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继续转!”师父盯着我的眼睛:“不要怕!如果都是错,至少这还有一半胜算。路是要继续走的,你不能放弃。”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我想我明白师父的话了。只是对前路,我充满了不可知的恐惧。 。。
没有不散的宴席
“皇上!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时密洞传来清兵的叫喊,想必是搜到了那些箱子。
皇上来到跟前,得意地看一眼师父,命令道:“打开!”
师父也不反抗,对岛仆努努嘴。当十几个箱子依次打开,却并非想象中金光闪闪的财宝。都是些书籍一类的东西。师父哈哈大笑起来。
“先师早年确实得到许多复明志士的捐宝,但是后来天山拜师,反心渐弱,战争,受益者君王,受难者百姓,先师岂那等无情无义之人?”说着,师父瞥一眼皇上:“这位皇上,你的奏章上,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蝗洪旱灾恐怕多得你数都数不过来,灾来了,倒霉的就是当地百姓。是,有赈灾拨款,但碰上大灾就是杯水车薪。”师父边说边从箱子里拎出一本,原来是厚厚的账本,他翻开一页朗声念到:
“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大旱,良田龟裂,生灵涂炭,受灾百姓逾百万,遂将1箱珍宝变卖官银分发灾民。张二宝,银10两,赵王氏母女,银15两……”师父念了几行,啪地把账本扔到皇上面前:“你要的财宝,都在这里了!”
皇上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来到箱子前,翻看那些账本,终于长叹一声,呆立在原地。
公公识相地上来劝慰:“皇上,这和尚巧舌如簧,莫要理会!”
皇上摇摇头,面色凝重:“你看,康熙六十年的旱灾,雍正三年,山东历城等四十三州县的洪灾,还有这个,这个,朕都记得,他没有说谎。”
公公一愣,旋即又说:“皇上英明,皇上圣贤,宽厚仁爱,恩泽天下!”
皇上摆摆手,转头向师父:“好,朕姑且不论这一桩,但你借机辱骂朝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师父哼了一声:“你真是一个好斗的皇帝。”
皇上不服,标榜道:“没有人喜欢战争,朕与先祖都是一样,戎马一生,为的是安居乐业,不管汉人,还是满人,都是大清的子民,国泰民安便是朕唯一心愿。”
我在心里叹口气,他心愿虽好,但作为一个大国的统治者,不能未雨绸缪,加强国力,反而闭关锁国,远离现代文明,必然会受到外敌的侵略与打击。想到清末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那些窝囊屈辱的败仗,我心里隐隐作痛,也忍不住怨了皇上一眼。
师父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嘿嘿一乐:“皇上金口玉言,那我蓝石岛的岛民便可以安居乐业了。老王头,岩壁上的夜明珠是先师留给你们养老的,拿了去中原过活罢。”说着,素儿已经去取,光彩夺目的夜明珠交到岛仆手上,公公和官兵都煞是眼馋,皇上也只能一边无奈。
可是没想到,叫老王头的岛仆却极力反对:“倪师父,我等追随张将军及二位师父多年,蓝石岛就是我们的家,怎么舍得离开?就是死、大家也要死一起。”其他岛仆纷纷附和。梁师叔和素儿十分感慨,朝师父点点头,师父会意,躬身向岛仆们抱拳以谢,一切尽在不言中。最后,师父转过脸,对我招手。
语未出泪先流。我知道师父要离开我了。
“徒弟,你可知,你是唯一得到师父真传的弟子?”
我点点头,泪珠滚落。脑中浮现第一次遇见师父的情景。
师父把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乖徒弟,那你懂得如何回家了吧?”
我一愣,旋即明白了。心法,师父说的是心法。
泪不可遏,脑门又挨了师父一巴掌:“哭哭哭,把胖和尚的心都哭酸了,和师父最后说句话。”说罢,他便小孩子般歪着头,等着听我临别赠言。
我哭得更厉害,万千不舍无从说起,终于哽咽着:“师父再留一泥丸给荧儿罢。”
师父哈哈大笑:“到底是我倪火浮的徒弟!”,说着,果然搓了一个泥丸给我。我虔诚地捧着、这腌臜之物,因师父的独特似有禅意,也与师父的黄牙一般,有着特别的法力吧。正在出神,突然听到身边的官兵抽出兵刃,对这种武力相挟,师父不屑一顾。看不到突围逃走的迹象,官兵们也便这样僵持着。
“师姐!”素儿噘着小嘴,红着眼圈跑过来,从怀里摸了半天,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小丸:“这是我最喜欢的宝贝——最苦的糖,最甜的药。它又叫宁心丸,可宁心静气,是修炼者的至宝。有了它,可助你练成最上乘的功法。送给你!”
我抱着素儿,眼泪滴在她好看的蓝地白花丝绸小褂上。
“勿要多言!”桑吉达喇嘛终于按捺不住,人未到语先至:“想逃走?那就先留下我的金刚橛!”说着,他蹒跚地走到跟前,对皇上说:“皇上,您退后,小心妖僧作法!”
可是师父根本没有理会达喇嘛,对于手下败将,师父是不屑再斗的,他微微一笑,诀别般地环视一周,终于退后一步,与师叔他们站在了一起。还在期待师父再说点什么,可是他们却静默如一群石像。我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师父”,瞬时间,一声轰然巨响,土尘弥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洞顶已降下一座万斤石门。
“师父!”我扑上去,痛哭失声。我知道,石门已经将我们永世相隔。
一片嘈杂中,传来师兄哽咽的声音:“石门后,一定是又一个世外桃源!”
