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便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少林寺上和东方不败一起的那个么?他再想到黑木崖下失手一事,心中登时就一凛。不过他那时故意吩咐了用毒不用剑,又是死无对证的,心下稍安。
令狐冲虽为恒山派代掌门,于左冷禅来说也是后辈,故而此时上前一步道:“晚辈令狐冲,拜见嵩山派掌门。”
“多日不见,令狐世兄风采更胜以往。”左冷禅道,“听闻定闲师太身体有恙,便将这代掌门一职交由世兄,当真是远见卓识。”他口中道是远见,但那语气和表情都冷冰冰的,让人只觉嘲讽之意。
此时还未到时候,令狐冲也只装听不出。“左掌门谬赞了。”
左冷禅也不多拐弯,直接问道:“听闻这位朋友一手漂亮的点穴功夫,却也是你们恒山派新收的弟子么?”他只见得林平之六阳掌,料定以自己寒冰真气定可破之。至于那一路快剑,没见过,也不好下定论。且劳德诺已将辟邪剑法带了回来,他说不得还要占上风。
恒山派弟子见他言语之间,竟然全当做之前围杀之事未曾发生一般,各个满脸怒气。至于被提到的林平之,见他信心满满,心中暗笑,也不戳穿。他正想随口掰个理由,就听到后头脚步之声,一个中正平和的老者声音道:“这位林兄弟受了莫大先生之托,全权代了衡山派在五岳大会上的话了。”
左冷禅脸色一变。来人正是方证大师,其后跟着冲虚道长。方证近了前,这才继续道:“老衲却是来得晚啦。”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左冷禅道:“此正是莫大先生代为转托的,左掌门看一看罢。”
左冷禅接过,一目十行地看了。他就说令狐冲怎么能得定闲师太的手信,估计也是之前方证代为传递的。北岳及南岳掌门竟然都没死,还都上了少林寺……他心中大惊,面上也不显露出来。再转念一想,今日之事势在必行,成了之后他再亲自出手斩草除根,那也就没事了。“那便是左某有眼不识泰山了。既如此,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令狐世兄,林世兄,恒山派的诸位,各位请进,大伙儿都在峨极禅院。”
林平之没想到突然来这么一出,略有惊诧。又见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他连使眼色,知晓还有后情,便甚么也没说,迈步往前。
【以上正文3346字,以下防盗章3316字。】
☆、47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十五章 舌战嵩山
嵩山绝顶上的群雄见得方证和冲虚到来,一时间轰动无比,纷纷上前见礼。令狐冲见得如此情形,便让恒山派诸人避在一边。再放眼望去,峨眉崆峒昆仑诸派掌门也在其中,不由暗暗心惊。他们正立在一堵黄墙之外,里头有一行人转出来,却正好是华山派诸人。
两派打了这一个照面。各个脸上都不好看。那底下的弟子前几日刚当街吵过不说,岳不群听闻此事也甚为不悦。他已经将令狐冲逐出华山派,正道中人人尽皆知,定闲师太竟然还委派他做代掌门,却是完全没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还有这边上站的,不正是那少林寺上的魔教中人么?如此一想,他脸上的神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令狐冲见得他,一口“师父”正要脱口而出,又瞧见边上的林平之和恒山派众人,猛地一凛。他当然还记得林平之对岳不群恨之入骨,也记得自己此时是华山弃徒、恒山派代掌门,若是此时自讨无趣,丢的便不是他自己的脸而已了。“……晚辈令狐冲,见过华山派掌门岳先生、岳夫人。”再看到岳不群身后的岳灵珊,他就不便出声了,只微微点头示意。
岳不群冷哼一声。“不敢当魔教中人这一声晚辈。”他道,随即拂袖而去。宁中则在他背后悄悄地做了个手势,叫令狐冲不要轻举妄动,便也跟上去了。至于岳灵珊,因惦记着生死不明的林平之,容貌略有清减,只对令狐冲点了点头,随着众华山派弟子走了。
恒山派众人听他如此说,本已怒极,只是被令狐冲挡着,没得出手。等到华山派众人一走远,仪和便第一个叫了出来:“令狐师兄,干脆以后就在我们恒山派罢!咱们掌门可绝不会像他那般!”此话一出,一众尼姑纷纷赞同。
此中许多事情,令狐冲也无心一一向她们解释,故而只道:“罢了。我们今日上山来,乃是为了五岳大会,也不是为了起冲突来的。”他一面说一面望向林平之,却见后者的目光正随着岳不群而去,眼里戾气一闪而过,不由得有点心惊。只是林平之已答应他,绝不波及岳夫人和岳灵珊,他虽有些话想说,也都忍着了。
不过多时,锣鼓声响,众人便往峨极禅院而去。只是那禅院虽大,却比不得少林禅院,来得这许多人,站一半也站不下。于是左冷禅便提出,外头有一封禅台,甚为广阔。众多武林豪士只道这地方狭小,便齐齐往那封禅台而去。林平之一路听着不少人提及“太室山望下去,少室山也矮了许多”“嵩山素为天下之中,当的是帝王之象”等诸如此类的言辞,心道左冷禅倒是笼络了不少人,这才如此势在必得。
封禅台是一处大麻石台,依稀还能见得石碑上三个大字。此处年久失修,左冷禅却叫人特意整修了一下,修旧如旧却不大成功,可见居心叵测。此时左冷禅正劝方证冲虚与他一同登台,方证客气几句辞了,冲虚也同样,然后带着门人弟子找了个位置,正和恒山派毗邻。左冷禅上台去说了几句场面话,说到请坐,群豪便都席地而坐。
林平之坐在后头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但地势偏高,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岳不群的侧脸以及台上的左冷禅。左冷禅势必要当这五岳剑派的掌门,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岳不群心机更加深沉,当时劳德诺受左冷禅指使投奔华山之时,他已知晓,只是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收入门墙而已。其他门派暂且不论,此二人之间,定然有一场恶战。
