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个人坐不下,巴达只好将尸体搬到后面,塞在我们座椅背后。老阿妈目光浑浊,没有好奇,也不多言,乖顺地坐在老张刚才的位子上。她手里的经纶转的人心烦。
“你,老实点。”卢小焕突然用手指着老阿妈,恶狠狠地说。
所有的人都对卢小焕不满。巴达更火:“小伙子,你说话太难听了。”但那老阿妈,似乎不懂汉语,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卢小焕一眼,然后回过头去。
卢小焕的变化让我难过。是因为我多次丢下他?因为他受到太多惊吓?还是,他太着急送我去桑耶寺治病?小焕内心,本是充满了爱的啊,现在,他似乎变得吝啬和暴躁。想到我对他的亏欠,我更加不堪重负,疲惫地闭上眼睛,轻轻靠在卢小焕肩头。
巴达不时用藏语和老阿妈交谈几句,他说路是走错了,但阿妈说这样绕一下就能回到主路上。可是我们越走,路况越差,我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阴邪之气围绕着我们。
“啊——鬼,鬼啊——”突然,金导演恐怖的叫声,吵醒了昏昏欲睡的我们。巴达把车刹住了。
他面色苍白,一把抓住我的手:“夏夏救命,那个尸体,刚才,刚才问我要烟抽。”
元宸用手摸摸他的额头:“你是幻觉,我怎么没听见,我就在你旁边。”
金导演一把打开他的手:“现在医生派不上用场!”他又拼命求我:“夏夏,你有办法,快,给我一个血手帕!”
元宸和卢小焕同时怒喝他:“你敢!”
但是当大家不约而同去看那具尸体的时候,都惊呆了。座位后面狭小的空间里,“老张”委屈地挤在里面,一动不动,但是他的手却抬了出来,僵硬的手指里,捏着一根火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相逢不识故人面(上)
“别怕!”元宸温柔的话却不是对我,他抱紧了瑟瑟发抖的乔雀,而她更加乖顺地偎紧了他。这个小小的情景使我的心情更加黯淡。
“小巫女,你总有办法的对吧!”金导演还在喋喋不休。我突然感到十分厌倦。
“我现在,什么法术都没有了”,我无奈地说:“我病了,病的很重。”其实还有一些话我没有说出口:为什么我总有办法?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强大?我也需要帮助和保护!
失望和恐惧立即充满了金导演的双眼。卢小焕沉默不语。
元宸担忧地看着我:“夏夏,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我本来就不信,我们要尊重科学。现在你醒了,我建议还是回北京的大医院治疗。”
卢小焕听了立即反对:“很多事情科学还无法解释,比如为什么死尸会要抽烟?你又怎么解释夏夏的昏迷?元大夫,既来之,则安之,桑耶寺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元宸有些恼,但在乔雀的示意下压住了火气。他不服气地嘟囔:“你这是赌博。”
卢小焕冷冷一笑:“是赌博又怎么样?至少还有一半胜算。”
“好了,不要争了!”我烦躁地打断他们。我摇摇晃晃地下了车,离开了一段距离看着,卢小焕忙跟下来扶住我:“你要干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难过地说:“小焕,车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我没有能力驱邪了。”
卢小焕将外衣披在我身上,然后将头靠拢过来,试探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会一点法术,你会奇怪吗?”
我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他有点心虚地垂下眼睛:“对不起夏夏,你在故宫昏迷的时候,我,我看了你的书。那些法术,我试着学了一些。我不想你总是遭遇危险,我想我可以保护你。”
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卢小焕变得陌生了,也许我该感到欣慰和感动,我不是一直渴望有人来保护我,像奶奶那样为我抵挡妖魔鬼怪吗?每个女孩子最终都要遇到一个做她保护伞的男人,这不是一种幸运吗?可是我,却觉得手脚一起发冷。
“夏夏,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说话啊,我都是为了你,如果你不喜欢,这些法术,我可以忘掉。”卢小焕有些惊慌失措。
我扶住他的肩头,摇了摇头:“小焕,我只是更喜欢你做个普通人,但是能够学到法术,也是你的缘分,用你的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这一路你可以帮大家。”
卢小焕点点头。“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做回普通人。永远也不分开,好吗?”
我看着他,没有表态。
卢小焕有些焦急,他摇着我的手:“夏夏,你还没有定下心吗?你还在爱着别人吗?”
我吃惊地看着他,往后退去:“小焕,你变了,从前的你从不逼我。”
“是的。”卢小焕苦笑,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因为我等了太久,太久,可我一直等不到你。”
他的话猛地揪疼了我。这似乎是师兄该说的话,但是师兄并没有这么说,而是将元宸带到我的面前。正在发愣,车上的人坐不住也都下了车,巴达不满地叫喊:“走不走你们!”
金导演凑过来商量:“要不咱们和那大胡子说说,把那死人就地埋了吧,一个持枪歹徒,活得不耐烦,死了也不安生,还想*?”
卢小焕叹口气:“他的灵魂不安息,留下他的尸身,魂也会跟我们走。”
“这是为什么?”乔雀害怕地说:“是不是他要惩罚凶手?”
金导演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真邪性了,到底谁杀了他?”