我转过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他,有片刻恍惚。在他伤情的目光深处,似乎有我的家乡。可是我为什么找不到返乡的路?
而此刻,元宸躲在气急败坏的达喇嘛身后,平静,低敛,空气般虚无,我真想上去狠狠地捶打他的胸膛。
“荧儿,跟我回宫吧。”皇上的话,与他的目光同样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经过这么多事情,似乎有一堵厚厚的墙阻隔在我们之间。
脑中突然浮现出卢小焕的脸,临别前他的声音如在耳畔:夏夏,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
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
我静坐在一块岩石上,用心法聚集周围的能量,并透过厚厚的岩壁,云层,寻找明亮的天狼星。当天狼星夺目的光芒穿透了我的身体,玉莲花感召变色,还魂咒诀弥散天地,我终于又回到了那熟悉的时光隧道。
“夏姑娘升天了——”我在一片惊呼中离开了前世……
与鬼妖同车而行
当身体经过时光的裂变,难言的痛楚猛烈地袭击了我。
如万箭穿心,群蚁噬骨,蛊毒终于在这个时候让我体会到它的存在原来这般可怖。在某个瞬间,我几乎以为无法回到今生了,以为会被剧痛撕碎、扬弃在茫茫宇宙中。
还魂术触动了蛊毒的某个“阀门”,就像一直潜伏的病毒终于被释放出来一样,我完全笼罩在“毒”的痛苦中。
“夏夏!夏夏!”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周身的疼痛还没有褪去,但意识已经慢慢回来。首先看见的是卢小焕惊喜的面孔。他捉住我的手,热泪盈眶。我忍不住心旌一动,虽然师兄与小焕有着同样的面容,但神情个性却不尽相同,卢小焕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师兄沉郁的心事,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干净天真,让我感到宁静和松弛。
“小焕,快让开。让我检查。”元宸和乔雀也扑了上来。元宸没有像小焕那样喜形于色,但是他的呼吸是急促的,手指微微颤抖。想着前世里做喇嘛的他,我一时发呆。乔雀还是那么娴静,麻利地递上医疗器械。透过元宸乌黑的发间望出去,我看见一个络腮胡子的满脸杀气的男人,还有他身边溅满泥浆的吉普车。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一个人。周遭,是黑黝黝的山石,若隐若现的水声,陌生的异域味道。
“这是在哪?”我迷惑地问。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解释,我大致明白前前后后都发生了什么。并且知道他们将带我返回桑耶寺治病。桑耶寺,对我还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并不知道是否如奶奶所说,它对我那么关键。但我相信师父说的,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至爱。
老张的尸体被放在前座上,一顶帽子和一件军大衣,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沉睡过去一样。巴达之所以收敛怒气并同意送我们回去,除了想把老张交给当地的*师,还因为他看见了一样东西——我脖子上的小金扣。
这正是三世章嘉活佛送给皇上的信物,又被皇上转送给我。巴达是藏人,他不仅知道古金的价值,更晓得这是藏族的圣物。除了对宝物的觊觎,他对我这个突然活过来的植物人,也充满了好奇。他不停地透过后视镜瞄我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饰物,揣测脸色发黑的我是否已经病入膏肓。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一段旅程,我们的车却在浪卡子附近迷路了。
我支撑起身子,看着外面的越来越大的雾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邪力在慢慢逼近。可是我全身绵软无力,胸口闷得厉害,已然无法作法了。难道真如师父所说,我的法力已慢慢消失?刚才那具尸体,我竟然也没有看到他魂魄离身。
“夏夏,别乱动,你刚醒过来,肌体功能还没恢复,这里又是高原……”元宸一脸焦急,想止住我。
一直扶着我的卢小焕微微一让,冷冷地说:“担心什么,有我在,她会有事吗?”
顾不上理会他们的异样,我去问巴达:“这位大哥,你走的方向对吗?”
巴达支吾着:“路况是有点陌生,但是雾这么大,我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我说老弟,普莫雍错圣湖可是旅游区,怎地就见不到个人影呢?你八成走错路了。”金导演摸出一支烟,点上,递给巴达。
正说着,突然乔雀惊呼:“有人!有人!”
巴达猛打方向盘,一个急刹车,车里的人都控制不住地朝前冲去。好险,谁都没想到,会在这荒凉的山道上,出现一个藏族老阿妈。
那藏族老阿妈还穿着一件破旧的夹袄,看上去脏兮兮的,手执经纶,步履艰难,冷眼打量我们。似乎刚才惊险的一幕并没有惊吓到她。
“巴达!继续走。不要理她。”卢小焕喝道。我吃惊地转头看着卢小焕,这不是我所熟悉的语气,那神色也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双目赤红,眉峰倒挑,似乎有乖戾之气。我心里暗惊。
巴达白了他一眼,没有听他的。他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她与我的阿妈年纪相仿,我可做不到拍屁股就走。”
卢小焕无奈,看巴达去与藏族阿妈搭讪,又低声问我:“夏夏,你怎么看?”
我不解:“这没有什么吧?小焕,你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更令我不解的是,卢小焕睁着一对惊讶的眼睛,傻傻地盯着我看。半晌他都回不过神来,口里喃喃地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还顾不上深究卢小焕的反常,这边巴达已经将藏族阿妈请上车了。“我们正好可以捎阿妈一段,她要去泽当儿子家。”
5个人坐不下,巴达只好将尸体搬到后面,塞在我们座椅背后。老阿妈目光浑浊,没有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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