正在他思索之间,忽而听得耳边一道声音道:“林少侠,到时五派不服,定然要比武取胜。莫大先生和定闲师太、定逸师太伤势未愈,无法出战,到时便拜托你帮莫大先生一战,如何?定闲师太之事便交由令狐少侠,他已经应了。”
林平之左右看了看,见周围诸人面无异色,知道是方证大师以内力凝成一线向他传话了。他稍一思索,除了岳不群和左冷禅,泰山派不足为虑,剩下便是他和令狐冲了。也就是说,若是要真打,也就是岳不群和左冷禅之一。而这两个中不论是哪个,都曾试图对他施以毒手,动起手来再有底气不过了。“承蒙莫大先生和方证大师抬爱,晚辈定当全力而为。”
方证大师面露喜色。他们本就有意如此,但总如此麻烦林平之,也做好了他不应的准备。如今能按计划进行,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他又嘱咐了林平之一二,然后马上将此事告知了令狐冲与冲虚,只等着时机到来。
台上,左冷禅已然说到,他和“五岳剑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觉得应该联成一派,共抗魔教。
“不知左掌门说的这前辈师兄们,却是哪里的前辈师兄们?”林平之扬声道。反正以莫大先生的性子,这肯定也是忍不下去的,不如他就先出了这个头罢。
左冷禅一见是他,不由得迟疑了几分。这个姓林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前头在龙泉剑谷轻松以一敌二,后头又少林寺上出尽了风头。和东方不败不知甚么关系,竟然连莫大先生也不介意交予他全权。只可惜对方师出有名,否则他倒可以栽一个魔教的黑锅过去。“林世兄得了莫大先生嘱托,左某本当尽心以待。只是在这之前,左某想问一句,我嵩山派弟子大嵩阳手费师弟,在衡山城外为莫大先生所害,可有这一事?”他这是料定林平之不知道这件事,或是知道了也只会心虚,故而说得十分咄咄逼人。
这件事林平之早前听过,刚才方证大师也交代了给他,故而也不着急否认,只道:“左掌门此话可有依据?”
左冷禅便一一说来。实际上也就是没有依据,只是因为伤口极像莫大先生快剑割出的伤口而已。
林平之等他说完了,才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们嵩山派的一面之词而已。那不若让众人来评判一下,若是南岳衡山派和北岳恒山派两位掌门不能上嵩山派来的原因,竟是半路为嵩山派所伏,以至于身受重伤,诸位又如何说?”他说话的时候用上了内力,声震四野,教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惊愕于他内力深厚之时,又惊愕于他话内之意,一时间到处都是交头接耳之声。
左冷禅脸色变了。但是他一向冷面,此时看起来也只是更冷了而已。他想着方证冲虚都上山来了,应当不会当面说出这话,没想到这个姓林的竟如此不识好歹。“难道你这说的便就是真的?大家莫忘了,在少林寺里,此人正是和那东方不败一起的,说不定便是那魔教中人!”
他这话一出,哗然之声更大。在少林寺清凉殿看到林平之的人也早有怀疑,只是这样便是在质疑莫大先生的眼光,没有说出来而已;至于没见过的,也有不少见到刚才方证大师到来之时的情形,觉得他和冲虚定然不能和魔教中人混在一起。
“此事真是好笑之极。”林平之丝毫不惧,只哈哈大笑道。“东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便是帮他一二,也就成了魔教中人了?左掌门倒是戴得一手好帽子!如此一来,我听说近日黑木崖下有人伺机以毒镖暗算东方,莫不也能算是左掌门派人去做的?”反正他又不想做这五岳派的掌门,随口扯个理由就行,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且他这后头也没冤枉左冷禅,很多时候,众人缺的便是这第一个开口的,他就引得众人往那个方向想去,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了。
左冷禅正待再辩,见得下面人的神气,忽而明白了他的劣势。这个姓林的言语之间并未指出这都是嵩山派做的,但却是句句暗指,引人怀疑。他们这互泼脏水,这个姓林的武功高强,就算真是魔教中人,到时候屁股拍拍走人了,甚么事也没有,他左冷禅可要收拾不知道多少烂摊子。表面看着是势均力敌,实质上是他吃了暗亏,而且是极大的一个暗亏。这台好上,却不好下了。若是他自己转移话题,说不得要被人认为是心虚。
反正这姓林的也已经如此说,怕是东方不败也知道他打的算盘了。左右都得罪了日月教跑不掉,左冷禅心中一横,便道:“刚才却是左某糊涂了,与之争辩。诸位明鉴,此人连姓名也不敢报出来,说的话又如何能信?”心里却是也开始有几分信,这姓林的定然是嵩山派哪个仇家所用的假名,不然怎么一直与他作对?
“这晚辈真是要感激左掌门屈尊下询了。”林平之见已经有许多人纷纷站起,往他这个方向探看,便干脆站了起来。“晚辈福州林平之。”
这便比甚么话都有用了。福州林家因着一本剑谱家破人亡,仅剩林平之一人投入华山。不三月落水,失踪大半年。去年春时回了,冬天又在福州为人所刺,再次不知所踪。群雄便是不识得他的样子,这名字大半也都听过。如若此人真是林平之,那左冷禅所说魔教之言十有八…九不可信。那高明武功便也有了说道,是他之前落水而得。论及此事,最该知道的应当是华山派,故而众人目光只在两派之间打量。
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