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那么把绿川先生丢进供水槽也为了这个缘故罗?”
美雪问道。
“嗯。因为第二个人也按照‘歌剧院怪人’故事情节被杀,这么一来,落下吊灯的真正理由就更加模糊了。另一个理由就是利用自己在戏剧里的角色,造成众人的印象——能条本身也成了被追杀的对象。”
“阿一,能条先生的角色不是薛尼子爵吗?”
美雪看着阿一,露出疑问的神情。
“不,是另一个角色。除了当女主角的对手戏角色薛尼子爵之外,能条还兼演被幽灵勒死的歌剧院道具主任尤谢夫比克的角色。
在‘F’的讯息当中都写着第个被害者在剧中的角色被杀害方法,所以一旦‘卡尔洛达’和‘菲利浦伯爵’死亡,剩下的也就只有‘尤谢夫·比克’——也就是能条了。
如果能让大家产生这个想法,那么不仅能条可以让自己去除嫌疑,对完整地达成整个计划也大有帮助。”
“没想到这些讯息隐藏了这么多用意……能条真是个可怕的凶手啊!”
剑持交抱着双臂,深深地叹着气,同时窥视着能条的神情。
能条的表情除了浓浓的倦意之外,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是能条身为一个演员所具备的演技呢?还是他的心理状态依旧处之泰然呢?即使是曾经面对成千上百个罪犯的刑案老手剑持也难以判别。
阿一对能条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也不觉惊讶,只是淡淡地说道:
“能条,你在晚餐开始前不久,把圣子小姐叫到剧场去,然后勒死了她。”
能条的表情依然没变,似乎也无意回答此事,只是像没事一样,默默地让视线在半空中游移。
阿一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然后,你立刻把尸体搬上舞台,再把镜子像屏风一样放好,利用‘镜盒’的技俩藏起尸体,使大家从剧场的入口看不见尸体。镜子大概也是藏在用来装饰剧场的抽象画框框里,再带上岛的吧!
还有,你之所以让尸体采正面端坐,上半身往前趴的不自然姿势,是因为就算镜子小了些,也一样可以掩盖尸体。照这么推断,尸体在一开始就以那种姿势摆在舞台上了,所以尸体在被发现时,上半身就已经僵硬的理由自然就成立了。
能条大概在前一天的夜里就偷偷地排练过这套把戏了吧?因为在警告信事件发生之前,剧场还没有上锁,可以自由出入。
准备好镜子的装置后,能条开始装设弄断尼龙线的机关,算好了吊灯大概在九点左右落在尸体上,然后再以悠闲自若的模样出现在餐厅,等着自己事先放好的‘F’警告信被发现而引发骚动。
接下来就只要等着我们去确认‘剧场舞台上没有任何东西’就成了。一如凶手所预设的,在微暗的剧场灯光和道具网的遮掩之下,我们并没有看到舞台上有尸体,也相信那封警告信是圣子孩子气的恶作剧,然后全体离去。
之后,吊灯一如计划中落下来,将这套把戏的关键——镜子砸个粉碎。和吊灯的碎片混杂在一起。在警察插手管这件事之前,‘凶手’泷泽就留下遗书自杀了,事件就好象整个解决了。
关于落下吊灯的定时装置,凶手当然也算计到迟早总会败露。到时候,吊灯落下的那一瞬间的不在场证明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谁可以把尸体搬上舞台’的人,成了这件事的关键。这么一来,最初到剧场去看过之后将行动交代得很清楚的能条,就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了。
再加上被凶手设计成‘凶手角色’并且计划加以杀害的泷泽,在当天进餐中途离了席,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没有完整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这大概也是能条的企图吧!他应该是以圣子的名义把泷泽叫到某个地方去,当泷泽回到餐厅之后显得很不高兴,我推测大概是被圣子放鸽子的缘故。
后来因为圣子小姐的尸体被发现了,所以泷泽没有把自己被她叫出去碰面一事说出来。因为如果他说出先前圣子小姐曾约过他,反而会让自己受到怀疑,这件事也在凶手的算计之内。”
“可是,阿一,难道泷泽在知道圣子小姐被杀的事情之后,不会想到自己可能是下一个目标吗?”美雪说道。
“应该会想到吧!所以,能条就以动机和不在场证明等因素,一口咬定黑泽老板就是凶手。”
“为什么要指控黑泽老板呢?”
“如果大家都相信黑泽老板就是凶手的话,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他身上,从真凶的立场来看,下次的行动不就更容易了吗?”
“第一个晚上,当我和老板在走廊上站着谈话时,能条突然出现,大声地宣扬黑泽老板憎恨他和圣子小姐的理由。我记得地点刚好在绿川的房门前,所以绿川打开一条门缝,窥视着外面的情形,我在想搞不好那也在能条算计之内。”
“啊?是吗?到底……”
黑泽问道。
“也就是说,他故意让绿川听到自己和老板之间的争执,好让绿川相信老板就是凶手。如果绿川把这件事向泷泽报告的话,泷泽或许也会中计。
也许在那个时候,能条就为了杀绿川而接近他的房间。没想到老板就在绿川房前的走廊上,能条心觉不妙,便藏起来伺机而动。后来我出现了,和老板谈起美歌的事情。于是,能条利用这个机会,以演戏的方式把‘黑泽凶手说’灌输给绿川。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这么细密的心理技俩的成果会如何,但是绿川和泷泽就是这么简单地栽在能条的手上。至于泷泽会遇害,大概是没有想到凶手会在大白天找上门吧!
