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骑士III坠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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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II坠入天堂-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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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在什么场合,我都没有想说话的念头。因为不想开口的时候太多了,所以想说话的念头已经被埋在下面了。
    汤端了上来,是温热的白汤,似乎有些什么沉淀在底部,我尽可能舀起上面清澈的部分来喝。好复杂的味道。因为复杂,所以才这么混浊吧。
    「妳知道Teacher的事吗?」甲斐突然问我。
    Teacher是代号。我的身体对那个名字产生反应,可是,我努力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来。我努力绷紧身体,让身体一动也不动。等确定没问题之后,我慢慢地呼吸空气,尽可能不引起注意。
    「Teacher怎么了?」
    「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虽然不能确定,不过,应该还是在驾驶战斗机吧!」
    「在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他的话,不管到哪里都可以胜任的。」
    「妳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甲斐把汤匙放在桌上,伸手拿取餐巾。
    我已经放弃喝汤了。听到甲斐的问题,我的目光从桌上移到旁边的墙壁,接着到天花板,视线像娱蚣一样慢慢地移动着。
    「不知道。」我答道:「可是,我的确有学到东西。我认为,如果没有遇到他的话,不会有今天的我。」
    「因为有妳,所以他才离开不是吗?」
    甲斐的话出乎我意料,我的视线回到她身上,盯着她看了几秒。可是,我马上恢复冷静,再度把视线移开。
    「不,那种事……」我支吾着。种种意义、种种价值,以及种种画面,在我脑海里飞快闪过,就像机关枪扫射那样,用一定的间隔闪过。
    「把自己的事,当作只有在这里才聊的话题来讲讲也不错哟。虽然,就算跟我讲了,也不见得能找到解决的线索,不过,不管妳说什么,我都可以听。」
    「谢谢。」我回答。似乎答得太快了点,我马上感到后悔。「没关系,我现在没有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
    甲斐回头看房间的另一端,看来像是在问下一道菜还没好吗?她从包包拿出香烟,用细小的打火机点燃。
    「来一根?」
    「不用了,谢谢。」
    「有时候啊,草薙,我觉得自己实在很羡慕妳。」甲斐吐出一口烟,香气飘到我这边来。
    我默默等着她讲下去,甲斐也沉默了下来。是在整理要说的话吗?抑或是在专心抽烟?
    我从没羡慕过他人,而且,也从没希望被他人羡慕。应该说,我没有办法正确地去理解羡慕这种感觉。这种说法应该比较接近吧。别人很幸福、别人很体面、别人很优秀,即使能够观察到这些事情,我也无法拿来和自己做比较。比较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跟驾驶不同飞机是一样的。一旦飞上天空,就不能更换飞机。而人类一但被生下来,就无法更换身分。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甲斐用手指夹着香烟,开始说道:「在你们的领域里,只要拥有实力,总有一天可以飞上天空。那是一个非常纯粹、凡事依赖力量的世界。那就是我羡慕妳的地方。」
    也就是说,她身处于一个下能只靠能力的不同领域里。
    「无论再怎么有能力,也无法获得认同。能力一定还要再跟其它元素结合才行。」
    「例如说必须跟什么样的事物结合?」我问道。
    「例如说,也许妳会觉得我的想法太古板,不过,我觉得身为女性本身是很不利的。」
    「是吗?妳不觉得这样反而可以成为一种优势吗?」
    「如果能够有技巧地搭上男女平等这个潮流的话,的确是……妳的确是如此。可是,结果并不是这样的。该怎么说呢?人有自己的人际关系,总是会遭遇一些讨厌的事情。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所以可以像这样笑着去谈,但事实上已经累积了很多不甘的情绪。我觉得自己是靠着这种『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心情,才能一路走到这里。」
    「对谁?」我问道。
    「嗯,真是个好问题。」甲斐露出微笑,一直点头。「对谁啊,大概是对周围那些我讨厌的所有人们吧!我绝对不能输给他们。在公司里,我笑着跟别人装出感情很好的样子,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可是,在心里完全不相信其它人,只要一有机会就出手抢夺,背叛他人,把他人当成踏板,利用对方、击倒对方,希望自己能爬到比他更高的地位,即使对方对我抱着好感也一样。」
    我歪着头。要理解这些话的内容,似乎需要一点时间。
    「没遇过这种事吗?」甲斐露出微笑,「例如说,即使是相爱的两个人,谈到工作时就另当别论。背叛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我左右摇摇头。
    「这就是大人污秽的世界。」甲斐一边把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一边说着。
    她用鼻音哼了一声,原本笑着的表情变得僵硬。
    老人推着放了主菜的推车过来。
    这就是污秽的大人世界吗?我想。

    5

    隔天上午仍旧是飞行。
    只有我这一架散香从跑道上爬升。驾驶舱里装了小型摄影机,利用无线传输将影像送到地面。而且,不用飞机上的无线电,而是装上频率更高的无线电收发机,如此一来,可以一边飞行一边跟地面通话。摄影机不会说话,所以我不是很介意,可是关于一边飞一边说话这一点,我觉得很烦。就好比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一边跟别人说话,一边进行计算呢?我认为问题在这里。
    因为他们说我可以自由地飞,所以我先把高度拉高。然后,为了做训练,我转动每一个舵。仔细想想,这种经验只有在一开始的训练里才能得到。一旦接触实务之后,就没有在空中做过训练了,因为那样太浪费燃料钱。或许公司的方针是要我们利用实战经验来磨练技巧。所谓的磨练,的确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刀都可以逐渐磨利。无法磨利的刀就会折断坠落。若能折断别人的刀,自己就会变得更利一些。就只是这样的事而已。
    跟平常不同的是,我悠闲地坐在驾驶座上,面向前方操纵飞机。所以,我一直看着摄影机。我试着想象有谁在地面看着摄影机的画面。甲斐或比嘉泽的脸浮现在脑海里。
    我小心不让自己笑出来,虽然这种程度的事情还不值得发笑。
    天气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色。无论哪一边都是绵延的山峦。或许在某处有一面镜子,映出山的模样。
    看不见海洋,因为这里是内陆。
    让敌人无法进攻的有利地势,就是这里之所以存在的理由吧!
