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心中大骇,急忙抽刀来回抵御,但哪里抵挡的住?宫本仲义只觉得天地之间犹如处处来掌,虽费尽力气也难逃顾此失彼之境。接连数声闷响,赵承宗已经将宫本仲义击倒在地。这一个过程,却短在眨眼之间,这就是赵承宗的真实实力,堪称旷古绝今。
宫本仲义也算修为甚高,连中多掌竟然没有毙命,只是吐血不止,显然他已经被赵承宗重创。但见他以长刀为杖,欲艰难起身,却根本起不来。只好气喘吁吁的跪坐在沙地上。
“我费尽十年心血,力采诸家之长,到最终还是败于你手。”宫本仲义言语中甚是凄凉。随即褪去外衣,拖出短刃,又呡一口酒喷到短刀之上。这情景与十年前几乎一致。
就在他要切腹自裁之际,赵承宗却一掌打落短刀。
“阁下武功之高,我钦佩至极,败于你手,我宫本仲义无话可说,但请你不要再羞辱于我。”宫本仲义颇为不满的说道。
“我并无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死?”赵承宗问道。
“我们东瀛武士自有操持,技不如人,有愧先师栽培,唯有一死以谢之。”宫本仲义固然败者,但话语之间却傲气如初。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意思就是说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实现自己的目标。如果你就这样死了,你这一辈子都将停留在目前这个水平之上,莫说争天下第一,恐怕马上就会有更多的人超越与你。”赵承宗说道。
宫本仲义却无言以对。
“素我直言,中原武林卧虎藏龙,人才辈出。你要做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一开始就定了一个错误的目标,而你现在却要为这个错误的定位去死,真是愚蠢的很。”赵承宗说道。
“我的定位是错误的?我永远做不到打遍天下无敌手?”宫本仲义喃喃自语道。
“是的,就算今天你打赢了我还是做不了天下第一。”赵承宗自信的说道。
“就算打赢了你也做不了天下第一?”宫本仲义难以置信的说道。
“是的,据我所知,这武林中功夫胜于我的人起码有三、四人,而且是远胜于我。我毕尽一生恐怕也无法达到他们的高度。”赵承宗坦白的说道。
“你现在胜于我,造诣自然在我之上,你都做不到,那我岂不是更加没戏?”宫本仲义说着说着,不禁仰天长叹,进而又失望的哭了出来。这哭声毫无顾忌、直截了当,依旧当年的浪人直白风格。赵承宗只觉得他简单的像个孩子。
“其实你也不用灰心,我能胜于你,胜在我掌法精妙,更胜在我内力比你深厚。但如果单论刀法,你又远在我之上。”赵承宗说道。
“我自知技不如人,你也不用安慰于我。”宫本仲义直直的说道。
“我并非安慰与你,平心而论,以你当前的刀法,在刀剑行家之中已无人能望其项背。至少在这一方,你已经可以做到打遍天下刀剑行家而无敌手。”赵承宗坦然的说道。
宫本仲义半信半疑的望了望赵承宗,终究还是难以置信。
“中原武功,流派众多,你见识过几个?”见宫本仲义不信,赵承宗忽然问道。
“我未曾深入中原武林。”宫本仲义惭愧的说道。
“所以何不留着有用之身去证实呢。如果果真证实你刀法天下第一,而你现在又自裁而死,岂不无福消受这第一的名头?”赵承宗说道。
宫本仲义沉思许久,终于,他放下了短刃。赵承宗连忙扶起宫本仲义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纵然做得天下第一,也算小成,其实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做了天下第一尚且不值称道,那什么才值得称道?天下第一只算小成,那又何谓大成?”宫本仲义困惑的问道。
“你做天下第一只能让武林中人仰慕你,但与国与家有何功劳?倘若能成一番伟业,那是另全天下人刮目相看的,所有的人都会对你推崇备至。而武林毕竟只是这个天下的一小部分。”赵承宗又说道。
宫本仲义不懂,也体会不了这么深远的境界。
“就以你那七十二雁阵刀来说吧。在你没有得到这把御赐宝刀之前,扶桑有几人认得你,恐怕就算武林之中也还有不识你宫本之辈吧?”赵承宗问道。
“扶桑江湖太大,有不认识我宫本的人也很正常。”宫本仲义不解的答道。
“但自从你有了七十二雁阵刀之后,别人就算不认识你是谁,但却知道你是东瀛第一剑客。对不?”赵承宗问道。
“这个自然,这是国主搬过诏书的,在东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宫本仲义答道。
“那就对了,你十年前打遍扶桑无敌手,但仍有人不认识你;你后十年依旧打遍扶桑无敌手,但因为手里多了一把七十二雁阵刀,而人尽皆知。前者正是小成,后者便是大成。”赵承宗说道。
宫本仲义顿时大彻大悟,顿时朝赵承宗跪拜起来。经过这一战,尤其是这番惊醒梦中人的良语之后,宫本仲义对赵承宗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承宗连忙扶起宫本仲义说道:“你我两番激战酣畅淋漓,便是有缘。如果不弃,可入我迎龙山庄,我定厚待与你。”
“多谢赵庄主厚意,我也希望能深入中原武林,一窥武学巅峰之境。”说罢,宫本又是一拜。
