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苦呢。”他说,“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诅咒美杜莎?诅咒生物是……”
“我知道。”
不死不活,身体和灵魂永远被禁锢的生物。不会衰老,不触犯禁忌就不会死亡,坠落时的感情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消失。而会让一个人或是一个魔法生物变成诅咒生物的感情自然是强烈的憎恨和痛苦——让这种感情一直一直烧灼着自己——这样的永生能有多少幸福呢。
“萨拉查,”她说,“你以为玫瑰园里偶尔出了一朵刺被拔光的花,它就会永远美丽娇艳而不伤人吗?我是个冈特,我们家的人都是如此,变不变成诅咒生物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不爱我,我又以为你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萨拉查啊……”
蕾切尔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掉落在墨绿的小蛇棋子上,让那条蛇缩成了一个小球。
一种奇怪的内疚感从萨拉查心底升起——关于蕾切尔的事他几乎全部都记得,但是,当年他离开巫师世界的时候——那时候他一定做过点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与蕾切尔变成诅咒生物有关。
“那个时候,一千年前……永夜河消失的那一天,你让莱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带给我,”她哭着哭着,又带了一点笑,“你的日记我看了好多遍才敢看完……你说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吗?我这条命几乎就是用来爱你的,萨拉查,因为你说你死了,所以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我一直想当一个不一样的冈特,想做你温顺的妻子,可是命运早就写在了我们的血脉里啊!我那时候脑子是糊的,我讨厌莫克尔,所以我就杀了他,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诅咒美杜莎了。可是我好高兴好高兴,因为我有永远那么长的时间来找你了。你死了我就去找你的灵魂——被献祭的灵魂谁知道会落在哪里呢?要是你在受苦,我就可以带你回来,我们两个,就这样过……当然现在更好,你活着,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美好呢?
萨拉查,你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怪过你。假使我不变成诅咒美杜莎,我的心情也不会变的……”
“是我的错。”萨拉查说,“我不该告诉任何一个人……”
“不,不,你不告诉戈德里克,不告诉罗伊娜,不告诉赫尔加,单单只告诉我……每次想起这个我就很开心。萨拉查,戈德里克独享你的爱情,罗伊娜拥有你的敬佩(智慧),赫尔加拥有你的仰慕(厨艺),唯有我只顶着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可是你告诉我了,你把自己最害怕、隐藏了五十年的事情告诉我了——那是独属于我的,萨拉查的秘密啊……”
蕾切尔扑进萨拉查怀里。萨拉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感觉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笑我,萨拉查……你活着,你活着,而且戈德里克也在,这样我原来的打算就没用了——但反正你也没有打算要我活着——再让我哭一会儿吧,我有一千年的眼泪要流……”
蛇棋子们被蕾切尔压在尾巴下面。它们艰难地爬出来,向着床下逃窜。萨拉查注意到了那些墙壁里凹进去的纹路,当那些蛇棋子们试图把身子贴进去时,他微抬手指,把它们全部击落。
蕾切尔抬起了头:“你连这种时候也不肯专心地只看我一个人吗?那种程度的东西罗伊娜和赫尔加又不会对付不了,只是想让她们迟一点来而已。”
萨拉查什么也没说。
蕾切尔垂下眼睑,把头慢慢向萨拉查靠近:“那么,我只好提前提出最后的请求了……闭上眼睛,好不好,萨拉查,不要看。”
萨拉查注视着她。
“不要看。”蕾切尔再次重复道,“会……会很丑。我不想让你看到。”
萨拉查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蕾切尔的温度向他靠近。然后是嘴唇上很轻很轻的触碰,像是蜻蜓点水,一下子就消失了,一种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肉体碎成片的声音和灵魂碎成片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蕾切尔望着萨拉查——她感觉到自己所受的“诅咒”力量迅速流失,与此同时她的肉体开始迅速衰老风化,而身体每消失一点,灵魂就多破碎一块。
这整个过程统共也不过几秒,但蕾切尔的脑中闪过了近千年的画面,她漫长的等待所换来的结果虽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从知道萨拉查活着开始,她的目标就变了。
诅咒美杜莎蕾切尔的三个禁忌:
第一,不得孕育新的生命。
第二,不能以任何方式看到自己的石化之眼。
第三,不得亲吻所爱者的双唇。
她成功了。她在灵魂碎裂的痛苦中快乐得发抖。
完美的句点。蕾切尔想道。她在萨拉查的心里刻下了一道独一无二的痕迹,即使是戈德里克也没有办法掩盖它了。
萨拉查慢慢睁开眼睛。他周围的一切都还在,除了蕾切尔——她连一片衣角都没有剩下,只有空中还残留的一点灵魂波动召告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再接着,就连这点儿波动都没有了。
可是萨拉查似乎听到了永夜河流动的声音。有一点儿奇怪,不太自然,像是把千年前他听过的那种倒过来播放,却又很是轻快。这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汇成一线,让他觉得像是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一下。
这是蕾切尔灵魂碎裂时四散的波动造成的影响。萨拉查因献祭而封闭起来的记忆,阴差阳错地被这冲击撞开了。
他还来不及缅怀一下蕾切尔,就被脑海中铺天盖地的戈德里克压倒了。
第一次见面时的戈德里克是个冒失的少年,但是很照顾他,是唯一的同性玩伴,温暖的抱枕,蛇莓提供者。
一起冒险的时候戈德里克是那个永远冲在最前面的人,当然麻烦一般也都是他惹的,似乎有着奇怪的吸引各种烂事的体质,然而在真正危急的关头又十分可靠,永远不会绝望,和他在一起甚至能忘记自己背负的可悲命运。
建立霍格沃茨以后的戈德里克是个优秀的领导者,虽然他们后来常常吵架,不过他理解这种观念差异——即使这让他在献祭前的十几天无比痛苦——可是如果不那样做就不是戈德里克了。
“萨拉查!”