    当我展露了几个普通的特技之后,就接到降落的指示。我最后在跑道上表演了低空飞过的技巧,在所有的特技里,低空飞过的难度最高,因为贴近地面对飞机来说最危险。
    我在低空做了一个殷麦曼转弯,就那样用满襟翼和空中煞车,滑进跑道。
    我在停机棚前跳下飞机,坐进比嘉泽开来迎接我的车里。
    「真的很棒。」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那种程度,不管是谁都会。」我答道。
    是的,不可能有人不会。如果飞行的只有自己,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自由地做到。
    我究竟能教什么?大家究竟想学什么?
    我又想起了Teacher。Teacher究竟教了我什么?
    我的确想要跟Teacher学习。
    那时的我非常贪心,我从来不曾那么贪心。我那时到底想学什么?
    虽然不知道目标,但总之是我想变强,想漂亮地飞行,所谓的变强是怎么回事?
    我想知道这一点。我想见识这一点。我知道了吗?我见识到了吗?
    车子停在建筑物前面。
    我跟着比嘉泽走进去。这栋建筑物刚好就在我住的地方隔壁,是一栋五层楼的建筑,最上面是塔台。我们走进电梯,迟缓的加速度让我觉得恶心。或许是因为刚飞完一趟,我有点晕眩。
    来到四楼的通路上,走近房间门口,门已经打开,当我们走近时,里面响起鼓掌的声音。在一片掌声中,我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像学校教室的地方。
    桌子成列排着,穿着制服的男女坐在位子上。
    房间的一侧有窗户,可以看得见跑道。
    前面有白板,旁边是一个白色屏幕,投影机装在天花板,应该是用来投影,让人观看的吧。
    甲斐站在讲台前,穿着黑色的制服。
    「草薙中尉,这边请。」甲斐伸出一只手,像是催促我在讲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我一走到那里,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一起站了起来,向我敬礼,我也朝他们敬礼,然后,坐到椅子上。我有些困惑,不知该看哪里才好。之后,所有人又坐回椅子上。
    比嘉泽把门关上之后,走到房间后面的位子上。迫于无奈,我只好环视大家的脸。人数正如我所听到的,共有十七名,加上比嘉泽后有十八名,其中包含三个乍看时我认为是女性的人。
    依照顺序一个个看过去时,我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我的视线顿时停止在那里。那是在医院遇到的少年,函南。头上已经没有绷带,看起来和我印象中有些不同。他现在的脸孔变得更精悍、更有男子气概。
    这些学员的共通点,大概就是都一样年轻吧。而且,每个人的眼睛都很大,像要射穿我似地盯着我看,像鸟类的眼睛,那是飞行员的眼睛。
    所有人的桌子上都没有东西,这是一个不需要教科书或笔记本的讲习会。
    突然间,学员开始发问。
    「哪一个舵最能让您神经集中?」
    「不知道,我没有过精神集中的感觉。不过,如果节流阀太慢的话,我会觉得很困扰。」
    「您会对维修员做什么要求?」
    「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因装卸增槽或武器设备而产生重心移动时,您每次都会调整配平吗?」
    「没注意过。」
    「您常使用襟翼吗?」
    「没有跟别人比较过,不知道。」
    「射击的瞬间会看哪里?」
    「下一个敌人。」
    「哪类机型让您觉得很难对付?」
    「我对机种没什么感觉,我认为『由谁驾驶』才会产生比较大的差异。」
    「做殷麦曼转弯的时候,您会使用方向舵,这是为什么?」
    「必要的时候,不管是哪一个舵都要使用。就像在狭窄的场所里会扭曲身体一样。」
    「您是否认为散香是最优良的机种?」
    「不知道,不过它适合我。」
    「您对击落飞机所做的标记,似乎比实际的还要少……」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比嘉泽。
    「请问这是因为您只标记自己认同的对手吗?」
    「不是。」我摇摇头。。「只是因为有时候会忘了标。」
    我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偷空看着坐在靠窗位子的函南。函南没有举手,他看似望着我,但事实上并没有。他似乎不想人我们两人的视线交会。
    那之后,学员们继续发问,都是非常具体的问题,和医院那场记者会完全不同。
    「你对某个印象模糊的对象有什么看法?」、「对他有什么感觉?」像这种抽象的问题,在这里连一个都听不见。因为大家的想法都很实际,想要获得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学员们终于问完了所有问题。
    「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站在讲台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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