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半个小时后离开堂岛滨的公司,中饭没吃,一直待在北滨证券公司里,离开北滨证券已经晚上八点了。然后一个人到心宁桥,简单地吃碗面,从面店出来时,和一位朋友一起离开。接着两个人走进一家酒吧,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带了一个女孩子出来。野田拦了辆计程车,但是他并没有和那个女的搭同一辆,而是自己单独搭计程车回家。第二天,他也是早上九点上班,行程和昨天完全相同。
第一天,幸田已经发现在有人在跟踪野田,而且他两次清楚地看见对方的长相。第一次是早上九点半,野田离开公司时。当他往西梅田的方向走去,后面紧跟着一辆开得极缓慢的送货车,因为九点半以前车子是停在公司对面,车子里面坐着两位身穿蓝色作业服的男人,他们的长相似曾相识,但是名字却想不起来。
第二次是晚上野田走进心宁桥的面店时,一个男人正在注视着门口,一发现野田,立刻起身离去。虽然他的服装有些改变,但是幸田一眼就认出是送货车里其中一个。
但是第二天,幸田自己也有点儿迷糊,因此不确定这两个家伙是否继续跟踪。
昨天晚上,野田八点多结束了梅田的工作之后,又到心宁桥的同一家面店,幸田则站在斜对面三津寺的角落,旁边正好是一家地下迪斯可以舞厅的入口,所以以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但是他为了注意对面店的动静,无暇顾及进出的人。突然间,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他想逃,但是已经太迟了。「是幸田先生吗」原来是艾美,正想开口说话,艾美往地上一坐,只好拉着她往外走。
「跳舞跳得太过火了,觉得有点不舒服。」艾美一边说着,一边大声地唱歌。要她别唱了,反而越唱越大声。
「我一直觉得幸田和岸口爷爷长得很像,不只脸很像,连修长的身材也像极了,还有你们都一样很会照顾别人。幸田先生,说不定你是岸口爷爷的私生子喔!」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儿!」幸田大声地骂着。
艾美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往地上一坐,不再吭声。
最后,幸田拦了一辆计程车,叫艾美自己回家。但是,多事的司机却说:「小兄弟,这么晚了,你应该送小姐回家!」
幸田无可奈何地坐上计程车,在车上艾美表现得非常文静,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计程车在大门前停稳后,艾美突然一把抓住幸田的西装领子,说:「送我上去吧!」然后用力把他拉下车。但是走到玄关前,却看到电梯上贴着「故障」两个字。
「送我上去吧!」
「不要!」幸田扯开她的手。
「幸田先生,你要我报警吗?国岛死的那一天,你应该还记得吧!应该是野田去找国岛的,为什么换成你和北川呢?当然你们可以以有很多理由去找他,但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找他,而是要杀他!」
「是野田告诉你的吗?我们的确去过,但是我们看见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所以,我们没有出声就离开了。」
「胡说!你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你们不是目的已经达成了,你们会那么轻易就将钥匙还给野田吗?况且,小国不可能为那种女人去死。」
「他确实带了一个女人回家。」
「虽听说有个女人要和他一起殉情自杀,但那是骗人的,却碰到了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杀手。我原本是想报警的……但是,国岛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查出真相又有什么用呢!天啊,我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究竟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幸田突然警觉到说错话了,太阳穴发烫。「幸田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艾美现在却又笑笑说:「你们这群男生,就属你最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幸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连一句「我送你上去」都开不了口。他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手曾被国岛牵过,所以他不敢碰,其实,自己这双手做过的坏事早就不计其数。
走出玄关,孤独的身影融入夜色,阵阵寂寞袭上心头。
十一月八日,星期三,今天是第三天。
上午没有发现在跟踪的人,不过他确信这个人一定存在,所以,他比前两天更集中注意力。
下午两点燃,野田走进三菱电机的大楼。三菱电机的对面是每日新闻社和每日会话馆,在这条马路上还有很多家银行和大企业,所以这一带相当热闹。幸田背对着马路,站在每日会馆前,从会馆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见在三菱电机进出的每一个人。
下午五点多,人潮渐渐显得拥挤。突然间,眼前的玻璃上多出了一个人头,很明显地这个人就站在他的背后。幸田反射属于地往下一蹲,一块硬物从他头上飞过,玻璃门立刻破成碎片。幸田立刻拔腿就跑。
地下铁西梅田车站和JR大阪站相通的地下街,正处在巅峰时间,开始拥挤起来了。幸田在人潮中,往JR的方向走去。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才发觉心脏正怦怦跳个不停。
到底被谁偷袭的?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而且,他跟着野田不过第三天,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视破,的确令人泄气。
