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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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毒(二)-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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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你还能问情,若能问情,便能改变结果。”
  夙砂影并不直接答言,冷冷地反问道:“你既问情,又可曾改变结果?”
  沈犹枫丹唇微扬,不觉划过一丝浅笑:“在我改变结果之前,你已将结果改变。”
  “何以见得?”
  “你若当真无情,自当斩尽杀绝,但我却知,你并未将九儿的身世和毒圣已逝的情报告知主上,这难道还不是改变么?”
  “你凭何知道我未说?”
  “你若说了,我是否还能顺利地杀个回马枪,尚且未知。”
  “我不过是留着他,好让你我能公平地下完这一局。”
  “难道今时今日,你我只能成为对手?”
  “你还有得选择。”
  “我昔日未选择,今日亦不会选择,将来更不会选择。”
  “现在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你我之间的战局,不过刚刚开始。”夙砂影鬼面微动,言语间已隐含杀气,果然,突闻“嗖”地一声,霎时间紫袍翩动,银刺如电,沈犹枫眉目骤沉,凛然抬掌急避,黑暗中,一道血光划过,但见夜风狂袭,夙砂影已如腾云般飞起,跃至数丈开外的飞檐之上,施然收了千魂刺,扬唇冷笑道:“待本座从悬星归来,风座再行选择不迟。”言罢,人已如流星般夺过高墙,于飞檐走壁间去得远了。
  沈犹枫无言地望着前方寂静的夜色,眼角倏地余光一闪,但见不远处有个朦胧的身影纵身跃出,恍然一动,已寻着夙砂影离去的方向不见了踪影,沈犹枫知道是谁,他并不惊诧,更未出手阻拦,当下微微一笑,摇头轻叹。
  四周再次寂静下来,沈犹枫缓缓地转过身去,微一拂袖,飘逸地袖口刹那遮住了手中并未出鞘的湛卢剑,一道血痕顺着沈犹枫的指间悄然滑出,鲜血滴落沙地间,绽开朵朵罂红的稠花,沈犹枫并不在意,他波澜不惊地拢紧墨袍,幽幽地穿过月色,独自向总营而去。
  (第四卷完)

'29'第一百四十六章 曲 游

  昙河发源自群峰高耸的郦珠山,于峭壁峡谷之间川流不息,至釜阳双城迂回宛转,绵延东去。然而,纵贯于双城的昙河流域又各不相同,若说环绕逐日城的东南流域水光潋滟,波澜壮阔,那么靠近悬星城的西北流域则塘溪交错,如翡翠碧玉暗布于葱茏,靡然沉寂。
  时至大宗延顺十八年春末,悬星城骤雨初歇,天色渐暗,一名艄公撑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不多时已穿过烟波浩淼的河心,拐入河道旁支的溪流,沿着溪水又下行了约半个时辰,方见河道豁然开阔,木棉花云蒸霞蔚,水流渐渐平缓了下来,再撑篙往前数里,便见岸旁两株高大的木棉树下系着一艘江船,船舱造型别致,舱头挂着两串赤纱灯笼,船上张有风帆,上书“曲游”二字。
  “两位爷,到地儿了!”那艄公向舟舱里开了口,舱中蓦地伸出一只布满青痕的手来,手心上攥着碎银,那艄公忙喜滋滋的接了,毫无防备地转身去收拾船篙,刚弯下腰,却身形猛晃,一个踉跄直向河面栽去,只听“扑通”一声,人已沉入河中没了声响。
  这时,只见舱帘一动,两名身着玄色纱衣,头戴黑色纱笠的男子方才探身出来,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另一个则瘦小羸弱,两人全身皆被大雨淋湿,虽是同样的装扮,行为举止却截然不同。
  那瘦弱的男子一出舟舱便扑到船舷边,惊惶地向河水中寻去,只见暗红的水面平静无痕,那艄公想必已沉入湖底。
  “你答应了不杀他,为何还要下毒手!”那瘦弱的男子回过头愤然质问,他黑纱遮面,看不清面容神色,听声音却是个清秀的少年。
  “废话作甚!”那身材高大的男子低声喝道,语气阴冷,“滚过来,上船!”
