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骑士III坠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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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II坠入天堂-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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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度?」
    一个男性走进帐棚,是昨天遇过的年长男性,似乎是维修工的领班,他立刻发现我跟维修工的对峙。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要求他说明要做什么维修而已。」我尽可能用比较温和的语气回答。「他好像想做空气的微调。」
    「啊,那是我的指示。抱歉,我本来打算稍后再向您说明的。」
    「我以为规定是要事先知会。」
    「是的,我知道规定。只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调整之后,还必须让引擎运转看看。我原本打算要连引擎运转的测试结果一起向您报告。」
    「为什么要调整?目前为止都还很好啊!」
    「这是因为飞行高度很低。」
    「很低?」
    「是的。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要降低。」
    「据我所知是的。」
    我想起了昨天在床上看过的企划书,确实有这样的内容。可是,实际作战的时候,飞机往往会越开越高,因为处于比对手还高的位置比较有利。
    「不需要做那样的调整。」我说道:「哪里都不要碰。」
    「都市里的空气很混浊,二氧化碳的浓度比较高,水蒸气也比较多,为了在这条街上发挥动力,一定要调整混合比才行。在这里有在这里会遇到的问题,请交给我们处理。」
    一大堆话涌到喉头,可是却无法说出口。我只能把想说的话吞回去,沉默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他们,逃回事务室。
    我坐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
    无法平静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一团肉块,还得特地动手去移动它。难道说,这就是紧张吗?恐怕是的,由于要跟Teacher战斗而产生的压力。要是在驾驶飞机的时候突然遇到他,我应该不会变得这么不自然吧。现在我不在飞机上,所以心情和身体都无法平静下来。一定是这样的。
    试着点了一根烟,但是抽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我马上按熄它,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我能赢吗?
    那个问句,昨晚在床上已经不知复诵过几次了。如果是在空中,我根本不会产生那种怀疑。只要握住操纵杆,根本不会有什么不安。绝对要把对方击落,自己一定能继续飞翔。我应该能够有那样的信心。可是,在地上的话就办不到,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安。
    今早一起床,我立刻跑去停放飞机的地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消除自己心中的不安。只要坐进驾驶舱,不安的感觉应该会跟着消失。
    「要喝咖啡吗?」突然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甲斐正站在门口。
    「啊,好……」我站起来敬礼,「早安。」
    甲斐身后站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性,他点头之后离去,大概是要去泡咖啡。
    「怎么了?看妳一脸想睡的样子。」甲斐走进房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可能有一点睡眠不足。」我再度坐下,小声地叹了口气,「我担心飞机的状况,所以才跑来这里。」
    「我想也是。」
    「可是……」我略略转过头看向停放飞机的地方,因为门关着,所以看不见飞机。「他们擅自动了引擎,我什么都没听说。好像是为了让飞机能在这条街做低空飞行,所以做了一些调整,我刚刚听到这样的说明。可是,我没有那种经验,如果可以的话,让飞机保持之前的状况,我才能放心。」
    「知道了,我尽量试试。」甲斐原本要点烟,可是却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我虽然也想跟上去,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既然已经跟她说过,如果再跟过去的话,就太没有礼貌了。而且,现在的情况变成,我为了维修的事情而跟上司打小报告。我觉得有些内疚。
    甲斐还没走出去,咖啡就送过来了。那个男性走进房间,把两个杯子放在桌上,是看起来很轻的塑料杯。这附近大概有自动贩卖机吧。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贩卖机在哪里,那个男性敬了一个礼之后,离开房间。
    我突然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伟大了?对维修工的作法挑三捡四,周围的人都向我敬礼,而我却视若无睹。
    我在生气吗?
    我变得神经质了吗?
