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感,迅速摸着墙朝那里走过去。
一口气连走了十多步,就在我刚想停下来探测一下周遭的时候,摸在前面的手突然一个落空。
我吃了一惊。
没等反应过来,人己一头朝前跌了过去,就在头撞到前面某样硬东西的瞬间,我听见有人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细缝。
一些微弱的光线紧跟着透过那道细缝从外头射了进来,于是我终于看清楚,我所在的地方是个很狭窄的空间。确切地说,是一口橱,一口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挂的大衣橱。我就跪在橱门这里,门因为我的力量而朝外推开了一些,所以我终于见到了失踪己久的光,以及外面那个被光笼罩着的世界。
它被突然撞进裁眼里的光线弄得有些模糊,隐约能看到一个房间大体的模样,老式简陋,像十多年前我记忆中那些还未拆迂的老房子。
可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未了,铘和狐狸又跑去哪里了?
疑惑间,突然一阵闷响,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嗵地声倒在了地上。忙凑近了门缝继续朝外看,随即看到一个瘦瘦的人影背对着我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板上,肩膀上踩着一只脚,很粗很结实,像碾着什么垃圾似的用力碾着那副单薄赢弱的肩膀。
“声音?什么声音'你吓唬自己呢还是吓唬老子呢?别装蒜了,说啊!”说话的是个粗噶的尚在发育中的少年音,尚且稚嫩的声音重复着一种相当霸道流氓的腔调。
而那个被踩住肩膀的男人始终一声不吭,甚至没有一点反抗,只是沉默着躺在那里,任凭那道粗噶的嗓门不停地问着自己。
最终那少年不再有耐心,朝他身上用力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直到脚步声离开很远,那男人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整理了下满头油腻腻的头发,一边转过头在自己的肩膀上揉了几下。
转头瞬间,他的脸很清楚地在我眼前晃了一晃。
这叫我心脏猛地一紧。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儿童的嬉笑声,有人奔跑而过,有人在大声唱着: “鸟人鸟人,嘴巴尖尖!鸟人鸟人,身上没毛!鸟人鸟人,满地撒尿!鸟人鸟人,媳妇跟人飞跑了!”
很熟悉的童谣,听得我脑门心一阵闷闷地疼。
见鬼了……
我以为自己只是在黑暗里走了十几步路而己,没想到却一头走到了‘鸟人’的家里,那个死了已经有十多年之久的‘鸟人’的家里……刚意识到这点,我忽然见到‘鸟人’转过身朝衣橱方向走了过来。
走得很慢,那少年几乎将他半边脸都给打肿了,靠近嘴的方向很高地突起一大块,令他那张本就怪异的脸此时看起来更加诡异。
他走近衣橱朝橱门方向伸出手。
这动作令我大吃一惊。忙捂着自己的嘴急急转身,可是身后除了一道坚硬的木头橱壁外没有任何退路,刚才我掉进来时所在的那个空间早已不见了,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以及那张苍白扭曲的脸离橱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一把拉开,外头强烈的阳光一气泻入,逼得我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弄堂里。
很眼熟并且陈旧的一条巷子,斑驳的墙,涌着水的笼头,仅有的一问小店木板门敞开着,里面同样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虎斑纹大胖猫赖懒地蹲在柜台上,心不在焉地摇着尾巴哂着太阳。
“杰杰?”我惊叫,朝它伸出手。
它却朝我喵地叫了一声后迅速跳开了。
我急。跟过去再叫,它已经三下两下跳到了对门屋檐上,很快没了踪迹。周围立时静了下来,有钟摆声从那栋房子里传出来,当当几下,我顺着声音朝那方向看过去,看到一扇半掩的门,门里一方不大的客堂,四四方方,里头摆着一张脱了漆的八仙桌和几把凳子。一个人坐在靠近里屋的角落里坐着,低头擦着什么东西,这时隐隐一阵脚步声踢踢踏踏从弄堂外传了进来,那人一听见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头朝门的方向一探,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
就在他刚走到客堂中央的时候,我一眼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脸都被打扭曲了的鸟人。他脸上伤得挺重,大半张被用一块纱布裹着,露出一只尖而长的鼻子,鸟喙似的戳在空气里。
这让我条件反射地朝后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他人已经推门出来。
我当时心跳几乎快到喉咙。
以为一定是要被他看到了,但出乎我意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他只顺带性地朝我的方向匆匆瞥了一眼,之后,立刻将目光移向了弄堂口那阵脚步过来的方向。
我惊魂不定地在原地呆站了片刻,直到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慢慢浮出一层笑,才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个己走到他身边的人看去。
“早。”离开两步远,那人拎着只塑料袋朝鸟人打了声招呼。
而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让我大吃一晾。
虽然十年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但有些东西仍然是可以从眉宇间辨认的,况且十四五年和二十来岁的差别,说大,其实也不算太大。
我看到了另一个我,十四五岁时候的我,
曾经听说过,假使有平行空间这样东西,你确实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见到同一个你,但两者无法并存在一个世界,所以必然有一个会消失。我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几分钟前我还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窗外雷雨交加,还有一样巨大无比的庞然大物守在我家窗外。而几分钟后,我却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我家附近十几年前还没殳被拆迂的那片弄堂里,不单见到了死于火海的‘鸟人’,还有十几岁时的我。
这真是太诡异了……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狐狸和铘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这地方的某处?