“夏夏,你怎么不说话?”元宸问我。
我猛地抬起头,微微蹙眉,却努力地放松一笑:“我们走吧,鬼不害无辜,大家不会有事的。”
再次上车,金导演说什么都不坐在老张的前面了。我和卢小焕换在他的位置。我出神地看着小焕,他的面颊有些消瘦,还是那么英气逼人,但总有些地方不同了。卢小焕悄悄指指藏族老阿妈,伏在我耳边说:“你注意,她也不是人。”
我心里又是一惊。
“你会怎么做?”我轻轻问。
他笑的很自信,然后伸手合上我的眼帘。“你乖乖睡着就好。”说着,爱怜地把我的头揽在胸口。
我顺从地依偎着小焕,似乎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与他亲近与厮守。甚至于,毫不在意元宸乔雀充满意味的眼神。我能感觉到小焕充满幸福的呼吸。可是我却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 想看书来
相逢不识故人面(下)
巴达将车开得十分谨慎,他并不害怕老张诈尸,但他惧怕迷路,这一路已经太多意外,想起在拉萨河边与这些年轻人的相遇,他后悔自己拿他们做掩护的想法,现在他的懊恼无法言说,老张死了并不可惜,他手上有巡山队的人命,被警察抓住也要判死的,但是老张还欠他卖皮子的钱就此打了水漂。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送老张去*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老张将获得重生,并且彻底蒸发,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不想面对警察的审问。
可是这些年轻人是那么奇怪,特别是那个重病的女子,她似乎有什么背景,脖子上戴着活佛的圣物——他小时候在塔尔寺见过它的画图,他的叔叔是寺里的大喇嘛。如果,他偷偷地想,如果他能够拥有……
“大叔!又转回来了!”乔雀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头上冒出冷汗,我们的车在绕圈子。
他扭过头想去质问藏族老阿妈。可是那阿妈却露出一个诡秘的冷笑。他惊恐地发现,她的眼睛,竟然变成了鹿的眼睛,那嘴里的牙齿,也都是鹿齿。
巴达惊恐万状,方向盘打了滑,车一下撞在山石上。保险杠撞碎了,巴达指着老阿妈:鬼……鬼!他慌不迭地逃下车。车上其他的人被他惊吓,金导演带头喊叫起来:“鬼,有鬼啊。”跟着跳下车。我示意不知所措的元宸和乔雀也下车去。
最终,车上只剩了藏族阿妈,死去的老张,我和卢小焕。
我用手扶住藏族阿妈的肩膀,她转过脸,那一张似人似鹿的脸十分奇异,她张开嘴向我示威,但是我身上有玉莲花,不要说她无心害我,即便有心,也奈何我不得。我试图用摸骨法分辨这位藏族阿妈的真身。
老张的魂魄也开始呜咽,阴风阵阵,它也开始索命了,而我并不担心卢小焕,我能感觉到他在发功作法,而且那功力之强,远在一般妖魔之上。
“你的前身是树啊,为什么变作鹿的模样?”我问。
那藏族阿妈吃惊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藏语。但是我听不懂。就在这时,巴达突然从远处又狂奔回来,匍匐在车前,痛哭不止,边磕头边求饶:“圣湖之神,宽恕我的罪孽吧。”
巴达脑中,浮现出一幕血腥的画面。
在阿里广袤的荒原上,大批怀仔的母藏羚羊正在穿越。这个时候,他们的毛色都出奇的油亮丰美,巴达和同伙如同看见了黄金向他们招手,兴奋地举枪连射。巴达承认藏羚羊的鲜血和哀鸣让他的心产生过歉意,但那歉意转眼就被对黄金的渴望战胜了。
最后只剩下唯一一只母藏羚羊。也是最硕大,最美丽的一只。
他叫同伴停止射击,然后慢慢围拢过去,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细长的腿灵巧地支撑着因怀孕而肥硕的身体,姿态优雅高贵,全无恐惧,他心里暗暗赞叹,这一定是藏羚羊中的皇后。
可是,纵然如此,她的美丽在他眼里,就是一张价值不菲的皮子。他举起枪。
就在这个时候,藏羚羊突然双腿一曲,跪在了他的面前。那对充满灵性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
这真是太奇了,巴达惊得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她这是为她的孩子求他。与同伴面面相觑之后,他还是扣动了扳机,在来不及悔悟的时间里,他不知如何改变杀戮的习惯。
但是,杀了那只藏羚羊后,他便后悔了。因为他总是想起那只母藏羚羊的泪眼,还想起他的阿妈,他的阿妈是在他服役期间病死的,邻居说,阿妈每天都眼泪汪汪地望着门口的小路。
他同时开始追悔更多的杀戮,他第一次对多杰感到厌恶,这是阿里闻名的剥皮子好手,经常让人给他掐表计算时间,不断地炫耀他无人赶超的剥皮技术。他将捕获的藏羚羊摁在地上,然后,用锋利的刀刃在藏羚羊四只小腿和脖子上划上一个圆圈状的口子,再从脖子的刀口将羊皮翻开一角,用力去拽,等拽到一定时候,就猛地一下放开摁在地上的羚羊,藏羚羊腾空跃起的那一刹那,他滴血的双手上,便拿到一张完整的羚羊皮,而被剥掉了羊皮的藏羚羊就那么血淋淋地奔跑在荒野上。有一次,一只非常健硕的藏羚羊活了很久,有人看到它血淋淋的身躯被太阳晒黑了,在寒冷的荒原上,它每走一步,都要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叫。
巴达的头磕破了,他不停地哭诉。藏族阿妈冷冷地斜睨着他。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时,卢小焕与老张鬼魂的较量已分胜负,可是当我看到卢小焕拿出金刚橛的时候,我惊呆了:“为什么要杀它?”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普天下善恶有报(127)
卢小焕迟疑了,他赤红的双目躲闪着我的逼视,手里的金刚橛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左右不是。我伸出手:“是奶奶叫你给我的吧?”
卢小焕不情愿地将金刚橛还给我。答非所问地说:“难道就让鬼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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