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哪栋公寓吗?”
“不知道。”
“一层,朝北的那面。我们是后面那一套。前面有一套,南面有两套。二层格局一样。”她压低声音,“会有麻烦吗?”
“不会的。我们会派我们的便衣去帮助联邦调查局。他们会四面包围那栋楼。你别担心,他们不会冲进公寓的。他们不会冒那种险的,他们不会在一间有一个妇女和一位警察的公寓里乱开枪。”
“他们怎么抓他呢?”
“在他出来的时候。瞧,诺顿太太,在楼的后面会有一个我们的人。你可以找个借口走到外面来,像出去倒垃圾之类的借口。你可以告诉我们的人里面的情况。”
她说:“我尽量想办法。”
“好,但一定要当心,德克斯这个人很狡猾。”
她挂断电话,买了几瓶啤酒,一条面包和一些她并不需要的东西,使得购物袋显得多一些,这样她长时间在超市就不会引起怀疑。她回到汽车里,坐进后排,她看到她丈夫探询地瞥了她一眼,她几乎是难以觉察地冲他点点头。他们从停车场出来,向家里驶去。
她差点儿告诉局长她非常害怕。现在回想起来,她意识到她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担心。她担心是因为她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或如何发生。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坐在她身边的这个大个子是个杀人犯,更重要的是,他只要一被抓住,那他的生命就完结了。她害怕未知,害怕她丈夫举止不当而暴露。但是,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监视他们公寓的便衣侦探。
约翰尼…诺顿工作时是穿制服的,他来到分局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他认识很多穿制服的警察,但是,他经常告诉她,他很少与便衣警察接触。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警察之间的接触本来就很少,因为工作关系而与便衣警察接触的机会就更少,即使有接触,也主要是与值白班的便衣警察打交道,在那种场合,约翰尼总是身穿制服。
还有一个问题,约翰尼通常上的是白班。约翰尼认识的那几个便衣警察也都是值白班的(他们也全都认识约翰尼)。那些便衣警察在下午5点钟就下班了,接下来值夜班的便衣警察不认识约翰尼,约翰尼也不认识他们。
不过,值夜班的便衣警察虽不认识约翰尼,但联邦调查局的人应该认识约翰尼,因为是他们跟约翰尼联系的。但是,那两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不可能同时守在大楼的四面。如果出了问题,便衣警察可能分不清谁是德克斯,谁是约翰尼…诺顿,这是很危险的。
他们到了公寓,把车停在拐角,然后走进楼内。约翰尼打开电灯,德克斯说:“哈,这公寓很不错啊。我们在太平洋岛上时,可没有这么好的公寓,对吗,约翰尼?”约翰尼说,是的,他们那时的确没有这么好的公寓。他让德克斯坐到安乐椅上,把香烟盒推过去,告诉他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玛丽接过他们的外衣和帽子,挂到卧室边的衣柜里,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她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话题又是老一套:他们在战争中的经历。德克斯点燃一支香烟。“那时的生活真是太可怕了,”他说,“大家拼命想要离开那个鬼地方,不管用什么办法。当我受伤时,就像是拿到一张度假机票。”
“你是怎么受伤的?”
“他们发现了我.拼命冲我开枪。我受伤后躺在那里,躺了整整5个小时,希望陆军会找到我。他们不喜欢海军陆战队。”
“他们的确不喜欢。”
“后来还是我们的人找到了我。他们对我进行紧急抢救,我醒来时,已经在野战医院了。后来我就回到基地,然后被送上船,到了澳大利亚。那种经历真是可怕。”德克斯冲约翰尼咧嘴一笑,“你没有受过伤,是吗?”
“没有,但是,我们留下的人非常怀念你。你走后,巡逻队就跟过去不一样了。”
玛丽一边做饭,一边听他们聊天。他们的晚饭包括猪排、花生饼、面包卷、咖啡,还有一盘简单的沙拉。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苹果馅饼,让它化冻,准备加热一下当饭后甜点。
她想走到外面,与守候在那里的人谈谈,但是,她不敢那么做。德克斯很狡猾。他可能觉得不对头,可能跟出来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来到后窗,通过洗碗地上的窗帘一角向外窥视。她看到陰影中有一个人拿着枪,她不知道他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还是警察。但是,他们的确已经到位了:前面,后面,两边。德克斯逃不掉了。他们会活抓他,或是击毙他。但是,不管是用哪一种方法,以他所犯的罪行而论,他已经是死定了。客厅里传来的笑声,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一定是有关他们过去的一些亲密经验,因为他们在低声讨论。约翰尼当兵时的经历,她知之甚少。她意识到,如果德克斯不是一个杀人犯的话,约翰尼今天晚上一定过得非常开心。
晚饭好了。他们吃完饭,玛丽洗好碗,回到客厅,这时已经是10点钟了。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可以看出约翰尼眼中的紧张。她对外面的情况知道不多,但总比约翰尼知道的多,约翰尼一定非常焦急。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似乎在听德克斯说话,偶尔会看她一眼,但她不敢向他做出任何暗示。
她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微笑,让他觉得一切都在控制中。
时间对他们不利。钟上的指针离德克斯要离开的时刻越来越近。这让她感到害怕。到那时候,一切就都取决于别人了。她已经不为德克斯感到难过了,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约翰尼。
迟早要行动的,这是必然的。当他们采取行动时,约翰尼一定会手无寸铁地扑向德克斯。约翰尼会认为这是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她知道,当出了问题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
德克斯站起身,走进过道。她看到他打开衣柜。他在上衣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盒香烟。
德克斯冲他们咧嘴一笑,走到北面窗户。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了一下。他说:“你们这里风景很好,”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坐下,打开香烟盒,点着一根香烟。然后探手到上衣里面,掏出一支手枪。他直勾勾地盯着约翰尼,平静地说:“你是警察,对吗?”
