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空山花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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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空山花满天-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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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对你负责的唷!”七石门门主引诱地对他说道。
  谁要你负责了啊喂!
  玄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懒得和她争辩,无语地抚了抚额头然后僵硬着表情在旁边坐了下来,慢慢运气恢复体力。
  双净见他不肯脱衣服,便摸摸鼻子嘿嘿一笑,乖乖地在他旁边坐着,仰头看着四处的风景。
  只见白雾缭绕,岩石山峰都在云海里层层叠叠地显露出来,几线阳光洒金绘彩,照得石峰如轻盈扁舟那般,忽隐忽现,稍纵即逝。四周只有流泉洒落,风穿细叶,鸟虫低鸣的声音,空灵而遥远的飘来。
  双净仰着头看着这一切,忽然就觉得恍惚。
  是不是他们身在这个深谷,其实一眨眼在外界就是万年,出去是早已物是人非,他们两人也是一霎白头,还未开始就已经偕老。
  如果真有这样的结局,她是愿意的。
  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一些旁边沉静地几乎听不到呼吸的人。
  这样才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身边真的坐着这样一个少年,一如多年之前,陪她看着这蝉彻深山万灵静,鸟啼千泉幽共鸣的景色。
  “门主……”忽然玄生开口了,他淡淡地挑起眉头:“你再蹭过来,我就要掉下去了。”他指着离自己不远的悬崖,毫无表情地说道。
  “……”双净无语了。
  好咩好咩,她有点委屈有点怨念的咬着手指,很不情愿的往旁边挪了挪,用幽幽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她那种被抛弃的小狗摸样实在好笑,而这一切其实是为了帮自己采幽瀛草才会跌入深谷的,玄生看着看着,不觉觉得歉然起来了,即使是她执意随他前往的,但还是于心不忍并且无比感激。于是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解下了披在自己胸前遮光的外衣,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门主觉得我们应留在此地等待么?”不让她说出什么让他想撞墙的花痴话,玄生抢在前面问道。
  “嗯。”双净点了点头:“此山路径犹如迷宫,我们最好留在这里,否则两队人马只会找来找去。到时候就麻烦了。”
  “但是……”玄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高耸入天的两旁山壁,皱眉道:“这里离我们摔下来的地方甚远……楼主和梅花姑娘……”
  “阿澈一定会找到我的。”非常坚定的回答,双净根本就不介意或担心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又开始在他身上磨蹭。却又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
  “不过你也有道理,我们可以给他们一点指示。”
  说完便低头寻找了半天,片刻才拔了一撮草,选了一根比较宽长的,放在嘴边,调了几个音,就开始婉转清脆的吹了起来。
  虽然并不是用什么雅致高贵的乐器吹出来的旋律,但玄生,分明听出了在那并不流畅的音调里所包涵的景色。
  非常空灵悠远的声音。回响在深深幽谷之中只让人感觉它清脆悠扬,让人觉得那微风清月、流水烟雾、九曲溪水,全都变得生动起来。
  音调起起伏伏,仿佛流水在空中涓涓飘过,轻柔之中带着磅礴大气,可见那浩瀚无垠的江水海浪,苍茫滚滚的云海,烟雨蒙蒙之中飘荡的杨柳,那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的气势和鸿鹄之意,从心底涌流而生。
  玄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到在不远处,亦有另外一个相似的曲子响了起来。
  “那是澈水……”放下了草叶,双净微笑道:“他们差不多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
  “这曲调我认识……”玄生仔细听去,微微蹙眉说道。
  澈水应的那曲子,旋律更轻柔飘逸一些,并不那么豪迈大气,反而更加空灵婉转,仿佛描述着深山中的曲径藏幽,古树垂荫,百鸟飞鸣的景象;时而活泼生动,时而柔情悠扬,若双净所吹的那段描述的是江湖中的豪气侠骨,那么这段诉说的便是那些缠绵徘徊的爱情仇恨。
  玄生愣在原地听着,半晌才道:“好熟悉……这首曲子我小时候在半月城里也曾听过。”
  双净瞥他一眼,不如平常那样嬉皮笑脸的撒娇耍闹,反而淡淡的应道:“这首曲子,不仅是你熟悉,全江湖都知道。”
  “?”玄生疑惑地看向她,等待解释。
  “重重楼和七石门的交情甚深,这曲子是很久以前的两位主人,我和澈水的祖先们一起写下的,以琴和长笛共奏,为两个部分,长笛的《月满空山》和琴声的《花满天》。”她漫不经心地扯着地上的杂草说道。
  “月满空山,花满天?”玄生微微一愣,觉得这名字倒挺配的,但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正要说什么,双净却转过头定定地看住了他。
  “后来……”她瞳目清澈如秋水映月,平静而淡然的看着他,不见丝毫情绪,清风淡水地仿佛是在说一个不相关的故事:
  “几年前,你和我在锦城的贤才大会上共奏此曲,从此这曲子便名震天下,游走江湖之人,个个皆会哼上几段。”她又转过头去,平静地看着前方,双眸毫无焦距,淡然道:“当然,你已经不记得了。”
  玄生默然,忽然间就不能言语。
  他和七石门门主的事情,曾听叶双清怒斥过,听澈水唯唯诺诺的掩饰着说过,听梅花不经意的提起过,但却偏偏没有从这个当事人的口中,闻听过一言一字。
  没有丝毫的抱怨,也没有哀怨的诉说,这个女子只是每天嘻嘻哈哈的调戏他,耍赖撒娇的扑到他,动手动脚的骚扰他,以及……走遍天涯海角的陪着他。
  几个月下来,他对她甚是怜惜,看着她拖着健康不到那里去的身子伴着他跋山涉水,总是充满了愧疚和感激,甚至有了想要让她的双颊再次红润起来的愿望,但却并没有丝毫的男女情感。
  他是归隐深山的半月城的二少主,这一生不会再次踏出城内一步。
  她是名震四海的七石门的掌门人,即使风华粉碎成灰,仍然是江湖中最美丽的传说。
  他们之间除了这一趟令天下惊愕的旅程之外,并无,也不会再有,其他交流。
  若不会相守,那么最好不要相认,既然相认并非他们可掌握之事,那么,至少可避免相知。
  但看着她这样平静又淡然的面容,玄生忽然觉得胸口微堵,仿佛有针轻轻刺下去,只要稍微呼吸就觉得痛楚难忍。
  为什么?