  少年置若罔闻,冲上前拽住男子,愤恨又凄然地径自叫道:“这个艄公根本就没见到你我样貌,为何不放他一条生路?你杀的无辜之人还不够多么!”
  “闭嘴!”那男子气息骤沉,一反掌狠狠地卡住少年的脖子,威胁道:“无用之人,留着作甚!小疯子,再多嘴,拧断你脖子!”
  少年浑身一颤,四肢便软了下来,既而被那男子连拖带拽地往数丈外的江船挟持而去。
  这曲游江船乃是悬星城内的纨绔子弟们寻花问柳之地,眼下船舱里处处声色犬马,公子哥儿和宫眉们弹着摇花小调,斗酒撒欢,仿佛那一触即发的战局与他们毫不相干。
  “有客到——”门口的伙计扯着嗓门喊,话音刚落,便见一名穿金戴银的婆子笑盈盈地迎上来,她近前见了新客,却倏然止步,一脸的献媚顷刻化成了不屑,冷言道:“曲游客栈款待的都是官家爷们儿,这江湖上的人呐,咱们只给打尖,可没住店的规矩……”
  “让掌柜的来见我。”男子不为所动,冷漠地打断了女人的话。
  那婆子依然趾高气扬,道:“掌柜的正忙着,怕没工夫见你们。”
  那男子一抬手,蓦地从袖中探出一枚紫金美玉,利落地递给那婆子,婆子定睛一看,此玉有拇指大小,形似文印,头刻篆字,尾坠璎珞,那婆子也算见过点世面,当下瞧出这美玉并非民间珍玩,恐怕是宫中之物,不由得大惊,只听那男子道:“把这个给你们掌柜的瞧瞧。”
  那婆子惊惶地吞了口唾沫,心道这两人看上去虽形貌狼狈,却身负皇宫中的宝贝,怕是大有来头,霎时间态度骤变,赔笑道:“两位爷请在大堂稍候片刻!”说完急急往舱内奔去。
  男子暗中拖了一把身旁的少年,挟着他走进大堂,也不落座,径自在堂中站着,双袖后背,冷然不语。那少年气哼哼地挣脱男子的手,立在旁侧不发一言。堂中众人好生惊异,纷纷转头打量起他二人,不禁对那黑笠之下的面容颇觉好奇。
  不多时,只闻船舱里间传来一阵急促的碎步声,众人抬头一瞧,只见那掌柜的拎着衣角,匆匆小跑而出,转过屏风之时,脚底一滑,竟不慎跌了一跤,堂中众人失声哗然,掌柜的却顾不了这么多,忙不迭地爬起来,直向那黑笠男子迎去,奔到他跟前之时已然冷汗涔涔。那婆子随后赶到,脸上再无半分鄙夷神色,取而代之的竟是惶恐懊悔,两人二话不说,朝着黑笠男子倒头便跪,高声道:“叩见大人!小的有眼无珠,怠慢了大人,恳请大人恕罪!”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眼见掌柜毕恭毕敬的态度,似乎来者真是朝廷的大人物,众人心中未免惶惑,又见掌柜口中的大人物竟是这身湿漉狼狈的装扮,众人心中亦难免狐疑。
  “起来。”男子冷冷地一摆手,道:“散了他们。”
  掌柜的看那男子并未怪罪,方才起身,连忙向四下宾客抱拳道:“各位爷,今儿个有贵客到来,尔等便到此为止罢!酒菜钱我分文不取,算是给各位赔罪了,请罢!”
  在座诸人闻言,皆默不作声地站起了身,他们本为纨绔子弟,平日里为非作歹,多是副仗势欺人的嘴脸,但如今因参不透形势,皆不敢轻举妄动,唯恐真的得罪了朝廷来的大人物,好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眼下即便酒意未酣,心中不悦,倒也识相地纷纷离开。
  掌柜的擦了擦汗,遂回头向那婆子斥道:“臭婆娘!还不去准备厢房和换洗衣服!不要脑袋了你!”
  那婆子连滚带爬地张罗去了,心里直叫哎哟我那化了灰的祖宗哟,老娘今儿个可算是遇到活祖宗了!