    我明白,在集中精神的时候,身体好像会发抖。
    我想快点飞。
    就算去测试引擎也好,能不能让我飞呢?可是,这里不是基地,有其它民航机要起降,大概没办法接受我这种任性的要求吧。
    那么起码让我坐进驾驶舱。
    我想握着操纵杆。
    甲斐走回房间。我坐正姿势,尽量装出自然的样子。她直直地看着我,微微一笑。
    「妳很紧张吧?」
    「是的。」我老实地点头。「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自己能够战斗。」
    「这样啊……」甲斐喝了一口咖啡,把刚才拿出来的烟叼在嘴里点燃。「怎么样?有胜算吗?」
    「您知道我的对手是谁吗?」
    「当然。」甲斐笑着吐出一口烟,「大概没有什么事是妳知道而我不知道的吧。啊,如果是飞机的话就另当别论。」
    「抱歉。」
    「别这样。」甲斐笑着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口烟,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胜算的话,一半一半。」我答道:「如果是以前的Teacher跟我,我是完全没有胜算的。不过现在,我认为自己会赢。」
    「认为自己会赢,跟胜算一半一半,哪一个是真的?这两种说法完全不一样哪。」甲斐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再度盯着我看。
    「如果胜算是一半的话,我会赢。」我答道。
    「我不懂。」她摇摇头。
    「根据客观的数据,在五分胜算的条件下,会大获全胜。所以,我会活下来。」我说道:「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我一定会赢。」
    「奇怪的自信。」
    「我没有自信。」
    「那……妳凭的是什么?」
    「预感。」虽然这么说,不过那是我第二个答案,其实我首先想到的是「豁达」。
    「这样啊……」甲斐像在做深呼吸似地吐出烟圈,「我好像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她噗哧一笑。在这里,大概没有几个人能笑得出来吧。这就是她有自信的证据,跟我比起来,她一直都是那么有自信。
    「我今天该做什么比较好?」我问道。
    「这个嘛……要不要先把咖啡喝掉?都快凉了。」
    我点点头,伸手拿起杯子。
    「今天没有行程,媒体都被挡掉了。妳可以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过我想,妳应该只打算待在这附近而已吧?」
    「是的,我想到外面散步。若只是待在这个地区的范围内,不管要到哪里都可以吧?」
    「散步?」
    「不,我只是想稍微跑跑步,想减轻一些体重。」
    「咦?」甲斐似乎很吃惊。「减轻体重?妳还要减?」
    「因为很久没待在基地,身体变得很迟钝。」
    「从外表倒是看不出来。」甲斐撇撇嘴,「与其要运动,不如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这样不是比较好吗?」
    「嗯,谢谢。」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甲斐用认真的表情说道:「前提当然是妳不嫌弃。」
    「我不会嫌弃。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单独静一静。」
    「知道了,就这样吧!」
    为什么这个人能够毫不费力地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呢?看着她的时候,我常常这么想。

    6

    今天跟昨天一样,天气微阴,没有风,不冷。我在飞行场的空地上跑步,刻意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一边看着旁边的跑道,一边往后门跑去。我穿越那里,跨过架在小水沟上的桥,前方还看得到照明灯,为了让民航机起降,必须要有这么大的空地才行。
    我来到一个到处覆满低矮枯黄杂草的地方。因为没有路可走,所以我踏进草丛里。这里已经不能跑步,我一面注意脚边,一面前进,总算走到一道约有雨公尺高的铁栅栏附近。栅栏上面张着斜斜的有剌铁丝,栅栏外面都是田地。对面最远处有看起来像住家的房子并列在一起。虽然有道路,可是车子无法通过。都市里竟然也有这种地方啊,我想。不过,因为是在飞行场附近,所以一定不能盖高大的建筑物吧。
    沿着栅栏稍微走了一会儿,看到露出地面的水泥地基,下面可能有排水沟吧。因为高度刚好,所以我坐在上面休息。这里距离铁栅栏大概有三公尺左右。
    背后有声音接近。回头一看,是飞在空中的巨大民航机,襟翼全部放下,正准备慢慢降落在跑道上。我仰躺在水泥地上,等飞机通过我的正上方。
    飞机通过了。
    那之后,空气微微地震动。
    民航机降低高度,轮胎降落到地面,慢慢地离我远去,感觉上就像列车通过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地下铁的车站里。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搭那种东西。没错,就跟地下铁一样。搭上之后,感觉也一定相同。
    如果辞掉飞行员的工作,我要怎么办?或许,不得不辞职的那一刻事实上就要来临了?那是我从没想过的事。我无法想象自己会在活着的时候辞职。
    可是,小时候的我,应该是怀有很多梦想的。我想过要去遥远的国度,在丛林里探险,也想过骑着摩托车穿越沙漠。可是,那不是生活。应该怎么生活才好呢?我能做些什么?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我想象自己将来一定会在工厂工作,每人把同样的东西组合起来。我觉得那样好像会很快乐。可是,有那么快乐的工作吗?领薪水、傍晚踏上回家的路,搭电车、走在人群里。陌生人和自己近在咫尺,就算彼此的身体几乎要碰在一起,还是得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所谓的都市,就是这样的地方吧。人们所呼出来的气息,就足以让地铁空气变得混浊。我曾经搭过一次地铁,完全无法忍受那种空气。要是不戴氧气罩的话,我一定活不下去的。地铁里有很多很多味道,味道太多了。相较之下,现在只有引擎的排气而已。没有什么能像它一样单纯,它只拥有像是要诱惑人似的甜美气味。
    现在也有一点点那样的气味。即使是在都市里,这里还是飞行场。所以,我还能够活下去。
    我闭上眼睛。
    维修引擎的事情,至今仍无法让我平静下来。那样没问题吗?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体被人碰触一样。可是,他们也是出于好意才会做那种事,总不能把他们都赶走。
    是啊,我要在地面附近跳舞。回想起来,从萱场的办公室窗户向外眺望的时候,我确实俯瞰了下面的风景,而不是抬头看天空。我是在看大楼与大楼所形成的峡谷。因为是在地面出生的人,不管那里再怎么污秽,都还是会怀念地面吧。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起从我身体里诞生的生命。
    昨夜,Teacher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说。
    那种事,只有在脑海里掠过而已。充斥胸口的,是能够在天上和他重逢的兴奋,以及喜悦。
    太好了。我什么都没说,而且,他也什么都没说。真无趣。既然是无趣的事情,为什么我现在会记起来,而且还一直去想?为什么会这么在乎?我觉得那跟无法离开地面的理由一样。「从何处出生」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纠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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