能条勒死泷泽再将他吊在树下后,用事先写好带有‘自白书’味道的杀人剧本输入到泷泽电脑上,然后再从窗口溜到外面,跑回自己房间的窗外,把水泥块丢向房内,再从窗口溜进自己房里。”
“什么?那么,那阵骚动……”剑持惊异地问道。
阿一用眼神给他肯定的答覆。
“那是能条所唱的独脚戏。当然,把泷泽的皮包丢在窗户下的也是能条。如果要追捕从窗户外逃的幽灵,任何人都会看到掉在窗口底下的皮包。当大家发现了留在泷泽房里的‘遗书’和吊在树头的泷泽时,事件就等于全部解决了,真是设想得非常周到啊!”
能条仍然没有说话。
阿一也不理会他,再度打开话匣:
“这么缜密的计划还是有些瑕疵,圣子被杀时,黑泽老板以为那封警告信是恶作剧,便气冲冲地把剧场上了锁。因此,剧场就成了密室。这个连凶手都没有预先设想到的偶然,就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密室杀人案。”
【3】
“能条非得自己解决这个偶然制造的‘密室杀人’环节不可。于是,在左思右想之后,他决定在泷泽的‘遗书’上写下‘偷换钥匙之计’。”
“什么?留在泷泽电脑里的‘剧本’全部是由能条所写的?”
剑持问道,阿一盯着能条回答:
“那是当然的。不信你打开能条放的运动袋看看吧!里面一定放着一台和泷泽同型的携带型电脑。”
“什么?”
剑持拿起放在能条脚边的大运动袋。
能条丝毫不加抗拒,理都不理剑持,只是一直盯着阿一看。
“是真的。你们看,真的有也!”
剑持高高地举起从袋子里取出和泷泽一样的A4大小携带型电脑。
“能条就是使用这台电脑写出泷泽那篇像是遗书的‘剧本’。那可是花了好几天才熬出来的,对不对?能条先生?”
能条并没有回答,阿一认为他的沉默反而更证明了事实。
阿一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你原先写好的杀人剧本,在黑泽把剧场大门上了南京锁后,不得不加以更改。当时你一定是大为惊慌吧?
对凶手而言,若没有将被害人伪装成自杀,或者把罪推给某个可以打开密室的特定人物的话,那密室杀人就只不过是没什么意义的‘装饰’罢了。这么一来,只会使事件显得有些奇怪而已。
再这样下去,不但把罪推给泷泽的计划会受到干扰,搞不好,事件会拖得更久,而警察只要在剧场内彻底搜查,就会使‘镜盒’的诡计被拆穿。于是,你绞尽脑汁,全力想出一个把密室杀人变成可能的诡计,而且这个诡计必须由泷泽一个人独力进行。
在吊灯于九点落下来之前的一个半小时、进餐当中、玩牌玩得最起劲的时候,你一定都在想着这件事。”
能条已经不再看着阿一了,眼神在半空中飘浮着。他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对阿一那合理、巧妙的推理产生了狂醉的感觉,仿佛是一个爱乐者聆听名曲听出了神一样。
在与这凄惨的事件不符的宁静当中,阿一继续他的推理。
“可是,头脑聪明的你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勉强解决这个偶发密室状况的‘诡计’。那就是你在泷泽的遗书上所写的‘偷换钥匙之计’。你利用泷泽到陆地购物的事实,捏造‘绿川撞见泷泽买南京锁’这个看起来更理所当然的事实,埋下了泷泽杀绿川的动机。”
“唔,真叫人不敢相信,真是一流的智慧型罪犯……”
剑持不由得发出感叹声。
“没错,因为凶手可以在剧场被上了锁之后,到吊灯落下来之间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编出这么缜密的故事来,可见他的头脑非比寻常。
可是,这毕竟是急匆匆想出来的诡计,很遗憾出现了漏洞。遗书的内容和能条的行动产生小小的矛盾。”
“金田一,能不能告诉我,你所谓的矛盾是……”
一直都说话的能条终于开口了,声音竟是出人意料的清澈、沉稳,刚才那种傲慢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
由能条的表情看不出他对自己在潜进泷泽的公寓现场被寻了个正着,还有原来应该是经过万全设计的伎俩也一一被拆穿之事有任何的冲击。他的眼里只掠过仿佛卸下肩头重担,顿时松了口气的神色,他缓缓地把视线投向阿一。
那是“幽灵”所发布败北宣言。
阿一以充满信心的语调回答能条的问题。
“首先,第一个矛盾在‘密室’形成时。泷泽的‘遗书’当中写着,他利用密室杀人一事来证明怪人,也就是幽灵的存在。可是,在我看来,剧场成为密室只不过是黑泽老板在一气之下所造成的偶然。
虽然遗书上表示这件事也算计在内,可是,连别人突发心情也计算进去而准备好那么周全的计划,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确实是个败笔,只怪当时没有充分的时间。事后我自己也发现到,也为此事感到焦躁不已。至少我该在‘遗书’上面写‘利用意外发生的偶然’才对。我还希望你们能漏失这件事,可是,看来是我太主观了。”
能条叹着气说。
阿一继续说着:
“还有,关于‘偷换钥匙的诡计’之解说,也有几个矛盾之处。你在遗书上面写着,泷泽去黑泽老板那边拿钥匙,然后在回来的半路上换上自己买的钥匙。也就是说,泷泽是在自己的意志之下前往老板的房间的,可是,大家仔细想想,当时,泷泽之所以会去拿钥匙——”
“啊!对了!是能条要泷泽去拿的!”
加奈不禁击掌叫了出来。
“没错,