  掌柜的待众宾客悉数离场后,忙吩咐伙计熄灭灯笼,关门休业,末了又命令三两个靠得住的伙计于船头驻守,这才小心翼翼地恭请两名男子入了内舱的上等厢房。
  “青州狄老三叩见蓝大人!”掌柜的合拢厢房门窗,转身又是一拜,语气依然恭敬,却不似先前那般慌乱,罢了他高高地举起双手,垂首将那枚紫金美玉恭敬地奉回,举手投足之间竟颇为冷静,和之前他手足无措惊惶失色的态势大相径庭,仿佛之前的举动皆是表演给大堂中的众人看的。
  那男子接过紫金美玉收于袖中,这才缓缓地揭下头顶的黑笠,纱面之下,是张英俊却疲惫的冷漠面容,正是流云,他褪去头上的黑笠后,顺手一拉,身边那少年头上的黑笠也被瞬间扯下,迎面射来的,是连翘那两道秀美清澈却含满怒憎的目光。
  流云不看连翘一眼,径自向狄老三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狄老三道:“一切依大人飞鸽传书所吩咐行事,三日之后,悬星城内所有蓝派势力将随大人同回青州。”
  流云点点头,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昔日在青州,若非你推波助澜,我也不会跟义父相遇,更无机会被他收为义子,我蓝婴能有今日,青州地头蛇狄老三功不可没,此番在悬星,你又解我燃眉之急,待回到皇都后,我定向义父举荐于你,赏你个一官半职。”
  狄老三溜须拍马那是家常便饭,忙道:“您是九千岁身边的大红人,我狄老三为您效力那是脚底抹油,脸上贴金,矮子爬楼梯,巴不得哪!”
  流云一笑,四下张望了阵儿,道:“这厢房可否安全?”
  狄老三笑道:“您尽管放心,这厢房单独隔断于舱尾,三面环水,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出,眼下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那外边儿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得了,去准备热水和酒菜,严加防范,这三日内不得有任何变故!”流云撇了撇嘴,径自入里间更衣,狄老三忙垂首应下,瞄了眼倚在门边的连翘,见他面色苍白,瑟瑟发抖,流云对他也颇为冷漠,狄老三犹豫了下,轻声问道:“大人……这位小爷……”他顿住,一时摸不透连翘来路,害怕说错了话。
  “拿根绳子栓住,丢在屋里便是。”流云冷冷答道。狄老三一愣,旋即明白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少年是个俘虏,遂知趣地不再多问,当下招呼门外的伙计寻来两根粗麻绳,几个人五花大绑将连翘捆了个结实,随后将他向墙角推去。
  连翘一个踉跄栽到地上,他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跟在流云身侧,日日忍受打骂自不必说,连月来逃亡奔波更是令他筋疲力尽,眼下他受了大雨,浑身颤抖,饥寒难忍,又见流云杀人,心中悲凄,一句话也不想说,一分力也使不上,任由狄老三几个粗鲁地将自个儿当成个牲口来收拾。
  流云换好衣装走出屏风,凛眉瞪着连翘,似笑非笑道:“小疯子,又冷又饿的滋味好受么?”
  连翘蜷缩在墙角,如同一只没有气息的瘦弱小猫,他闭着眼睛,对流云的问话充耳不闻。
  狄老三乃粗人一个,见了这情状竟也于心不忍,低声道:“大人,厨房里留着馊食,要不让伙计拿来给他喂了?”
  流云冷笑道:“狄老三,这小疯子留着口气儿便是,纵然他有那个命跟去了皇都,也不过只是我蓝婴掌中的玩物,玩物是不需要伺候的,听明白了么?”
  “是是,谢大人给小的长记性!”狄老三忙赔笑,想了想,又问,“可他真饿死了,您大老远地拖着他来,这工夫岂不白费了?”
  “当真饿死了,丢到湖里喂王八。”流云淡漠地推门而出,再不看连翘一眼。
  狄老三向众伙计使了个眼色:“留个人在外头盯着,其余人等跟着我去大堂。”说完,仿佛哈巴狗似地陪同流云走出厢房,那留守的伙计跟在最后,顺手锁上房门,厢房里霎时间寂静了下来。
  曲游船舱外隐约传来潺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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