  分明就不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件,分明倾心于等候在家的少嬅,分明,她于他,是那样陌生遥远,却偏偏又觉得那样的熟悉,好似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对她做出无法用理智分析的举动,比如见她从自己怀中滑出跌落深谷的那一刻,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一霎那凝固结冻,还未反应过来,已丢开了手中的布,随她坠入悬崖。
  “玄生……”见他脸上又出现时而看到的那种迷惘愧疚又压抑着的难过样子,双净不禁叹了口气:“别想了……”若你是被强迫而想了起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况且我要的,并非你的记忆。
  “双净……”他忽然俯下身,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很认真很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思考再回答。”
  “咦?”她眨眨眼,随后又乖巧的点头:“嗯!”
  “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那段一去不返的岁月和曾经辉煌的江湖?”他硬着心肠,蹙眉问道,又咬牙狠心说道:“你所认识的那个玄生,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其实就是一个初涉江湖的后辈,没有人人传颂的绝世武功,也没有打抱不平的侠义骨气,只是想要采到治好少嬅的病的草药,回去成婚生子,然后平静地在半月城度过此生。”他见她脸色微微变白,不觉柔声劝道:“这样的我,值得你如此拼命么?”
  双净不语,沉默地坐在原地,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在听到对方未婚妻的名字时脸色微变。半晌,她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仰头望向了四处只看得到白白烟雾的景色:“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
  应该对你来说更重要吧。我心已定,不会更改。玄生在心底说道,忽略了那丝不确定的摇动。
  当做他是默认,双净便转头歪头一笑,对他眨眨眼:“那么如果你让我摸一摸你的胸肌我就回答你哦!”
  “……”
  我为什么会抱着‘她会有片刻的正常的逻辑思绪’这样疯狂的期待啊!玄生无力的只能僵硬在原地丝毫不动,任凭在内心很深处的自己抓狂呐喊怒吼。
  但那时,月如润玉薄纱,银色的光芒如流泉洒下来的时候,映出那少女的清秀轮廓,半张脸隐在幽蓝的夜色里,只剩下长长的睫毛和似无似有的笑容。
  在努力逞强微笑的笑容。
  于是什么话都不敢再问出来了。
  忽然在这时候,只听一阵悉悉索索之声,双净还未转头,玄生已护在她的身前,却见有两束光摇摇摆摆地接近,然后澈水灿烂的笑容和梅花充满怒气的脸便在两人面前出现。
  “啊啊啊啊……小净啊啊啊啊!!”二话不说就扑了过来,澈水立即激动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又不住上下打量,差点就没有飙泪出来:“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向凝霜门交待啊,你那个母夜叉的姐姐肯定会把我啃的骨头都不剩的!!”
  “你担心错人了吧?”看双净气色除了有点黯然其实还不错,梅花就知道她压根儿没事,反而转头看向没穿上衣捂着右肩的玄生,撇撇嘴说道:“快走吧,玄生需要包扎,这里夜深潮湿,对双净的身体也不好。”
  “梅花堂主说的极是,我们还是先走吧……”玄生见到他们也放下了心,便淡淡的开口,转向旁边的人:“两位就在前面点灯,我和门主跟随在后。”说完便在双净面前蹲了下来,转头示意她上背。
  于是那女子就很激动很兴奋地扑了上来,由于动力极大,差点没把他按到地上压扁。玄生忍不住在心里抽搐了一下,依然面若无事的站起身来,跟在澈水后面走去。
  那时,月亮逐渐高升在空,山峰的铁骨峥嵘和奇峰怪石,都在银白色的光芒下投下了暗暗的影子。古松的树枝在地上形成了奇异的形状,随风而动,空气里传来了夜影中野花的芬芳,还有四处动物飞鸟开始夜行的声音。
  前面又传来了梅花和澈水拌嘴的吵闹声,玄生抬头,耳边有着平均沉静的呼吸,双净的长发犹如蜿蜒流下的黑色瀑布一样,缠绵在他的双肩上。
  就在他以为背上的女子已经熟睡而放轻脚步的时候,她的声音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坚定又清晰地响了起来:
  “玄生……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么?你,就是我的江湖。”

  云中影·月满空山花满天 2

  或许是因为和双净与澈水相处的时间长了而导致脑子生锈,但玄生在随着重重楼和梅花堂的两人走了半天,就在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才想到什么,而收住了脚步,略带疑惑地问道:“楼主,堂主,是谁救我们上去的?”
  听到他这样问,一直吵闹不停的两人顿时转过头来,难得脸上都一致出现了极为古怪的表情。
  “……”梅花动了动嘴唇,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澈水挑了挑眉头,似是在思考什么艰难的问题。
  “?”玄生见状不觉摊了摊手,又用力把已经熟睡在背上的双净往上提了一提:“怎样?”
  “非常……”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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