嗯声音也很好听……
“萨拉查~~”
“戈德里克?”萨拉查回过头,正好看到戈德里克冲过来,他手里原来好像拎着什么东西,在进门的时候随手扔掉了。
“你成功了?”戈德里克问道,“我抓住的那家伙突然死掉了。”
萨拉查拉住戈德里克的手把他拖到床上,然后扯掉了自己的上衣。
“萨尔你这是……”戈德里克先是惊讶,接着是狂喜。他上前抚着萨拉查背上那只威武的金红色狮鹫,激动不已:“你想起来了!萨拉查,你想起来了!”
“嗯。”萨拉查转过身来与戈德里克拥抱。
“咳咳,我们稍一会儿不在,你俩怎么就……”罗伊娜敲了敲卧室的门,“下次至少先把门关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困难的一章!母上不停地出没!被打断了好几次!一定是不想让蕾切尔死(并不)今天考完就拿到驾照了0w0,这么多天没休息还算是值得……嘤可是我的假期啊……不过在考试地点附近有个饭店,它门口贴着几个大字,前面的掉下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只剩的两个字是——“更新”。这一定是拖坑神的旨意(喂)!所以我更新了(喂)!感谢西门雪珊姑娘的长评~
☆、全剧终
里德尔宅。
“到了,就是这儿。”邓不利多说。
格林德沃从扫把上跳了下来,斗志昂扬,发誓要与那个该死的后辈狠干一翻,但就在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脚下传来诡异的触感,好像踩到了一团又软又黏的东西,一种恶心感从脚底直窜上来。
盖勒特低头一看,整张脸顿时皱了起来。
“这恶心的东西是什么?!”
邓不利多淡定地看了他脚底一眼,又瞅了瞅手中的魂片瓶子,果断地发出两个阿瓦达。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梅林!这实在是太过份了!盖勒特想,作为一个黑魔王,他的后辈就不能再给力一点吗?这一句结束了简直就像,他和阿不思没有未来了一样!
中了阿瓦达的魂片消失无踪,而被格林德沃踩在脚下的,真·主魂·一团烂肉·黑魔王,则被邓布利多收了起来。
“人们总需要点东西来证明他确实已经死了。”他解释说。
黑魔王死了。
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个好消息,就算是从没承认过他还活着的福吉也一样。当然更让他高兴的是,四巨头当中最麻烦的那一位——萨拉查·斯莱特林也回他自己的世界去了。
卢修斯与亚瑟也很高兴——祖宗终于大发慈悲,在让他们手拉手坐在霍格沃茨门前三天之后,告诉他们只要喝下对方的眼泪就能解除“先祖的玩笑”。(当然,他们是不会透露如何弄出眼泪以及需要什么时候的眼泪这种细节问题的。)
相对来讲,德国人就不怎么高兴了——他们的黑魔王逃狱了——对圣徒来说这同样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们的领导者正在一家糖果店里打工。
当然,最不高兴的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他亲爱的萨拉查回玳米兰德去处理美杜莎一族的事——蕾切尔死了,她们也就可以从石化中恢复过来了——并且看这趋势,萨拉查大概呆在玳米兰德的时间会更多,但他自己帮忙处理霍格沃茨的一大团混乱,只好与萨拉查暂时分居了。
孤独地搂着一只枕头,戈德里克想起了怀里还藏着萨拉查的日记。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的好奇心和偷窥的犯罪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些脆弱的纸张。在咒语的引导下那些纸张站立起来自动排好了序,戈德里克就这样从头阅读了起来。
从萨拉查的角度看他们当年的事似乎也很有意思。他微笑着想像还没成年的小羽蛇拿着羽毛笔咬牙切齿地咒骂“戈德里克这混蛋居然敢把我活埋”的样子,还有偶尔坦率地表示“戈德里克有时候还是很不错的怀里超暖很舒服呢”——啊,写下这样的话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呢?
然而,当他翻开下一页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之前那种诡异的不祥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我和戈德里克誓约了……我怎么能和他誓约呢?一想起要让他杀死我,就觉得全身的血都被冻成冰了……”
伏地魔那种令人厌恶的、写着“我一定能让你崩溃”的脸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现在戈德里克知道了那家伙并没有搞错,萨拉查的日记中确实隐藏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大秘密。他记得很零散,在前期所讲述的东西并不多,然而“誓约是为了找个人杀死他”这种事已经足够让他毛骨悚然了。
颤抖着拿起最后的那几张纸——记载着最后十几日的心情的日记其实并不长,但已经足够清楚地显示了萨拉查的打算,用一场精心计划的“探亲”来掩盖玳米兰德对他的谋杀,而那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的法阵情况让他立刻就想起了罗伊娜。
他抓着那些纸疯狂地冲了出去,无视拉文克劳学院门口那只提问的鹰,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了罗伊娜的房间。
忙着欢庆黑魔王之死的霍格沃茨众们惊奇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