞霜多少还有些忌讳,一只手在后面拉着楚云飞的衣服,一副紧张警惕的模样。
李香兰迎上去,问:“云飞,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楚云飞叹道:“你把符子扔得到处都是,想找不到你都难。”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李香兰问。
“你到底有没有问出谁才是幕后主使?”叶飞霜抢白道,“谁雇佣‘活阎王’来杀我爹?”
李香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若你是雇凶杀人之人,会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因何杀人,告诉杀手,好待日后仇人找上门来?”
楚云飞连忙安抚叶飞霜,又问:“李兄,那你问到些什么?”
李香兰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道:“她叫夏时雨,声称自己的师父是沈月瑶。说起沈月瑶这个人,她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曾经任五毒教左护法,后因制炼邪蛊祸害武林,其手段残忍骇人听闻,终于连五毒教都容不得她,与各大门派联手将其诛杀,后传言她已死,也有人说她被众人逼得走投无路坠崖生死不明——说起坠崖,我就默认她还活着,要知道所有评书啊,故事里的坠崖都绝不意味着死亡。运气不好的,就是掉到一棵大树上,挂在树梢上,有惊无险,受点儿小伤但不致命的;运气好的,就是遇到个世外高人,不仅得救,还传一身绝世武功啊。”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沈月瑶这么一个人啊?”楚云飞疑惑地说。
“那是因为我说的是九十年前的事情。”李香兰补充了一句,然后等待着他们神色的变化。
“九十年前?那她除非是一岁就当上左护法的,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一定是骗人的!”叶飞霜想也没想便说道,“要么就是有人冒了沈月瑶的名。”
“九十年,是啊,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李香兰默默地念道,“除非是像我一样的不老不死的妖怪。”
“你说什么?”叶飞霜皱眉道。
楚云飞连忙插进他们俩中间,接过话头说:“李兄的意思是,除非是一个不死不老的妖怪!”
“他是这么说的吗?”叶飞霜问。
“是,绝对是!”楚云飞紧紧盯着李香兰,用眼神告诉他:你干吗要告诉她?
李香兰也用眼神回应他:我说的是事实!
正在僵持之际,舞魅飘了过来,向众人施礼后,道:“主人,夏姑娘已经更衣完毕了。”
舞魅随即向后退去,让出背后的夏时雨。夏时雨已经换上那件鹅黄色的罗裙,轻纱的水袖长及地面,藕段般的手臂若隐若现,纤腰上系着一条嫩绿色的腰带,和头上扎着的两根发带相互辉映,像极了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蕾。
李香兰扬了扬眉毛,说:“果然没错,你比较适合柔和的色调,要是再长个几年一定是大美人。”
叶飞霜指着夏时雨瞠目结舌地问:“她就是‘活阎王’?”
李香兰拦住叶飞霜,不让她接触夏时雨,自己则弯下腰将夏时雨抱起来,撇嘴道:“她才不是什么‘活阎王’呢,人家的名字是夏时雨,又可爱又乖巧,哪里像你这头母老虎!”
“你、说、什、么!”叶飞霜气得怒发冲冠,从没有人敢这样说她的,她恨不得上去将这个死道士大卸八块。
李香兰抱起夏时雨一溜烟地跑掉了,留下楚云飞死死拉住叶飞霜不放
亡魂
天色渐晚,月儿爬上枝头,青螺镇街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