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怒气吻的很用力很霸道,好像是要故意弄痛她,好让她不漠视他的存在。
刹那间有电光火石的感觉。她竟然忘了要推开他。
突然就想起一些事情来。
她认识他!她以前真的认识他。
在记起来的片段中,她看见自己和他正沿着山门前的台阶往上。穿过一条回廊,透过敞开的纸格窗,她还看见了一大片火红盛开的枫叶。
她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身后的天空,忘了推开他。
顺着发梢留到唇边的雨水竟然有淡淡咸咸的味道。
他离开她的唇,脸停留在她脸的上方,仔细观察着她,双手依然紧紧抓住她胳膊,好像害怕一松开手,她就又会跑的不见踪影一样。她也在用同样的眼神重新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他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在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而她,只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天连一点要晴的迹象也没有。
雨竟然就这样下了一整天。
从早上回来以后她就蜷缩在墙角,背靠着墙一直看着外面发呆。直到响起开门的声音,是早回来的张俊辉。她依然坐在地上没有动。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身上还穿着早上外出时的湿衣服坐在那里。
“怎么了?”他走过来用手背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烧。他说,“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去把湿衣服换掉呢,这样会生病的。”见她不说话,他又说道:“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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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空间 第三章(7)
她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一会儿我去接雨儿放学,你先回房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他把手递给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他帮她泡好的热茶。她不喜欢喝咖啡,他知道的。她端起杯子用两只手握住。茶很烫。她喝了一小口,热热的感觉一直能流到胃里。
他坐在沙发里正在看一份文件。
她走到他身边把一块干毛巾递给他,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到他面前的地板上,背轻轻靠着他膝盖,双手捧着茶杯自顾自的取暖。
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毛巾帮她擦起她还在滴着水的长头发。她不经意的回过头去瞟了一眼,看见那份文件上写着是银行客户名单。她过眼也就忘了,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她不说话,所以他也沉默着。
他猜想一定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或是遇到了什么人。他能感觉出她细微的变化。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问。
他轻轻擦拭着她的头发,动作很温柔。隔着毛巾,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于是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他右手,把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然后轻轻磨蹭着他的手心。全然没有在意到自己这个举动,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吸引。
她已经快要无能为力了。
自从阿彻带着他那个所谓的真相出现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就一直往下掉。那个可怕的预言就快要降临到她身上,犹如黑夜的重压一样,使她无法摆脱。可是她又不能告诉他。她就快要掉进一个幽暗的深渊了。她好需要借助他的力量能来拉一拉她。
她真的好需要他。
毛巾掉落在地,也没有人去捡。
很想把她拥入怀里。但他却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他既不能忠于自己的感情,更没有那种力量去毫无留念的放开她。以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软弱。
我该怎么办呢?她在心里轻声的问他。
而他也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内心的迷惘让他们充满了无力感。
窗外,雨一直在下。
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她趴在他腿上竟然就睡着了。
睡的那样放心,那样自然。让他舍不得叫醒她。
把目光移开看到放在旁边的那份文件上,他不禁愁眉紧锁。
阿彻洗完澡出来换掉被雨淋湿的衣服,给自己倒了杯喝的,然后拿起沙发旁边的电话。
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以后,他跟对方说:“我已经找到她了。”
他说:“不过遇到些小麻烦,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他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便挂断了电话。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七零八落的放着一堆相片,他随手从其中捡起一张。照片中的她,手里牵着雨儿,笑容灿烂。想起白天的时候曾经吻过她,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深邃莫测的笑了一下。
轻轻关上雨儿房间的门,她来到起居室。
张俊辉背对着她站在玻璃花房前,正在给香草浇水。
“外面雨停了吗?”她问。
“没有。”
她便不再讲话。
“怎么,你有事要出去?”他说。
“不是。”她低下头。
这回换他开始沉默。
“对了,这是什么?”她打破沉默问道。
“鼠尾草。”
“嗯?和我是一个名字?”
“不是。”他笑起来,“不是纾薇,是鼠尾。第三声,鼠尾草。发音有些相似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她也笑起来。
“它的英文名字叫 Sage,属于唇形科。”
“唇形科?”
“是的。它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的地方。”
“和百里香一样啊。”
“Herb这个词源于拉丁文,所以香草的故乡大多是在地中海沿岸,而且那里的气候也十分适合香草生长。”
零度空间 第三章(8)
“是因为温暖吗?”
他点头,“地中海的夏季雨量很少,会持续放晴。冬天虽然会有降雨,可是温度依然比较温暖。所以香草在照料上比较需要多接受日光的照射。”
她笑起来,“好像和人一样。”
“可是也有人会比较喜欢下雨的阴天。”
“对哦。”
“当然不只是在地中海,其它还有很多地方像是欧洲的中部到北部,热带地区以及温带的亚洲地区,都可以见到各种不同的香草。据说早在4000年前的古埃及,就有香草这个名称了。”
“是吗?4000年前……”她说,“感觉好久哦。”
“埃及人用香草治病和美容,并且用它们来制作木乃伊。”
“制作木乃伊?”