看看手表,玻璃壳已经敲破了,针停在五点三分,幸田脱下手表,丢进垃圾箱里。应该将近五点半了,除了到九州去的北川之外,大家约好见面的。不知道野田的工作什么时候忙完,但是春树和桃子应该到小钢珠集合了。早上,打电话时,桃子特别吩咐:「你要早一点到!」春树也高兴地说:「我要向桃子学打小钢珠。」
幸田走出地下街,右手边就是整排的小钢珠和电动玩具店。在一家摆满开店庆贺花篮的小钢珠店门口,看见了春树,他的旁边坐着戴墨镜、蓄胡须、面带微笑的桃子。
幸田在自动贩卖机买了几个代币,坐在两个人旁的座位上,小声地说:「立刻离开这里,有人跟踪来了。」
当小钢珠店内的时钟指着七点的位置,幸田离开小钢珠店,走进对面一录影带店,再度走到小钢珠店前。他看见野田慢慢地走进摆满花圈的店里,再等一会儿,野田发现一个人出现,于是转身又往出口走去,正好和幸田四目相接。幸田很快离开商店门前,往东边走去。野田应该会追过来,在行人不多的马路上,野田大概不会跟丢了。
走了大约二十公尺左右,十字路的绿灯一亮,十多人的人墙走动后,发现在对面站了两个人,直觉地以为他们在注视着这边。再加上他们站在暗处,而幸田的位置在亮处。于是幸田立刻停出脚步,往旁边的店内移动。站在门口一位身穿红色背心的男人跑过来说:「一位客人!」
没有看清楚店名称,只看见门旁有一块写着「休息两千元」的看板,幸田忍不住大吃一惊的同时,一位身穿制服的女人也重复地说:「一位客人!」
「还有一位,喂!赶快把他捉进来。」这个女人眼睛很厉害,野田很快地被带进来了,于是她又说:「两位客人!」
「傻瓜!还不逃啊……」野田急忙跑出来。
「那边是厕所啦!」女人说着笑了起来。
幸田被野田抓着,跑过狭窄的小巷子,碰到了厕所,碰到了储藏室,碰到了另一家酒吧的门,也碰到上着锁的门,花了五秒钟开了锁,逃了出去。
「天哪!这是什么世界!」野田喃喃道:「幸田,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抓我?那些人到底是谁?最近,我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一拿起听筒,对方就说‘火药的事情如果不希望我们泄露出去,赶快叫幸田弘之来见我们’我又不是傻瓜,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底细,我不用猜也知道。至于你和那些家伙的关系,我实在不想过问,但是,老实说我很犹豫,退出可能比较好。不!说得更明白一点,我会害怕,理由是我们之间的谈话被泄露了,火药这件事不应该这么轻易露出破绽,可能我们之间有人是间谍。」
「野田,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人将火药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他们故意造谣离间我们。」
「这一点我不敢保证,也许是你,也许是桃子;不管是谁,都给我造成麻烦了。」
「……我也觉得很困惑,不过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我负责,我有办法叫他们不再来找麻烦。」
「跟我说没用,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上班族……」
野田准备要跑开,幸田一把将他抓住。怕他遭到攻击。
「我们之间一定有间谍!」野田大叫。「我跟你打赌,一定有间谍。幸田,国岛那件事你还记得吧!他不是自杀的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有什么脸来跟我谈!」
「我再警告你一次。」
「你还算是一个人吗?虽然国岛最后被视为自杀,但是,你知道艾美被警方抓去讯问了好几次吗?她说警察问了她许多事情,她非常害怕,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也许那一天她会把最重要的机密,向警方泄露……」
「野田,我不要再说第二次了。已经知道这么多计划的人,没有那么简单说要退出就退出,他只能将份内的工作如期完成,你不要忘记了!」
「你果然是和我们不同世界的人……」
野田盯着幸田的脸,然后跑开。外头安静无声。
幸田在巷子里佇立许久,这三天来为了尾随野田所以买的西装,已经大雨淋湿了。不过,尾随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尤其是发现在跟踪野田的是山岸那一票人,至于野田的私生活,他完全没有兴趣。
十一月十日,星期五。
「桃子,你要搬家了。」幸田说。
老头还没有回来,最近他通常到凌晨才会回家,有时候甚至不回家了。厨房餐桌上还摆着桃子准备好的晚餐和老头的碗。
「什么时候?」桃子问,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
桃子闷不吭声地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那只蓝色的提袋,将几本正在读的书装进去,又放进去一件牛仔裤,然后和幸田一起离开。
两个人走到韧公园旁边,才拦下一辆计程车。
昨天早上和北川商量之后,决定叫桃子搬家。傍晚北川就帮他找到一间公寓,位于地下铁御堂筋沿线的江阪,房租只有六万,以北川的名义租下的。五十万的押金和以日计的租金由北川和幸田各出一半。
在霓虹灯闪烁的车站前下了计程车,大约再步行五分钟,就到了新家。房间在四楼。
桃子将提袋放在全新的榻榻米正中央,又从提袋里拿出厚胶布包裹着的一包东西。好像一直都放在那袋子子。
「那是什么?」幸田问。
桃子说:「制造定时炸弹的材料,这是日本不容易取得的,如果要炸破金库,惟有靠这种材料。」吹田公寓爆炸时,北川所以看到的黑色黏土大概就是这其中之一吧。
桃子说着,就将这包东西枕在头下躺着。幸田只好拿着提袋来当然枕头。虽然觉得有些冷,但是情绪却是不可思议的平稳。早这么做就好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星期六下午,北川下班后,载来了棉被等六大箱东西。还有热水壶、餐具和洗脸用具,其他就没有了。要装得像一点就是北川的个性。
东西都放妥了之后,北川将一张褶整齐的纸,塞到幸田怀里。
「这是野田从一位大阪瓦斯上班的朋友皮夹子里偷来的,瓦斯管铺设平面图。」北川说。
和普通道路地图一样,只不过多了管线配置编号。在北滨四丁目的一角,用荧光笔作了记号。这就是共同沟的入口。
「事情是这样的,」北川说,「昨天,野田把跟踪他的人揍了一顿,被巡警以现行犯抓去关了一个晚上,他说是喝醉酒了。今天早上打电话来我的公司,才知道他请假。跑到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