想着,我迅速朝周围扫了一眼。周围安静得很,除了‘鸟人’和‘我’,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俩个似乎都没有觉察到我的存在。和我记忆中的一样, ‘鸟人’木讷而不善言辞,在听到‘我’的招呼声后,他只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愣愣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从那个十多岁的“我’的眼神里觉察出了一丝紧张。
记忆里,那个时候的我更为敏感和胆小,所以周围的安静令她散发出一股让人触鼻可闻的不安来,她悄悄朝四周扫了一圈,有点拘谨地咽了口唾袜。
“我姥姥让我给你的。”那么彼此沉默了一阵,‘我’提起手里的塑料袋伸到‘鸟人’面前。他小心翼翼接过,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手抓在了我的手指上。
这令‘我’更加紧张起来,手一松,望料袋脱手落地, ‘我’惴惴不安地朝后退开。
“没关系,没关系。”‘鸟人’见状立刻道,一边弯下腰把塑料袋捡了起来:“是什么?
“鱼。”
趁着‘鸟人’拉开望料袋的时候我朝里看了一眼,里面是条还在抽搐的括鱼。
“我帮你切一下吧。”再次从‘鸟人’手里接过袋子, ‘我’对他道。
她说话时脸上那张表情令我想起十多年前姥姥让我给‘鸟人’带东西过去时,我那种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只是如呆这真的是过去某一段时间在我面前重现,为什么我对此一点即象都役有呢。我努力
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努力地在我久远的记忆里挖掘着,但这段情形,这番遭遇,我怎么也想不起
来。
这当口那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
门没关,所以我也跟了进去。说也怪,一路进屋,闻着客堂里那些陈旧油腻的味道,那些压在记忆里很久了的东西忽然间就开始清晰了起来,我几乎不需要跟在他们身后,很熟悉地穿过客堂,绕过亭子间,进到那方不过巴掌大的天井里。
小时候常在这地方帮鸟人’洗衣服,洗菜拣菜。我总也不明白姥姥为什么总是差我去帮他做这做那的,仿佛我欠了他什么一样,却又不好违背,于是总是那么不甘不愿地过来做着那些不属于自己家的家事。
“头和尾都不要是吗。”刚走到角落里站定, 我’和‘鸟人’己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拖了张凳子在天井中间坐下,将鱼倒到了一旁木架上的砧板上。
“不要,谢谢你给……给去掉……”‘鸟人’站到‘我’身后很轻声地应了一声
这么近的距离明显让我’不安感又开始强烈了起来,她提起刀,有点粗暴地一刀斩断了鱼的头。
血溅到她脸上,那没了头鱼还在一个劲地跳动,这让她害怕地站了起来。本能地后退,头却刚好撞在身后的‘鸟人’胸膛上。
‘鸟人’低头一把扶住她,借机突然间将身体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在她头发上轻轻吸了口气。
这动作让‘我’脸一下子涨红了。回转身一把推开他,却不料忘了手里还拿着刀,只那么一瞬,在他脖子上刷地拉出一道口子!
“啊!!!”我和她同时尖叫出声。
眼看着殷红的血像道细线般从他脖子上渗出, 我’惊骇得一把丢掉手里的刀哇的下哭了出来, ‘鸟人’却像毫无觉察似的看着她,一边朝她伸出手,试图擦掉她脸上同鱼血混在了一起的眼泪。
可是手刚碰到她的脸, ‘鸟人’脖子上的血一下子直喷了出来,这情形令让‘我’彻底失去了控制,一边疯狂地用手拍打着‘鸟人’的手臂,一边对着‘鸟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别碰我!!走开别碰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桶脏水从天而降,没头没脑淋了‘鸟人’一身。
水是从天井上方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上泼下来的,那上面趴着三个和我’年岁差不多大的少
年,脸色苍白,一边挥着手里的桶一边冲着饿’大叫:“走!宝珠!快走!!”
‘我’当下一把推开阻挡在‘我’面前那个摇摇晃晃的‘鸟人’朝外逃去。
‘鸟人’伸了伸手试图阻止,却被当头落下的另一桶水泼得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他抬头看向树上那几个少年,不知是他满脸的污水还是脖子上喷涌而出的血让他们受到了惊吓,他们大叫一声从树上滚了下去,七手八脚四散逃开。瞬间整个散发着污水和血水腥具的天井里只剩下那个气喘吁吁的鸟人’,以及惊魂未定的我,我呆在角落里直愣愣看着他脖子上刺眼的伤口,努力回想着这段怎样努力也想不起来的回忆。
突然,他目光从树上移了下来,静静落在我的身上。
“宝珠……”
他叫我,他在叫我?!
“宝珠!”
第二声出口,他竟己站在了我的面前!
眨着一双惊鸟般茫然的眼睛,他似乎仍未看见我的存在,只是伸长了他那只尖而弯曲的鼻子,在离我不到几公分远的距离低头轻轻嗅着,从我的头发,一直到我的脖子……
然后一些绿色的东西从他脸上的绷带缝隙里钻了出来,一小簇一小簇,柔软而带着某种金属
板的光泽。
我意识到那东西是羽毛。
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