“古代出土的巴比伦黏土板上,就记载着数百种的香草,以及它的用法和药效。后来香草传到罗马,罗马人非常喜爱香料,不仅自己使用,还用在宠物身上。”
“后来呢?”
“等到罗马帝国扩张的时候,又把香草传到中东,结果促成了阿拉伯人开发出精油的提炼方法。到了十字军东征时,阿拉伯人提炼香草精油的方法被带回罗马,并流传于整个欧洲,直到现在。”
她感慨的说:“绕了一大圈,到最后还是回到起点。”
“Sage源于拉丁语Salvus,和Save的读音接近,有救命和治疗的意思,曾经被用来治疗过霍乱和赤痢,在药香草中极为珍贵,所以也被称为‘穷人的香草’。”
她轻轻摘下一片叶子,问:“它可以食用吗?”
“当然。”他说,“除了具有防腐抗菌和消炎的药效外,它还可以用来安定神经,改善多汗症,也有美肤的作用。不过就这么吃味道可不好,用来和肉放在一起做肉类的料理还不错,能够帮助消化。”
她笑起来,“为什么要把它摆在这里呢?”她问。
“它喜欢阳光和排水良好的土壤。”
“是这么回事啊。”
“相传,鼠尾草是森林里的妖精,她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属于人类的国王。”他摘下一片叶子握在手中,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故事,“而国王也被鼠尾草带给他的炽热感情所深深吸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故事来,曾经有个人,也对他讲过这个故事。
“但他们毕竟来自不同的世界。”他说,“鼠尾草面临着不能与国王在一起的痛苦,决定用生命去交换炽热的爱情,于是她抱着国王自焚,最后与国王一起沉没在深深的湖底。”
她静静的听着。
“所以,炽热但却毁灭的爱情就成了鼠尾草的象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始至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是这样啊。”她低下头,盯着手中的鼠尾草。
原来是这样。
右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一样东西,她用力再用力的握紧它,隐隐能感觉到从手心传来的疼痛。
回到卧室,她坐在床边,摊开紧握的?##欧⑾衷词前滋彀⒊垢恼掌U掌芄辏直凰喑梢煌牛砻嬉丫:磺辶恕?/p》“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他不是你丈夫!”
他不是你丈夫。
不是你丈夫!
她耳边总是一遍遍回响着阿彻说过的这句话。无论她相信与否,他的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她。在她心里某个深处,已经有块地方和这屋子里照不到灯光的角落一样,一片黑暗。
他们两个其中有一个人说的不是真话。她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对她撒慌,又是谁骗了她?
一整夜她都没有睡好,一直在做噩梦。
梦中阿彻拉着她的手不停在追逐奔跑,接着照片上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阿彻毫不犹豫的对那个女子举起枪。随着枪响她被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全身是汗。
房间里漆黑一片。
她还没有从梦里的余悸中摆脱出来,一时竟分不清刚才究竟是梦还是真。
零度空间 第三章(9)
因为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她错过了起床时间。
起床后她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正在纳闷,张俊辉拿着钥匙从外面开门进来。她转过身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你起床啦。”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厨房的工作台上,“刚刚看你睡的很熟所以没有叫醒你,雨儿我已经送她去幼稚园了。”
“哦。”她说,“你今天不用出去吗?”
他回答说:“不用。”
“你买的什么?”
“我顺便买了点吃的带回来。”
她看见塑料袋里有排骨,“是要煮汤的吗?”
“你喜欢用它煮汤?”
“不是。”她摇头,说出实话,“因为我只会用它来煮汤。”
她看到他打开冰箱把袋子里的东西放进去,于是建议道:“如果今天不煮的话,还是把它们放到冰箱里面吧。”
“是要留着明天煮汤?”
她笑起来。
“早餐吃了吗?”他问她。
“还没。”
他看到桌子上留给她的早餐已经摆冷了,于是他说:“热好以后我叫你。”
“好。”
这时电话铃响,她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是阿彻。“你先不用讲话。”他说,“拿上电话一个人去书房,马上。”
她回头看了张俊辉一眼,只见他背对着她似乎没有在意到这个电话,于是照阿彻说的,她离开起居室一个人来到书房。
“我已经在书房了。”她说,“你有什么事?”
“他在吗?”
“不,他在外面。”
“很好,你现在走到书桌旁边。”他听见她轻轻关门的声音,“不,不用关门,就让书房门开着。”
她走到书桌旁。
“到了吗?”他问。
“是。”
他说:“在书桌右手边有一排抽屉,打开中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