约翰尼装出吃惊的样子,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刚才从我的上衣口袋里掏香烟时,在衣柜里发现了你的制服。”
约翰尼试图笑笑。“当警察不好吗?”他问。
“不好,”德克斯平静地说,“特别是外面有警察的时候。我从那个窗户看到两个警察,一个手里有枪。你早就知道了,是吗,约翰尼?”
约翰尼说是的,他早就知道了,德克斯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投降。出卖一位老朋友,约翰尼觉得很难受。
德克斯说:“约翰尼,一个人总要尽力而为。我的处境不妙,但我并不想投降。”
约翰尼激动起来,他问德克斯为什么这么愚蠢,要跟他联系。
“他们早就预料到,如果你来洛杉矶,一定会跟我联系的,他们早就设下圈套了。”
“外面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
玛丽说:“外面人很多,你没有机会逃脱的。”
他摇摇头,说:“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通缉我吗?”
约翰尼说知道,抢劫和谋杀。
“所以我一定会被处死。”德克斯沉默了片刻,“如果他们想要冲进来,他们早就这么做了。这意味着只要我待在这里,我就是安全的。”
约翰尼说的确如此。
“但我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我必须逃出去。”
“你逃不出去的,德克斯。”
“束手待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约翰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岛上巡逻吗?那一次不也是似乎没有希望了吗?但最后我们不是杀出重围了吗?”
“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杀出重围。”
“要知道,就是从那天晚上起,我才喜欢上你。我们在新兵训练营时也很好,但那天晚上你真正显示出了勇气。我相信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约翰尼无话可说。过了大约半分钟后,德克斯看着玛丽,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在超市时打的电话,是吗?”
她点点头。
“他们对你说什么?”
“他们只说要包围公寓。”
他说:“约翰尼,你的枪在哪儿?”
约翰尼解释说他没有枪,他的枪留在局里检修。
“你像我一样疯狂,跟我打交道,竟然不带武器。”
约翰尼解释说他离开警察局时并不知情,他是回到家时才接到电话的。
“你本来准备怎么抓我?”
“我并不准备抓你。两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应该到机场。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他们俩出现。可是他们没有露面……德克斯,你不是个傻瓜,我必须顺着你的话做,否则你会怀疑的。”
“我会的。”他想了一会儿说,“你必须想办法让我离开这里,约翰尼。”
“那是不可能的。”
“你一定要做到这一点。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你很熟悉。一定有他们没有把守的出口。”
“不可能,德克斯。你知道外面的那些人,他们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的。”
“好好想想,伙计。你还是想出一个办法,这样比较好。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束手待毙的。”
“你能做什么呢?”
德克斯显得很尴尬,“我不愿意把你妻子卷进来,约翰尼,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
“他们没有冲进来,就是因为她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愿意误伤地。我很快就要出去了,我要带着她跟我一起。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毙了她。我可不是开玩笑的,约翰尼。”
是的,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那么做的,因为这是他的推一选择。德克斯对玛丽说:“从我的观点来看……”
她说她可以理解,但他真的忍心枪杀一个妇女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如果这是我推一的机会?你必须相信我的话,玛丽。”
约翰尼告诉她,他相信德克斯的话。他说:“但是,你瞧,这又有什么用呢?也许让你稍微多活一会儿,迟早他们会抓住你的。”
“那是以后的事,这总比现在被抓住好。瞧,伙计,你别因为担心她而做蠢事。我不愿伤害你,但如果你轻举妄动,我别无选择。”
“我知道。惟一的问题是,德克斯,我仍然认为你逃不出去。我真的这么认为。我只能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我跟外面的人谈谈,或者通过警察局传话,让他们取消这次行动。”
“但他们仍然会跟踪我,对吗?”
“我想会的。”
玛丽看着他们两个人。这两位老朋友不动声色地交谈着。她难以相信她的生命正处在危险之中,从长远看,德克斯是没有希望的,约翰尼处在两难之中。这场面看上去不像真的。
她突然非常镇静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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