赵承宗悄悄的将宫本仲义安排到迎龙山庄后山一处僻静之所安身,并亲自为其治疗伤势。又时常送来物资,另宫本仲义甚为感激。最让宫本惊讶的是,某一日,赵承宗竟然给宫本仲义送来一封文书,是倭国平成国主所写,信中大赞宫本仲义剑道之高超,品德之纯良等等,并授意宫本仲义追随赵承宗广泛接触中原武林,以彰显东瀛武士道精神。
读罢,宫本再度对赵承宗一拜,恳切的说道:“宫本仲义此生愿意追随赵庄主。赵庄主但有吩咐,纵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亦在所不惜。”
赵承宗得意的点点头,又扶起宫本仲义来,然后说道:“你既入中原,务必入乡随俗,这样吧,我给你取一个汉人名字,并为你安排一个汉人身世,以后只要是在中原,你都必须以这个身份示人。”
宫本仲义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赵承宗蔚为满意,沉吟片刻,便将宫本仲义的名字和身世创造出来。
“你的汉人名字是叶惊风,南海琼州人士,束冠之年岁东渡扶桑学习剑术,历时二十余始有所成,乃重归故土。”赵承宗倒背如流的说道。
“在下叶惊风,多谢庄主再造之恩。”宫本仲义说道。
二人会心一笑。
从此,宫本仲义便以叶惊风之名隐居迎龙山庄养伤,下人们亦对此事守口如瓶。
第九回 高阁微吟
赵承宗北上这些年,让多少前来迎龙山庄的江湖名流、达官贵人失望而返。如今赵庄主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迎龙山庄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模样。这日,刑部员外郎郭大人前来拜会,一番详聊才知道,郭大人两、三年前就来拜会过迎龙山庄,但那时赵承宗已经北上边关。今日刑部郭大人前来,依然怀揣着和当年一样的目的。
“赵庄主,这几年北有强敌压境,南有刁民起事,朝廷首尾难于兼顾,可谓内忧外患,多事之秋。”郭大人绘声绘色的说道。
赵承宗这些年北上与金兵交锋,边境危机是见识过的,但郭大人所说的刁民起事,却了解不多,便说道:“如今国家有难,竟然有人不思报效,反而趁机浑水摸鱼?”
“正是如此。闽西、北越声势最大,岭南亦多有造次之势。”说道这里,郭大人不禁焦虑的叹了叹气。
赵承宗点点头,原来这些年朝廷重心在于稳定边境,对于内治却无暇顾及,以致某些地方民变动荡。但他是否又知道:这些民变皆为朝廷收刮所致,对金国等称臣朝贡,大大加重了百姓负担,迫于生计不得不铤而走险。
“郭大人便是为此事而来?”赵承宗问道。
“不错,赵庄主声名远扬,威震江湖,郭某正是希望赵庄主能够组织武林人士劝导、牵制那些生事刁民,为我大宋江山的稳定出力。”郭大人说道。
“赵某本来就是大宋一份子,为国效力自是义不容辞。然而武林同道虽对赵某略赏薄面,但赵某毕竟只身一人,恐怕难于有效对付那些起事刁民?”赵承宗细细一想,无奈的答道。
“哈哈,赵庄主此言差矣。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刁民,朝廷自然会兴兵讨逆;但对于那些蠢蠢欲动,尚未起事之徒,朝廷仁德,不忍尸横遍野,只要他们能够安分守己,必不再追究。”郭大人一分为二的说道。
“那赵某能做些什么呢?”赵承宗问道。
“据各州府所报,近年岭南红莲教广收教众,遍布西南,岭南之地,且不断向中原蔓延,声势浩大,教徒有数万人之众。历来民变皆是聚众生乱而来,,朝廷不得不忧心红莲教。”郭大人严肃的说道。
“数年前我亦曾耳闻此教,当时只在岭南诸省活动,想不到短短几年就发展的如此壮大。”赵承宗亦不乏焦虑的说道。
“正是如此。朝廷已经在讨逆过程中发现不少红莲教教徒的身影,不得不防。但又考虑到红莲教教众广布,牵涉甚多,且教内暂无起事生变迹象,朝廷不能兴兵讨伐,遂希望能有一德高望重的武林豪杰前去红莲教,与那教主司马重城晓以大义,国家危难,须当尽忠报国为上。”郭大人说道。
“原来如此,我也确有意一睹那红莲教主司马重城尊容,此事就包在赵某身上了。请郭大人放心!”赵承宗说道。
“如果那红莲教主能识大义,归依朝廷,请赵庄主务必邀其来京与我面叙。”郭大人再三嘱托道。
“赵某定不负所托。”赵承宗斩钉截铁的答道。
赵承宗早些年是听过红莲教的,但彼时红莲教不过星星点点,并不引人注目。听了郭大人的描述后,才知道这江湖瞬息万变。赵承宗想了解更多关于红莲教的事情,以及那红莲教主司马重城的来路。了解江湖信息,最好的途径便是阅星楼了,前提是只要你有钱。但赵承宗却是例外的。
明月当空,星河灿烂,阅星楼上依旧丝竹管弦之声。楼主妙笔生一边欣赏美乐,一边神采飞扬的疾笔行书,看来此刻正是他文思泉涌之时。忽然,妙笔生抬起头来,片刻凝神,便将笔放下,又退去左右歌姬,阅星楼随即安静了下来。
但见皎月之下,一个身影极其快速的跃入阅星楼顶楼,来者正是赵承宗。
妙笔生精神一振,即刻过来相迎。
“承宗哥哥,别来无恙?”妙笔生激动的望着赵承宗问道。
“我此来要向你打听一个人、一件事。”赵承宗却似乎不太领情的直入主题。
妙笔生一阵迟疑,然后好奇的问道:“不知道承宗哥哥要问的哪一个人?哪一件事?”
“岭南红莲教教主司马重城,以及红莲教历史。”赵承宗答的极为简洁。
“哦,承宗哥哥就为这个而来?”妙笔生似有失望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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